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下着大雨,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所以布置得极为不顺,总是缺东西,总要让人找了陈庄头来,让他临时去现找。
幸亏陈庄头算是有本事的,磕磕绊绊倒也把东西凑齐了。
白露也在外面。她本该陪伴在无双身边,可听说小殓要给死人擦身更衣,她实在害怕,就找了由头留在外面布置灵堂。
至于陈婆子和钱四,干脆早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不过这会儿也无人关心他们。
……
没人来打扰,无双有充裕的时间给太姨娘擦身换衣。
她一边给太姨娘擦拭着身体,一边默默地流着眼泪。
小红和梅芳都不是口舌伶俐之人,尤其是梅芳,沉默寡言得厉害,两人都不会劝人,只能一个人注意外面的动静,一个留下来给无双打下手。
擦完身体,再是穿上亵衣、中衣、殓服。
殓服是太姨娘提前为自己准备好的,甚至是最后要放在口中的压舌,太姨娘也提前准备了。
还有棺木。
据梅芳说,棺木大概等会儿陈庄头就送来了。
无双也是从梅芳口里得知,陈庄头是自己人,只是太姨娘故意做给侯府看,所以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实际上陈庄头这些年没少照顾太姨娘。
直到太姨娘终于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地躺在那里,若不是身体是凉的,几乎宛如活人无疑。
“祖母您放心,虽然您没有说,但我知道您的遗愿,这一次我一定让您和祖父合葬。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办到。”无双握着太姨娘的手郑重道。
小红在一旁有些没听明白。
什么叫这一次,还有哪一次?
她哪知道前世无双根本不知道太姨娘葬在哪儿,但想必是没能跟老侯爷葬在一起的。
太姨娘心知孙女人单力薄,又群狼环伺,才没有提出这个要求,但无双怎可能不懂。
就是因为懂,她才深恨自己前世的愚昧无知,让太姨娘孤苦无依而去,恨那些人欺人太甚,更恨自己软弱无能。
弱者才会被人肆意欺辱,才会万般不由己,只能任凭他人作践。
重活一世,一直到此时此刻,无双才真正明白,她前世的半生凄凉不是因为她命不好,也不是她天生生下来就是受苦的。
秦师傅教她的那些逆来顺受、卑弱自怜都是假的,都是心怀恶意之人,故意以此来蛊惑意图操控她的东西。
没人知道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在无双给太姨娘擦身换殓服这期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
不过这一世,想来她不会重蹈覆辙了!
院子里,陈庄头浑身淋得湿透,带着几个同样浑身淋湿的汉子,推着一辆放着棺木的车来了。
看得出他们极为仔细,棺木上不光搭着稻草帘子,还盖了几张大油纸。
拦在门前的赵妈妈皱眉道:“这棺材哪儿来的?怎么急慌慌就送来了?”
陈庄头脸色无辜,也有些无措道:“不是妈妈您说要给太姨娘办丧事?这棺木也不是小的准备的,是太姨娘提前就让人打好的,她老人家曾说她走的时候估计天热,到时候也不用太过讲究,过了三天就埋了吧,也免得活一辈子临到死了以后让自己臭了……”
最后这一句他说得十分微弱,却又让灵堂上的人都听得分明。
说着,他又解释道:“难道这事太姨娘没跟妈妈说过?小的以为说过,才会冒雨把棺木送来。”
赵妈妈眉心紧皱,她心里本就乱得厉害,心思也不在这上头,此时虽觉得陈庄头话音有些怪怪的,但理似乎也是这个理。
可听说只停三天灵,就要把人埋了,她又总觉得不能这么办,毕竟府里还没来人,人就这么埋了,到时候她怎么交差?
这时,无双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这雨势,府里一时半会大抵是来不了人,非常时期,便宜行事,既然是太姨娘的遗愿,就这么办吧。”
“可是三姑娘……”
无双看了赵妈妈一眼:“陈庄头说的对,这天下着雨,却又热成这样,这里没有冰,真若是让太姨娘的尸身坏了,我这做晚辈的就是大不孝。赵妈妈若是怕被说擅自做主,我担着就是,想必祖母不会因为这事怪你。”
可赵妈妈又怎好把心里话吐出来?
说他们想拿到的东西没拿到,想找的东西也没找到,还要等府里来人才能处置,才能给太姨娘办丧事?
这话是打破她的头,也不能随便说的,所以赵妈妈也只能不吭声。
再看当下情况——外面倾盆大雨,屋里热气散不去,外面的热气都往屋里卷,明明下了雨,却闷热得还不如不下。这种情况下尸身确实不能放久了,别说七日,恐怕三日都够呛。
赵妈妈这会儿是完全慌了主意,就想寻人找主意,却没看见陈婆子和钱四,也不知这俩杀才藏哪儿偷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