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允昭垂了垂眼睫,躲避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她从出来便避免与他过多接触,怕牵扯过多,会挡了他修行之路。
离开失败,她想着先将自己从与孤惊羽的捆绑中摘出,从始至终,她都未曾想过要与谁有过深的牵扯。
从前是她独来独往惯了,飞升失败只剩三年寿命,她也没多大的灭世或复仇念头,路有这么长,选择这么多,她不会将自己困死。能够离开这里回到现代,是她乐意且舒坦的选择。
她尽最大可能化解了让彼此纠缠不清的麻烦,想着过后不打扰,便是最好的结果。可简无书却在里面修到了飞升之境,留下了记忆。
她未将自己拘束于这个世界,也从未想过将心思定下。
她抬起眼,对上他浸入深潭一般的晦暗眼眸,缓言道:“可那是神器之中,这世间没有苍梧,也没有阿昭,你我因着这个机缘成了师徒,本该便只有这场缘分,你从来都沉稳通透,让人放心,怎么在这事上钻了牛角尖呢?”
她眸光清澈,莹莹如有月色晃荡,浅紫色眼瞳中,映着他的样貌,也仅此而已。他笑了笑,压下心中涩意,靠近了几分,形状好看的薄唇几乎贴上她的眼睫,他很想这样吻下去,将自己永远刻进她心底。
他的呼吸扫得陆允昭颤抖了眼睫,在她偏头之前,简无书轻声问:“让人放心,师尊便不准备管我了吗?”
“并非如此。”陆允昭忍下躲开的冲动,直视他的眼睛,“只是仙途漫漫,为师不想你生出心魔。”
简无书轻笑:“师尊,我天生道心,成仙成魔,并无不同。”
“可是……”
“可是我生于灵族,久负盛名,就此成魔,会人人得而诛之。”简无书接下她的话。陆允昭愣住,“是。”
简无书忽的轻笑出声,凑近她耳边,“师尊若是心中无我,为何会这般放我不下?师尊,你心中有我。”
陆允昭偏过头,卸去不断往骨子里钻的酥麻,“你是我弟子,我自然心中有你。”
“弟子?”简无书反问一声,继而笑道:“我明白了。”
他忽的放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抬起,白皙的腕间,被他留下了几个通红的手印,他渡进一道灵气,替她消散红肿。
畅通无阻的灵流汇入她体内,像是已经演练过千万次,陆允昭不自在地想要抽出手:“不必。”
简无书制住,“师尊这伤,是无书鲁莽所致,自当为师尊除去。”他抬眼定定看向陆允昭,“既是师徒,师尊想必也不会如此与弟子生疏吧?”
陆允昭愣了愣,他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
见她疑惑,简无书道:“师尊既然不喜,无书以后不会再提此事。”
陆允昭点点头,“如此便好。”
简无书敛眸藏住眼底晦暗,温润道:“弟子定当做好本分,好好侍奉师尊,绝不会让师尊失望。”她要做师徒,便如她所愿,他找了她这么久,绝不会就这样放手。
况且,师徒,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
长夜初起,天上稀疏挂着几点星辰,染着暖黄灯光的房屋内,陆允昭静坐塌上,指尖凝诀,运转体内功法灵力。
裂缝四起,百年之后的剧情提前,她暂时还没有寻到回家的法子,不出意外,她会在修真界继续待很多年,她必须快些恢复实力。
在原书剧情中,百年之后的修真界,魔物四起,魔修靠着吞噬越战越勇,灵修渐渐式微,男主作为千万年来唯一一只应运而生地九尾天狐,带着天道给的机缘,于天地浩劫中,升级打怪,修补世界,最终成神。
而这场浩劫最初的预兆,便是各地频繁出现的裂缝。
如今世界崩塌提前,如果赶在浩劫形成之前,将世界修补,度过这场危机,那男主便没有降生的时机,天道的算盘会就此落空也说不定。
陆允昭不是一定要回家,到时修真界若是不用沦为男主的升级工具,天道若是不再左右天地规则,她靠着大乘修为,寻一处仙山隐居,或慢慢想办法回去度假,都乐得逍遥。
如今简无书那边也稳妥下来,她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想办法稳住修真界。
几个周天运转下来,陆允昭内视一周,发现识海恢复大半,修为已经恢复到化神期。
她正欲起身前去寻找孤惊羽,看他是否恢复,白璇逃脱一事,需要尽快解决。
未关严的窗扉突然被一团白影子挤开,它将毛色顺滑的脑袋搁在窗沿上,看向屋内坐着的主人,并没有直接进来,宫灯暖色的光照在它的皮毛之上,像是给它渡了层金边。
陆允昭朝它招招手,“怎么从这里进来?”
狐狸矫捷地越上床榻,踱步来到她身侧,抬起一只前爪,示意她握住。
陆允昭接住它的爪子,忍不住捏了捏,柔柔的软垫,与他人形时的纤长截然不同。
她忍住要抱住他大吸一口的冲动,端庄坐着,“找我什么事?”
孤惊羽垂了垂眼睫,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他本意是要让她探探自己的灵脉,看看他的身体有多糟糕,但陆允昭显然会错了已,还一本正经地与他拉开距离,在简无书与她单独说话之前,她可是一定会摸他的。
那个人,从来都只会打断他们的相处,从前是,现在也是,他虽然总是自信从容,但还是会担心被她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