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怀疑得到证实！
蔡希希是DF研究室的第9个人，也在这个研究里承担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很神奇，不是么？”她正在解剖一只巨大的马蜂。
马蜂发动袭击之时，南望已经被电晕带走，他现在则以一种痴迷的眼神盯着这个认知之外的突变生物体。
蔡希希用手术刀挑起马蜂尾部展示着，“三根尾针。”
“这意味着被蛰的一瞬，注入生物体内的毒素也将加倍。”南望难以掩饰激动的情绪，推了推眼镜试图平静，“所以，它是个成功的实验体？”
这句话一出，蔡希希眼中的热情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实验室里奇形怪状的东西你又不是没见过，如果它是实验体，你还能看得出它是马蜂？”
南望微微一愣，继而淡笑：“所以，大自然的力量才是最神奇的。我们，不过是人类进化史上的跳梁小丑而已。”
蔡希希一听此话，像是受到极大打击，手中动作停止，头跟着缓缓抬起，“你打算否认自己之前的行为和认知？”
“我没有。”南望回答得很迅速，“也没资格。”
他远离实验台，尽量与之拉开距离，试图表明自己跟蔡希希并非一路人。
“当时我一根筋地认为只要研究出了‘未来’的突变规律，就离解开人类进化之秘更近了一步。即便我知道这项研究已经触碰到了伦理底线，也曾不眠不休地追索着。”
蔡希希的眼中泛出一丝光色，是认可，也是找到同类的喜悦。
“但是……谁还没有年少无知？”南望摇头叹息，“当原来那株‘未来’突然衰败殆尽的时候，我对自然界的造物能力产生了崇敬。”
“呵……”蔡希希发出冷笑，继而露出一副鄙夷神色，“所以偶然间，你觉得自己悟到了‘神’的真谛？跟你的导师一样崇拜神明？”
南望摇头：“我跟刘教授的认知是不一样的。我只是明白了一点，生物进化的偶然性不应该由我们人类进行干预。”
蔡希希终于放下手中的马蜂，缓缓脱下手套，“你认为我们的研究是在干预进化？”
“不是么？”南望又扶了扶眼镜，他独自面对蔡希希的时候，竟然抑制不住地感到心慌，“DF研究室里的蜂巢迷宫，不正是你们明知经过改造的动物具有威胁性，才设置了多重防备机制么？”
蜂巢迷宫对人尚且具有阻拦作用，更何况是动物呢？
再聪明的动物，也不会想到人类设置的通关密码是顶部的电缆，再拥有超强行动力的动物，也不能一眼看穿人类在每个房间隔板上方设置的倒三角“屋檐”式栅栏。
而这多重拦阻机制，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避免那些变异动物突然逃脱玻璃箱而暴走。
“一旦这些生物逃脱进入自然界，很可能打破原有生态圈，由一个突变个体生出一整个群体，比如这些日子我们遇见的应蛇、变种乌雕、缠缠怪……它们都已经形成了群体。”
南望正说着，瞥见蔡希希突然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收不住，最后带着笑腔反问：“你不会以为变种乌雕和变种灰狐也是人为干预的结果吧？”
第58章
南望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
在他所学的知识中，进化由遗传和突变共同作用而成。突变往往是单一个体行为，是生物为了适应生存环境而突然的偶然性变异，在历史长河中少之又少，却对生存产生极大作用。
可短短几十年，怎能会有那么多突变个体完成了种族的形成？
要么这些生物产生突变时间比超自然调研部认知的还要早。要么，便是人为干预加快了它们的进化过程。
蔡希希见南望愣住，忍不住又嘲讽起来，“你不会认为应蛇繁衍出一个族群是几十年的结果吧？你不会觉得加速变异只是‘未来’才有的吧？”
蔡希希接连嘲讽着问了几个问题，却没给出答案。
她摇着头继续鄙视，“你没觉得，小时候家里的猫猫狗狗不过是听话乖巧，而到了近几年，它们能听懂的人类单词数变多了。动物园里的熊能招手让你给他投递食物，长颈鹿也能给你卖萌。”
“这……只是为了适应环境的进化……”南望试图说服自己，却没那么笃定。
“是的，是进化。”蔡希希认同着，“但为什么小时候没觉得有这么多这么频繁的进化，可现在却到处可见？”
信息技术的发达和快速传播成为了其中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动物发生着更快的进化。
“知道物理学上的重力加速度么？和一个物体从高空坠落，一直落一直加速同等原理。突变也有个初始突变值，但是在进化演变的过程中，一直加速一直加速，最后以人类可以察觉的速度展现出来。”
听到这里，南望不由后脊发汗。他曾经察觉到了，但却将其解释为“被按下快进键”的偶然现象……
现在看来，这并非偶然，而是普遍存在，只是这种“普遍”还未被人类意识到。
蔡希希看他反应，知道他已经明白了。
“当突变速度越来越快，超出某个值域的时候，上一个加速产物还在，下一个就出现了，这些突变就在同一维度上堆积，我们便察觉到了这些现象的集中出现。”
南望从没想过，研究进展到当下竟然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不因环境改变和生存危机而产生的突变一直存在着，且一直在加速。
蔡希希得意地笑着：“我们在研究过程中还提出这样一个假设：寒武纪时的生物大爆发，也许正是这样一种加速突变的结果。”
生物学上，除了达尔文的进化理论，还有一个令人百思不解的“寒武纪生物大爆发。”
如果把地球46亿年的历史拉长为一个时间轴，在这条时间轴上的某个点，突然出现了种类繁多的生物体。当今世界上绝大多数生物的祖先都是在那短短几百万年内出现的。
以往，人们普遍认为，寒武纪生物大爆发是生物进化中的“跳跃”方式，是突然出现突然结束的。
可蔡希希的假设却认为，进化以加速度的方式进行，在达到某个界值的时候会集中呈现，出现生物的“大爆发”形态。
南望停摆了3年的热忱突然重新燃起。他加入刘明的生物研究室，不正是为了找到这种能够惊动世人的假设并论证它的存在么？
蔡希希见状又抛出了另一个刺激砝码，“我们还假设，有一种蛇在几千年前突变出了一对翅膀，随着时间推移，随着进化加速，它们的翅膀褪去羽毛只剩骨翼……”
她停顿了片刻，对南望的反应观察了一下，才说：“它们就是古代传说中的腾蛇，进化成了现在你们所称的应蛇。”
一时忘记自己的处境，他在原地徘徊踱步，双掌交握不停摩擦，脑中不断翻转着各种可能，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照这假设，很多古代传说中的神妖鬼怪都可能真实存在过……
照这推论，加速进化最终会导致第二次生命大爆发……
蔡希希没有打断他，只在一旁带着感同身受的神情欣赏着他的一举一动。
很久之后，南望终于平静了些，站在原地不动了。
蔡希希见缝插针，问道：“所以你现在还认为，我们的研究能够干预这场不断加速的突变么？”
南望没有回答。
他知道一旦能佐证这个结果，就将是生物学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他也反应过来，变种乌雕、缠缠怪、应蛇的集中出现，意味着加速进化已进入了集中展现时期。这是更大的危机。
“或者……”蔡希希拿起一旁的平板电脑递过来，用享受般的神情盯着他，“你想不想知道，我们这项研究进展到了何种程度？”
南望对于生物研究的痴狂绝不亚于蔡希希。他这些年虽然躲藏在城市里碌碌无为，可心底一直没能放下对这个项目的念想。
他曾经戛然而止的心愿，浅尝辄止的探寻，再次呈现在面前。
机会就在眼前，他只要伸出手去，就能触摸到心心念念的研究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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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晴天等人匆匆赶到烂尾楼，守在地下车库入口处的警察个个倒地不醒。粗略一检查，竟全都是被马蜂蛰了，其中两个中毒很深，已经出现水肿出血的症状。
众人慌忙把人送往医院，匆匆赶到DF研究室，急吼吼地冲进去，却与执行三队拔枪对峙，互相瞪眼。
这里哪有南望和蔡希希的身影？
追踪信号就在这里，与他们的信号完整重合。路口的监控视频拍到南望被拖进来，更拍到蔡希希对着镜头发出冷漠嘲笑。车库入口处守卫的警察也确实中了马蜂毒。
这一切都说明蔡希希和南望进来了，可人又在哪里？
陶冉再三确定信号，“确实是这里呀。如果不在DF研究室……难不成跟当初北巷路一样——在上面？”
当初在北巷路112号，南望从浴室窗口翻出去直接躲到楼顶，试图给喻晴天制造他已经逃离的假象。可没料到喻晴天在他身上装了追踪器，两个信号几近重合，才让他被找到。
现在正是同样的状况。南望跟他们在同一个位置，只是纵深高度不一样，他在距离他们N米的另一高度空间里。
武大力和赵熙文性子急，立刻转身就往上寻去。陶冉调出楼栋设计图配合着他们一层层搜寻起来。
石枫没有跟去，而是神色凝重地说：“我今天找了很多孙崇丽公司的人来问话，得到一个信息：当初这里闹鬼被废弃，便另找了外地的工程队来施工改建。有人看见其中有很多穿着黑西装的外国人。”
喻晴天点头：“这说明DDK生物能源公司很可能全程参与了‘DF研究室’的建设，也说明这栋楼原本的建筑图纸并没有绝对参考价值。”
陶冉正在跟赵熙文和武大力实时通讯，听到这句话转头看过来，“那要不要请求专业部门协助，扫描楼栋和地底空间？”
非警察部门的协作，需要走流程等审批，还需要等人带好仪器过来……这一切准备完成，都已经到凌晨了。哪里等得起？
喻晴天犹豫未定，石枫突然接到周远航来电，神色转瞬之间更加凝重。
挂掉电话，他一边打开微信接收周远航发来的图片，一边说：“今天中午环城高速入道口发生车祸，一辆货车借机闯关卡。车祸情势严重，警察忙于救人没有追赶货车。事后追踪到，在车厢里发现巨大蛇鳞。”
石枫的表述很客观，但谁都听得出来，几个小时前，那个把自己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神秘人，开着货车载着应蛇回到了G市。
“肇事车辆司机已经死亡，货车司机没有查到任何信息，周队发了几张照片过来让我们看一看是不是跟超自然进化生物有关……”
石枫看着图片，声音发颤：“缠缠怪剿杀痕迹。”
高速行驶的车辆里，小车司机被缠缠怪袭击受到惊吓，惊慌失措猛踩油门乱打方向盘，导致车横冲直撞接连撞翻前车，又被后面来不及反应的车追尾……
喻晴天看了眼一旁的时钟，时间刻度指向19：00点。再晚一点，天就完全暗下来，搜寻会变得更加困难。
开始调查这起神秘消失案件之初，喻晴天只认为是一个普通的跟超自然进化生物或力量的博弈。没想到现在还没触到消失事件的边缘，事情就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现在的重点不仅仅是怎么救南望，而是要弄明白蔡希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为何要冒着风险劫走他，为什么要带他来到烂尾楼？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她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的？又为什么跟南望有关？
喻晴天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很久没有这样毫无头绪地烦躁了。
她揉着揉着猛然睁开双眼，眼中泛起一丝激越：“我想赌一把，赌南望能不能和我心意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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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希希向南望递出平板电脑的一瞬，他的指尖发出了不可抑制的颤抖。
人类文明的进程中，有无数人追索着超越时代的秘密，而他即将触摸到边缘。
默了一阵，南望控制住了指尖的颤抖，低头取下眼镜，拉起衣角轻轻擦拭。等他再戴上的时候，只问了一个问题：“我早已退出，为什么你还想拉我进来？”
蔡希希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南望，眼里有一丝惊诧，更有一丝赞赏，“我现在觉得当初刘明放弃你是个错误。你跟很多只知埋头研究的人不同，你有着清醒的头脑。”
她正说着，转手就把平板电脑扔在桌上，砸出了极大的“抗议”之声。
南望吃惊地瞪了瞪眼睛，蔡希希却笑了，“这里面的研究资料价值——为零。”
“你的意思是……这里面的研究数据只是观察记录和分析，没有结论，也没有突破的关键信息？”南望直接拆破了蔡希希的故弄玄虚。
他和胡翔曾经没日没夜进行研究和实验，眼睁睁看着样本植物在没有任何刺激的作用下自己一次次突变，最终他们得到了无数观察报告，却没有任何成果。
他相信，即使后来有更多人加入，也一定经历过很长的旁观者时期。
他说完，蔡希希偏头看来，眼里的赞赏又多了几分，“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
南望摇了摇头，又忽而想起：“DF研究室？”
蔡希希笑着走近，抬手摸向他的脸。南望不由自主朝后退去，脸也顺带着偏开。
蔡希希嘲笑：“这里又没其他人，你怕什么？怕喻晴天知道你跟我暧昧？”
一提到喻晴天，南望心头突然一颤。他被带走的时候，喻晴天不知在哪里。等她回去如果没有看到自己，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担心？会不会以为是他不辞而别？
“可惜，她找不到这里。”蔡希希又一次靠近，凑到南望面前，仔细盯着他的双目，“这里是DF研究室的核心实验室，是个比DF研究室还机密的地方。”
南望直接走向一旁，避免与蔡希希四目相对，“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别急，任何事情都有前因后果。我们有很多时间慢慢聊。”
蔡希希悠然地坐进沙发，“我也还是那个问题：你想不想看一看研究成果？”
第5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