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她认,人已经掀帐子进来了。
饶是无双知道纪昜向来行事无忌,胆大妄为,也没想到他能这么胆大。
“你怎么又来了?”
纪昜挑了下眉。
“我不是说你不该来,不对,你确实不该来,不是……”无双还在打口胡,人已经自己躺下了,就像这床是他的床,熟稔得让人叹为观止。
屋外,梅芳似乎听到了动静,叫了一声‘姑娘’。
无双忙道:“没事,你睡吧,我也睡了。”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又慌张又着急又生气又委屈。
“就算我们有婚约,但还未成婚,你不能这样!”她压着嗓子低喊。
“不能怎样?”他又挑了下眉。
不能一副穿着寝衣理所当然地跑到她这来睡觉的模样!
现在无双算明白了,吓了长阳侯府满府人的鬼影,哪是什么鬼,就是这厮一副临睡之前的样子到处游荡。
披头散发是临睡之前要把发髻拆了,宽松大袍是他的寝衣,今儿倒还好,还不全是黑的,里面还套了一件白色的。
同时,无双也看出今天纪昜的神态和之前两次不一样,难得的适意,似乎今天没有头疼,也没有那种濒临爆发的紧绷感。
没有处在发病时的纪昜,比发病时的他要好说话很多,这也让无双胆子大了不少,打算就这事好好跟他掰扯掰扯。
“若是被人瞧见了……”
“不会有人瞧见。”
“你这这样,是不对的。”
“本王说对就是对。”
“我们毕竟还没有成婚……”
“快了。”
无双还要说,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她发尾的纪昜,突然松了手。
“我不会动你,就是找个地方睡觉。”他略显有些不耐道。
这个‘动你’,让无双克制不住脸红了起来,嗫嚅道:“你又不是没有王府。”
“那床不好睡,睡不着。”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哈欠所带来的生理泪水打湿了他眼眶,让他微微带着红血丝的眼,看着有些湿润,却也减淡了他身上的戾气。
“要是只是借床榻睡的话,我把床榻借给你,我去外面小榻睡?”她小小的,斗胆了一下。
纪昜哈欠打了一半,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指又去拽她的发尾。
那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唯一有些不完美的就是这双手上有些不显的细碎的疤痕。而随着他的动作,宽大的袖子下滑,露出他精瘦有力的小臂,上面也有一些细细碎碎的疤痕。
“你洗发了?”
无双没料到纪昜会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纪昜又扯了那顺滑的发尾一下,他扯得很有度,看似用了力气,但无双并没有感觉到疼。其实他不是扯,更像是在把玩。
他将一缕发丝捏到鼻尖前,嗅了嗅,这举动让无双忍不住红了脸。
“你干什么?”
“挺香的。”
当、当然香了,她从小就是香的。很小的时候无双就知道自己有体香,秦师傅不许她擦香熏香,有时候天热出了汗,她身上也不会有汗臭味,相反会有淡淡的异香。
后来这件事被秦师傅知道了,说她这是狐臭,很是让她质疑了自己一阵子,可鼻子摆在那儿,又不是闻不到,怎可能是狐臭。
不过这件事倒也让无双知道了,有些东西要隐藏起来,所以她勤沐浴勤换衣勤洗发,这样那股异香就不会太明显,久而久之,这件事似乎被人遗忘了,没想到这一次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为何会说这一次?
因为前世纪昜也察觉到她自带体香。
无双现在不想关心体香,她还在试图商量:“要不我打地铺也行,就在床边打地铺?”
纪昜嗤了一声,看着她软软的怂怂的小脸。
他搞不懂她为何要做这种无谓之举,明明心里怕,还要壮着胆子惹他。不过倒是看着挺乖,挺可人疼的。
此时的无双和纪昜一样,也披散着头发,穿了件靛蓝色的寝衣,她的衣裳大多是暗色的,这种颜色看着沉闷,却极衬她的肤色。
像个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