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名,口口声声说自己道统永固,却要堕魔的人显然就是其中一个疯子,哪儿有人道统永固?他以为他是天道长子,是世界起源吗?
慕星遥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神经病,摸着她不多的良心说,这个神经病长得很好。
彼其之子,美无度。
彼其之子,美如英。
彼其之子,美如玉。
这些词用在他身上恰好合适,他颜如渥丹,高挺的鼻梁上方是一双高华冷漠的眼睛,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雪青色道袍边缘用不明显的金银暗线勾勒出松雪云纹。
松雪云纹,是女主陆飞虹未来所在宗门玄清仙门的标识。
鉴于这是个玄清仙门的神经病,且是个能出入合欢宗如入无人之地的神经病,慕星遥不打算刺激他。
她道:“你冷静,这个世上根本不存在道统永固的修士,多少人求道还千难万险,你既然是正道,就不要和我这样的妖女混在一起,到时候名声多难听。”慕星遥喋喋不休,“如果你是魔道——”
她眨眼:“你是魔道,就更不存在需要我帮你堕魔的可能性……”
她话没说完,长发垂腰的男人道:“存在。”
他白皙的手指在慕星遥的注视下一指天空,琉璃瓦尽碎,穹顶出现,洒了漫天星星。
贺兰涯在碎星的温柔中,也渡不上一点暖意,他衣服边缘洒着柔和的月光,眼底却茫茫一片:“你看,白日有暖阳,夜晚有寒星,世间存在永恒的昼夜交替,也会有道统永固的存在。”
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的运转存续,无论这个世界丑恶还是美好,似乎它的存续大过一切。
可也要问过他愿不愿意,贺兰涯嘲讽地想。
慕星遥无语地看着她昂贵的琉璃瓦被一指就没,咸鱼本想揭竿而起,痛斥这个损坏自己财产的人。
但她不敢,只能把不爽化在言语里:“……昼夜交替的确永恒,那是因为它们是世界存在的基础,你呢?你为什么敢说你道统永固?你以为你是世界本源天道长子?”
“世界本源?”贺兰涯道,“你可以如此理解。”
“但本尊并非天道长子,本尊高于天道。”
慕星遥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愿称之为逼王。
“你不信?”贺兰涯看慕星遥的神色,低低一笑,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没有。
慕星遥摇头又点头,她当然信——个鬼,这么荒谬,她又不是脑子坏了。
她之所以点头,只是因为这人明明衣冠楚楚,却把这么荒谬的话说得如此认真,慕星遥猜测他之前遭遇过什么打击,才成了这样。
她也只是一条胸无大志的咸鱼,如果不是合欢宗保护她,此刻她也不知被修真界打击成了什么样。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嘲笑另一名遭遇不幸的人。
慕星遥道:“我虽然不信你是世界本源天道长子,但你凭借自己,已经有这么高的修为,对你自己来说,你就是你的本源和天道,是自己的主宰,所以,你那样说也不算错吧。”
贺兰涯微微倾身,一缕柔顺的黑发倾斜到慕星遥眼前:“你认为成为自己的主宰,比做世界本源更好?”
“是啊。”慕星遥理所当然道,“谁不想成为自己,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像我,我的志向就是顺其自然修炼,顺其自然享受,最后走向我命定的死亡。”
贺兰涯忽然发笑,笑得动作幅度之大,让慕星遥以为他要笑抽过去了。
“很好笑吗?”慕星遥有些尴尬,“好笑你就笑吧。”
笑死了正好解决她目前的危机。
贺兰涯笑够了,才道:“你并不知成为世界本源会得到什么,才能回答得这样轻易,不过,这是本尊近来听过最好的一句话。”
他眼形其实狭长,但不小,眼波流转间很像是冰冷的桃花,此刻闪烁寒锋:“可惜,那些老家伙却不知道这一点,要脏本尊的手。”
慕星遥识趣地不去询问那些老家伙怎么样了,这时,贺兰涯凑近她:“多谢你。”
慕星遥不习惯和这种危险分子挨得太近,下意识朝后缩。
谢什么?他没说,总不可能是为了一句话。
他又重新恢复高华冷漠、光风霁月的模样,变化之快,让慕星遥险些以为他精神分裂。
贺兰涯道:“其实本尊知道你并不像你表现得那样懒散,你时刻在忌惮本尊,不过没关系,比起那些令人发笑的抗拒,你这样反而不会令本尊太讨厌。”
慕星遥:??
她本来就这样懒散啊,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不这样难道给他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