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生养孩子之说,她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眉心却缓缓蹙起。
快走到两府之间那道门时,突然出现了个不速之客。
是赵见知。
无双见灯笼的微光下,赵见知长身玉立,负手在身后,遥望着天上的月,步伐微微有些迟疑。
这般情形,对方无疑是找她有事。
可赵见知能找她有什么事?
夫妻二人打从成亲起,就是个错误,早已形同陌路,平日里赵见知也不待见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与她多说,此时找她做什么?
而且——
无双看了看身边的宫人。
这事若是传到纪昜耳里,恐怕他又要大怒,而她又要小心讨好他多日这事恐怕才能过去,所以她是不想和赵见知有任何来往的。
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自己好。
似乎看出她的迟疑,赵见知露出一抹不显的苦笑,想了想他主动道:“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如此一来,无双自然不好拒绝。
可怎么说,在哪儿说,都是为难。
赵见知似乎也意识到了,看了看那几个宫女内侍,道:“就去你那说吧。”
见此,无双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往前方行去。
她并未发现走在她身后的赵见知,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眼神。
无双其实很不舒服,可又说不上哪儿不舒服。
她以为是纪昜索求无度的关系,自己是累着了,强撑着身体上的不适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宫女体贴地在她腰后垫了个软靠,她靠在上头,才感觉稍微好了些。
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眼前这座奢侈华丽的屋子,以及其中的摆设,还有那些训练有素的宫女内侍,轻手轻脚又体贴入微地侍奉着她……不知怎么,赵见知就想到平时无双在国公府里的情形。
在国公府里,无双一直就是个隐形人,明明就杵在那,却所有人都视她为无物,自然就提不上悉心侍奉,有的只是冷冰和厌恶。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他。
他理解家里人的想法,那种忌惮却又羞耻,羞辱却又不能把厌恶表现出来的复杂,只有视她为无物,才能保存赵家人仅剩的自尊,就好像家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可她却几年如一日的,每日都会去母亲那晨昏定省,哪怕就是走个过场,她也要把这个过场走完。
妹妹说她虚伪下作,云裳说她是故意的,就连被她晨昏定省的母亲,都说她是故意恶心赵家,故意来羞辱她。
只有赵见知知晓,她不是这样的。
大抵是厌恶一个人久了,也可能是这厌恶在众多复杂中慢慢变了质,赵见知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开始关注起了郿无双。
可能是因她总是占据了自己妻子的名分,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卖妻求荣’,他控制不住也没办法不去关注她。
开始是厌恶、懊恼、生气、羞耻、屈辱,可看得久了,慢慢也开始明悟,也许她并不是他当年想象中那样的女子。
只是当时他被设计,不得不娶她,而他生性高傲,自诩端方无尘,最是厌恶这些蝇营狗苟的腌臜之事,便先入为主对她下了断定,生了恶感,遂敬而远之。
再加上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所以即使悟了,也都晚了。
晚了,时光不能倒退,一切也回不到最初。
……
“……云裳有了身孕,我想等孩子出生后,总要给他一个正身,所以我们还是和离吧。”
郿无双诧异地眨了眨眼。
她是真的诧异。
当初她被纪昜强召入宫,她不是没提过和离,可赵见知却避而不谈这件事。后来她倒也明白了,不是他不想和离,而是他的家人是国公府其他人不想他们和离。
想想也是,赵家因站错队自身难保,那种时候怎会允许他们和离?后来她也真不去想这件事了,万万没想到赵见知会在这时候提出来。
可为何现在又要和离?也许是现在时局已经稳定,赵国公府已经不需要她这个有辱门楣的奉天夫人了?
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件好事。
无双默默地想着。
“既然你已决定,那就这么办吧。”
赵见知去看她,想从她脸上找到些不平、怨怼、讥讽的神色,却一丝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