喻晴天正打算问，陶冉立刻说：“监控已经调出来。”
信息组小女生的电脑被喻晴天征用，直接让陶冉控制，即时共享监控画面。
地下通道无风无雨，是很多城市流浪者夜间的栖居地。晃眼看去，人还不少。
喻晴天：“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既然是在逃，一定会找一个可以快速通向多个逃跑路线的地方待着，而且他一定会背靠某个物体，确保自己的视线达到最大限度。”
“找到了！”陶冉迅速找到目标：“他戴了帽子和口罩，衣服里包着东西。别人都是躺着，唯独他坐着，而且符合你刚才说的所有特征。”
“只要控制住地铁的3、5、6三个出口，就堵住了他的所有出路！”
喻晴天立刻将6个人分成3队从三个出入口下去，九队队长先到达转角处远远便看见了莫一声，压低声音确认是否已经准备好。
忽而间，通道里乍然传出一声怒吼：“干什么！鬼鬼祟祟干什么！”
一个喝醉的人踉踉跄跄拽住了九队队长的衣领，一边拉扯一边咒骂。
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莫一声的注意力，他缓缓转头看去。
第55章
虽然隔了二十余米，莫一声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九队队长，忙不迭起身准备逃离，一转头看见喻晴天站在拐角处，便朝着最长的那条长廊跑去。
他跑了没几步，突然窜进了一旁的维修间。
一声刺耳的尖声洞破耳膜。顶部的通风管道突然层层下塌，一条应蛇毫无预期从顶上掉落下来，拦在了维修间门口。
通道尽头的流浪者被惊醒，纷纷探头来看。
同一时刻，鼠群从地铁站里涌动而来，大的撞在镂空卷帘门上撞得整个门跟着晃，小的纷纷从洞口里挤出来蜂拥而上。
应蛇大概是在袭击超自然调研部总部时受了伤，背部脱落了一大片蛇鳞，猩红的血色粘稠附着，恶臭比平常更甚，正在漫无目的地吐着蛇信。
流浪者集聚在通道尽头，见到应蛇，发出了不安的骚动，鼠群朝他们蜂拥而去便立刻乱了起来。
“先救人！”喻晴天转头：“上面的人别下来，守着出入口，看见莫一声立刻抓人！”
可前提是，他们得阻止下面这场混乱。
应蛇沿着墙边爬过，刺耳的尖利声阵阵响起。可它似乎另有想法，爬过通道、爬过大厅，从另一个无人守候的出口爬走。
应蛇一离开，鼠群也退了。临时组成的小队无法达成默契配合，就这样让莫一声从眼皮下溜走了。
但是，超自然进化生物再一次上演了完美配合。这样喻晴天莫名气恼。
正在此时，陶冉再次打来电话：“应蛇从9号出口出来，上了一辆……金杯……”
这应蛇也实在太委屈自己了！竟然舍得蜷缩在那样一个小空间里摇摇晃晃几个小时！
“司机一身黑衣，戴着黑口罩……还戴着黑手套……”陶冉无法描述下去：“我把监控视频转给大树和小豆，他们会根据车牌号继续调查。”
九队队长的手机被喻晴天征用，这会无法跟王辽联系，便不得不跟在她身边，侧耳偷听。
喻晴天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会。
陶冉又说：“地下通道监控视频已经重新核对。莫一声离开的监控已经调取……姐……你看一下吧。”
喻晴天一看，立刻紧皱眉头。
在应蛇和鼠群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同时，另一条稍小一点的应蛇撞开了一个还没启用的地铁通道栅栏，莫一声就是从那里往下去到了地铁里。
夜里地铁已经停运，莫一声却沿着地铁轨道走向深处。
喻晴天摇头叹息：“他要么疯了，要么就是孙女真有事。”
九队队长这才反应过来，出发前让总部的人调查莫一声家人的事情现在还没得到回复。
他要回收机，立刻打电话问询，对方给的回复是：家里人电话打不通，已经派人过去了。
一个小时，这边已经与莫一声有过一次遭遇，而那边连他家人的安危都还没确定。
喻晴天闭目叹息，又将此事安排给了陶冉。
陶冉也跟着叹气：“交给我吧。周队支援了很多台电脑，我可以抽出手来查查。”
不一阵，石枫那边打来电话，运送应蛇的金杯车开往城郊凤栖山，那边监控较少，跟踪丢失。凤栖山人迹罕至，最大的地标只有两个：火葬场和垃圾堆填区。
通完电话，石枫他们又忙着回溯金杯车之前的监控信息。总之今晚，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不眠之夜。
莫一声的信号行进缓慢，也难为他在地底一个人步行。
这个时候实施抓捕不会有意义，喻晴天便让人开车在地面上缓缓跟着。
事情进展到如今，她心底的谜团依旧重重叠叠，反而想顺着莫一声查到更多信息。
“喻队……”小女生小声打断她思路，“莫一声的行进速度加快，可能是上了车，他朝西郊去，跟凤栖山一个方向。”
方向明确，喻晴天他们也加快速度赶去。西郊GPS定位范围不精确，莫一声一到达便等同于隐匿在半山。他们无论围堵还是搜山，难度都进一步加大。
临到天亮，莫一声的信号始终在一个地方未曾改变。陶冉也再次汇总了信息传递过来。
莫一声的儿子在两年前车祸身亡，他老婆因此中风瘫痪，孙女有先天性心脏病，家里全靠他一人挣钱，儿媳照顾一老一小。他工资虽高，却负担不起孙女的心脏手术费用。
“钱……又是钱……”喻晴天气得抠手指。
陶冉：“她孙女明天手术，如果付不起医药费就会错过这个机会。我已经填了申请递上去……但这笔钱不少，不会连夜批的。所以我们凑了20万转给他儿媳了。”
天渐渐亮了起来，莫一声的信号始终没动。随着视线渐渐清晰，喻晴天也决定向山上进发。
几人刚刚准备好，电话就打了进来。响铃的是九队队长的手机，来电显示为：科研组生物科莫。
除了莫一声，他们再想不到第二个人。
电话接通，对面静默。
“张队……”莫一声开了口却又沉默。
“我是喻晴天，调查二队。”
“嗯。我知道你们一起的。我打电话来就是想说……谢谢。”说完他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这突如其来的电话，透露了他的情绪。他一定已经接到儿媳电话，知道陶冉他们转了钱。他的语气有悔恨，如果不是家里人需要钱，他一定不会走上这条路。
不止如此，喻晴天还从他颤抖的音色感受到了绝望，和以前无数个遇见超自然进化生物而无法承受的人一模一样。
“喻队……”小女生递上电脑：“信号开始移动，朝着火葬场。”
人们向来迷信，所以火葬场附近是不会有人聚居的。莫一声朝着那个方向走，自然只有一个去处。
去往火葬场，还有一条公路，虽说要绕一下，但一定比爬山追得更快。
他们开着车，朝着信号位置接近，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慌。
到达火葬场，他们一下车便看见大门半掩，门后有个人晕倒在地，头正在渗血。
九队队长没管那人直接往里跑，正好瞧见莫一声把样本植物扔进火化炉，一见被找到，立刻把那本小手札也扔了进去。
大火熊熊，莫一声瘫软在地，原本花白的头发经过一夜颠沛流离，又白了无数。他的嘴唇因为长时间紧抿也变得惨白。
渐渐地，他露出一个笑来，嘴角像是冷笑，眼里又全是怨愤。
九队队长带着人试图抢救火化炉里的东西，喻晴天却出奇冷静地站在一旁，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样本植物和手札被销毁，会不会是一件好事？
最终，样本植物只抢救出了一点泥土和瓦盆残渣，那份手札却烧成了灰烬，只能找出些零碎带回去让人想办法修复。
莫一声被九队队长揪着领子狂揍，他却哭得更加痛苦：“这样的东西就该毁了，不然一定会有更多人像我一样犯错。”
钱能买他偷走东西，也能买回他的良心。只不过代价太大。
莫一声被带到车上，喻晴天拦住他，“我只问一个问题，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么？”
莫一声摇头：“下午的时候，有个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给我家门口放了钱，让我帮个忙就把剩下的医药费都付了。”
喻晴天心底抑制不住地难受。那个打电话的神秘人，似乎很了解人性。他挑选的人，除了缺钱之外，还拥有一个共同特性：胆小怕事，容易动摇。
“我儿媳说收到钱了……我就从门卫室取走了他留的包裹……就是枪、□□，和要我做的事。”莫一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递过来，喻晴天接过。
“我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个家人。但是我也很煎熬，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到约定地点跟他见面。我只想冷静一下。”
“我理解。”喻晴天忍不住叹息：“换做是我，大概也会……”
莫一声苦笑：“不，你一定比我做得更好。我只是个搞科研的书呆子罢了。”
他想了想开口：“那个人的声音很沙哑，不像是变声器改换过的，像是从气管里挤压出空气才能发声一样……希望对你有用。”
喻晴天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继而瞥见了那张纸上的内容：“你需要找到一个叫南望的人，
从他那里拿到一本绿封皮的手札，
然后带着手札和植物，用□□炸开墙面，
乌雕会把你带到我面前。
如果计划失败，
你就自己带东西到凤栖山垃圾填埋区来，
记得，在天亮前。”
非常清晰地给出了备用方案，语气适中，既给了压力又没咄咄逼人……
她正无奈地笑着，九队队长递过来电话，呆滞了片刻，极不情愿地开口：“姐夫找你。”
他不知道南望的名字，只知道整个调研部都把他叫做“姐夫”。虽然这个称呼对他而言有点膈应，却不得不这么说。
喻晴天接过电话，“这才多久没见啊，就想我了？”
南望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陈部长，额间冒汗，立刻开门见山：“还记得那两张照片么？我想起了一点事情。”
“什么事？”喻晴天不解，但坚信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才会急着联系她。
“我跟刘教授和胡翔是摆拍。而另一张照片里的8个人全部都在工作，是抓拍！”
喻晴天觉得自己抓到了一点关键，却没想明白。
南望直接给出了答案：“抓拍的那个人，是生物研究室的第9个人！”
照片里的人全都处于工作状态，没有刻意拍照，自然也不会像南望他们一样用手机延时功能。所以一定还有一个人，在手机背后拍下这张照片。
“我现在很怀疑这个人是……”喻晴天毫不犹疑地说出口，没想南望也异口同声：“蔡希希！”
蔡希希是研究室场地提供者的女儿，留美期间的学校又有DDK生物能源公司资助的项目，回国后的工作更是和刘明等一众研究参与者在同一个学校……
这样一个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生物学专业人才，怎么可能与整个实验无关？
第56章
半个小时后，直升机接到了喻晴天，与南望一起赶往G市。
南望在此前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白初云严密监控蔡希希，若她有任何异动，直接抓捕！
不管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还有多少迷雾，蔡希希大概是目前深度参与研究的唯一知情人。
可她又是个身怀秘密绝顶聪明的人！
在校医室里假装被南望吓到，借由校医维护赶走了他们，转头就把可能暴露秘密的那张照片夹在书里藏到图书馆，还借口是为了看一眼暗恋之人而隐藏真实行动。
后来偷听到南望和喻晴天不信任她，又主动承认说了谎带他们取了书回来，引导他们相信——为了保护父亲才藏起照片。
从南望那里得知档案编号时，她假装好意出谋划策试图引导他们走正常程序第二日再去拿。可被不按规矩办事的喻晴天打乱计划之后，又找了借口主动跟上来。
后来离开了游泳馆又再次折返，一会惊慌失措，一会疑惑不解，一会惊叫不停……都是演给他们看，目的只是为了找个时机拿走南望从档案室带出来的文件盒。
要说喻晴天和南望为何一直怀疑她，大概也是因为其中巧合太多，而她表现得过于性格跳脱不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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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抵G市的时候，正是午休期间。南望和喻晴天在街边小店随意对付了午饭，便接到了陶冉的信息。
那个把包裹送去总部门卫室的“跑腿”找到了。他说接到电话去一个偏僻的公共卫生间取件，对方已经包好了包裹还放了五百块钱。
陶冉调查发现几次电话都是不同号码，而且都是没有登记信息的太空卡。
南望当初躲躲藏藏好歹还用着自己真实的身份和电话，这个人……小心谨慎地抹掉了自己的所有信息，一时半刻很难查到踪迹。
二人到达锦南大学的时候，在白初云监视中的蔡希希已经泰然自若地吃过午饭，回到了休息室。
喻晴天还没问，白初云就坚定地表达：此人可疑！
“她太不正常了！作为一个普通大学讲师，前天遇见那么非同寻常的事，今天就完全恢复常态，午饭还吃得比平常多。”
一个协作的警察略有不满，“也有可能是敬业。”
“是！但如果你前天差点没命了，今天坚守岗位的时候确定能大口吃饭、安心补觉？”他抬头看了眼监视器对准的窗口。蔡希希正趴在桌上，似乎正睡着午觉。
喻晴天跟他一起看着录下来的视频，问：“还有别的什么异常么？”
白初云指着一个角落，“她不止一次路过这里，也不止一次回头看向走廊尽头。可我看不出这里有什么。”
南望也凑过头看了一眼：“这里……还有点空间没在监控视频中……应该有个死角。”
“会不会……”白初云微微有些惊讶：“……那里有人？”
“过去看看不就是了。”她悄然伸手戳了戳南望手背，“我跟豆子过去，你在这里歇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