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今天与我和离了吗——枇杷花
时间:2022-02-07 17:41:36

  朦胧月夜,危机暗涌。
  醉梦阁突然闯进了许多夜衣刺客。
  剑影似寒芒,直奔贵人。
  不消多缠斗,贵人连眉头也没皱,咔擦几声,手起刀落。
  解决得无比干净。
  仿佛杀人这事,就跟他家常便饭一般。
  贵人薄唇似花,手指一挑,抹去溅在额角的点滴血迹。
  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虚无缥缈的诡谲笑意。
  时蓝面不改色,待唱完了几只贵人亲点的曲儿。
  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才福了一福,向贵人请辞。
  贵人扣了扣桌席,微微感到诧异。
  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姑娘见我杀人,还能如此淡定,专心唱曲,倒是难得一见的好定性。”
  时蓝斟酌一番措辞,“贵人谬赞。醉梦阁人才济济,小女不才,唯一傍身之技也只有唱曲儿。适逢乱世,若我再不好好唱,迟早会被阁里淘汰,丢了这唯一可以裹腹的饭碗……”
  贵人眉头微敛。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露的周全。
  身为醉梦阁实际的主人,他见惯了女子逢迎,也见识了那些世家贵女的各种手段。
  但从来还没有女子,在他面前露出这种神情。
  仿佛她在意的,真的只有自己要唱的曲儿。
  他是死是活,对她态度如何,她都一脸平静漠然,并不关心。
  明明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她。
  但他心里隐隐烦躁,却说不清为何。
  他稳了稳心神。
  怎么会有所不同?
  不是别有居心的刺客,就是欲擒故纵的女子罢了。
  贵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弧度,一瞬不瞬地打量着时蓝。
  想从她面上发现破绽。
  “姑娘见了不该见到的事,以为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吗?”
  他作势吓唬她。
  时蓝面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倏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这香味她忍了太久了,甚至让她一度怀疑自己眼前刚刚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那些刺客,会不会并不是被这位变态贵人杀死,而是被这味道熏死的。
  刚才专心唱曲儿,她的精力尚能集中。
  但现在,她被他一吓,心一下乱了。
  被时蓝的喷嚏一岔,贵人一边嘴角微翘。
  心情也似好了几分。
  “这香气熏人得很,也不衬你。秦妈什么都好,就这品位忒俗了些。”贵人似笑非笑,“我还有话同你说,你去沐浴洗漱,把味道洗净。等换上你平日的衣裙,再来见我。”
  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时蓝咬了咬嘴唇,刚想要拒绝。
  但一想到他适才杀人的利索劲儿,怕连累到更多人,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时蓝离开。
  他凝着那道曼妙绰绰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很适合红色。
  他隐隐期待着她换上红色的衣裙。
  等时蓝真的换了一身红裙,出现在他面前时。
  他眼睛倏地一亮。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席。
  “姑娘这曲儿确实唱得不错,余韵悠长,久萦心头。明日我有事无空,等我后天得了闲,再来这醉梦阁,不知,是否还能有幸听到姑娘妙音?”
  话说得文绉绉的,话里的内容也有商有量。
  但语气却是居高临下。
  时蓝脸上露出为难,“贵人,我之前早跟秦妈说好了,逢单的日子唱曲弹琴,今次已是破例。且琴师身体抱恙,后天贵人即使来了,恐怕也不能听得尽兴。”
  从来还没有人这样拒绝他。
  贵人嘴角浮起一抹冷意,“你过来几步。”
  时蓝依言走到他面前,屈膝一福。
  他鬼事神差地伸出手,点了点她光洁的眉心。
  他刚一早就想这么做了。
  时蓝身子颤了颤,露出一段雪白柔和的脖颈。
  他捕捉到了这一细微变化。
  心里畅快了不少。
  “不错。”
  时蓝:“……”
  他咳了一声,“也罢,后面有时间,我再来看看姑娘。我瞧着姑娘格外面善,不知姑娘今日可否有空,与我一道埋了尸再走。”
  边说着,边带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恶趣味,指了指地上。
  时蓝心里翻了一记白眼,忍着恶心,面上拿捏适度。
  轻轻摇了摇头。
  “谢过贵人美意。家里还有病人,小女不便久留。小女手无缚鸡之力,实在帮不得贵人许多。再说,贵人埋尸,想来也不需要小女再唱曲助兴。恳请贵人多加谅解。”
  时蓝急着敷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不再勉强。
  挥了挥手,牵了牵嘴角。
  留下一锭金子。
  “姑娘去吧。那就,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你个大头鬼。
  时蓝握着金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面前闪现一道黑影。
  黑影不知道潜伏了多久。
  对着他垂首恭谨,拱手一礼。
  “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
  “回去自领五十大板。”
  “是。”
  “把这些尸体处理干净,我嫌脏。”
  “喏。”
  是他熟悉的那个有洁癖有强迫症,骨子尽是冷血,但也一向赏罚分明的王爷。
  五十大板,够他脱几层皮,再躺个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的。
  黑影看着一地堆得整整齐齐的残首,不露痕迹深吸了一口气。
  “王爷,今天这些刺客,到底又是皇上派来的,还是哪个敌国派来的?”
  “不知道,反正都一样。一群鼠辈,奈何不了我什么。本王又死不了。”
  王爷转了转手腕,一副浑不在乎的样子。
  只眉头微敛,出卖了一二心思。
  黑影十分知趣地转移了话题,“刚刚那姑娘见到了刺客。这次,是不是像之前一样解决?”
  黑影抹了一把脖子,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似是没有想过黑影还会主动提起时蓝的事。
  王爷微微一怔。
  “要是敌国派来的也就算了,但若要是皇兄……这阁里不少寻欢作乐的公子都认识她,轻易动她性命,反而把矛盾放在了明面上。”
  王爷摇了摇头,“她心思不在这些上,我们施以小惩也就是了。我问过秦妈,两年前,她就来醉梦阁唱戏,但一直不愿在阁里挂牌。阁里这些水有多深,她应该不熟悉,也并不知情……而且,她平日性格便十分本分,就算这次看到了,应当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来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黑影一愣。
  他家王爷素来警觉少言,杀伐决断,狠戾不眨眼。
  是临渊国出了名的活阎王。
  从来没有为了刚打照面的女子放水的先例。
  虽然那女子长得是挺美。
  但怜香惜玉,根本就不是他家王爷行事风格。
  黑影想了想,又比了个割舌头的动作。
  “王爷,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要不把她舌头割了、好彻底堵上她的嘴?”
  王爷面色微僵。
  脑子里全是“小女不才。唯一傍身之技只有唱曲儿”这句话。
  入了魔一般挥之不去。
  “醉梦阁近来生意不好,消息跟情报也零零散散,不成气候大不如前。留她嗓子,起码还能多招揽一部分客人。”
  王爷见黑影眼中震惊疑色,不自在清咳一声,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威严。
  再说下去,莫说黑影,连他都觉得自己今天言行举止过于反常怪异。
  烦躁地摆了摆手,“不动她命,不动她嗓子。施以小惩,你自个儿看着办。”
  黑影领了命,瞬间风一般消失。
  ……
  时蓝回到家里,已是深夜。
  房间外挂着两盏高高的灯笼,随风轻晃,照得时蓝面上暖融融的。
  他醒了?
  时蓝蹑手蹑脚,十分心虚地去敲琴师先生的门。
  “我回来了,你起来了吗?”
  时蓝听到背后有轮椅细细碾过的声音。
  然后,她的肩头,被人披上了一件披风。
  时蓝转过身去,面前的人如月般温柔。
  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小姐,夜里冷,莫要凉着了。”
  他以为,他多少会恼她不顾安危,独自外出,去了醉梦阁那样鱼龙混杂的地儿。
  但话到嘴边,一点儿也都说不出口。
  “小姐吃饭了么?我熬了些小米粥,现在还热着,小姐要不要尝尝?”
  时蓝看着琴师先生,摸了摸咕噜咕噜响的肚皮。
  眸子晶亮亮。
  “我一看到灯笼,就知道你已经醒了。你不提醒还好,一说,我发现我真还饿了。长明,你身体好些了吗,要不要陪我一起喝粥?”
  长明微笑着点了点头。
  时蓝献宝一样,把那锭金子跟银子放在长明手中。
  “我们上个月的工钱已经讨到了。今天还遇上个变态客人,不过出手挺阔气的。长明,等我攒好更多的钱,一定会寻找良医,治好你的腿。”
  变态?
  长明脸上露出担忧。
  时蓝自觉说漏了嘴,怕长明担心,连忙吐了吐舌头。
  这时,一道黑影袭来,划过一道锃然,直击时蓝眼睛。
  时蓝反应不及。
  长明却是一把推开时蓝,以手勉力横挡两招。
  以身为盾,正面迎向黑影。
  黑影心中讶异,难改攻势,一把剑直插穿长明膝盖。
  鲜血横流。
  又是锃然一声,黑影似被什么外力击退,被震得脱离时蓝视线。
  王爷手上拿着一整张白色貂皮,悠然落地。
 
 
第35章 宿命   白貂皮。
  夜风一点点舔舐灯笼摇曳的烛光。
  烛光笼罩中,兀自出现的那个人,本是笑意幽幽。
  但立了一会儿,那个人脸上只剩了阴影。
  笑意最终僵在了脸上,嘴角禁不住往下压。
  来之前,他已经设想过很多跟时蓝重逢的情景。
  貂皮倒真不算什么稀罕物什。
  但他手里拿的白色貂皮,是极难得的一块从头剥到尾的完整的。
  油亮顺滑,千金难求。
  全临渊国也挑不出来五件。
  是他惦记她打喷嚏,误以为她除了忍受刺鼻的香味外,还受了寒,特意带给她的。
  白色貂皮,很衬她的红裙。
  红配白,就像雪地红梅一样惊鸿一瞥,令人感到无比惊艳。
  也许有几分心血来潮吧。
  在她走了之后,他突然生了一二后悔。
  他想看看她穿白色貂皮到底是什么样子。
  鬼使神差的,他便带着白貂皮来找她。
  会不会有几分像他做过无数次的那个梦里勾勒的那道浅浅的影子?
  他反复这样想。
  欲拒还迎的女人他见得多了。
  他暗忖着,他算是对她有了一丁点儿兴趣罢。
  以他跟她身份云泥之别,这对她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他月夜来看她,就算只是为了解闷去乏,她也总该懂得适可而止,懂得心怀感恩,懂得笑脸相迎。
  他向来自负高蹈。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哪怕出现有人为了她受伤流血这个插曲。
  最开始,也并没有多妨碍他的心情。
  直到,他眼里的她,一脸悲怆,不顾姿态,跌跌撞撞扑到那个人跟前。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一颗一颗晕在红裙上。
  神情颓唐得就像打破了的陶瓷般,惊慌而又破碎。
  他唯独没有想到,再相逢,时蓝不仅对亲自赶来救她的他没有一点儿感激。
  反而眼里没有他这个人似的。
  彻彻底底冷落了他。
  她眼里只有另外一个人。
  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她。
  算来,这不过也只是他第二次见她。
  按道理,他并不了解她。
  但他心里认定,她不该是这个样子。
  曾经让他生了一二惦念的红裙不再飒爽如风,而是与少年身上的鲜血融为一体。
  他皱了皱眉。
  他最讨厌血。
  虽然,他从未把这事告诉过任何人。
  什么东西,一旦沾了血,便变得俗不可耐起来。
  这会儿的她,完全不似亲自见他杀人时那般与己无关的平静漠然。
  他几近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原来,她的心还是有牵挂的。
  在他眼里,她开始变得无趣,那仅有的一点儿好感与好奇很快消散。
  变得荡然无存。
  他捏了捏手中的白色貂皮,说不清楚,是不是有些后悔来了这趟。
  他吩咐黑影“施以小惩”后,内心总是忐忑。
  黑影做事向来一根筋,不是黑,便是白。
  什么事,只要他不方便,没往明处说,黑影便会按自己的理解行事。
  经常做的与他想的差了十八道弯。
  万一,这次他真伤到她了怎么办?
  他带着白色貂皮,怀揣着复杂心思,来了这趟。
  不想,真还被他赶着了黑影刺她眼睛。
  他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从来都是个做事有头有尾的人。
  于是,他最终还是决定把白色貂皮披到她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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