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中意宁夏的大臣,包括周沿与农司大臣在内的十几个人朝宁夏行了跪礼,见其他人直愣着便呵斥道:“你们想造反吗?既有先皇旨意,我等自当遵循才是。”
其他大臣站着没动,内心纠结不已,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边是持有先皇旨意的曦和公主,一边又是手握大权的四皇子,这选哪边感觉都不是很保险。主要是,曦和公主乃女子之身,怎么能登上那个位子?
四皇子党自然与宁晞同仇敌忾,谴责宁夏伪造遗诏,还说这是重罪,要被砍头的。他们坚定地站到宁晞身后,抬眼瞧着拥护曦和公主的那群蠢蛋,暗想这些人在朝堂上是没什么前途可言了。这么明了的局势,摆明了四皇子是绝对的最后赢家,这些人还闭着眼睛瞎几把选。
只知道一味遵循先皇旨意,不懂得变通,活该站错队。而站在宁夏身边的十几个大臣与四皇子党想法差不多,暗叹对方看不懂局势。
用脚趾头想都晓得先皇不可能立下这样离谱的遗诏,可这遗诏就是明明白白摆在了他们面前。这说明什么?说明四皇子并未将皇宫完全把控住。
再看看伺候在先皇身边的老人福公公,这都是人精了,殿中剑拔弩张的,他却一点慌张失措的样子都没有,可见局势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而且曦和公主大半夜出现在宫里也很可疑啊,比他们这些臣子还更早接到消息。再一联想到遗诏的事,这里边的水可不浅。
福公公肯定是局中人,那么皇后是否也参与其中,甚至还有别的什么人。可以确定的是,宫里有曦和公主的人,人数还不少。
第100章 3.22被炮灰的公主 尘埃落地……
大臣们能够想到的事情,宁晞自然也想得到,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他从未将宁夏当作过自己登上皇位的绊脚石,也从不知道他这位六皇妹什么时候生了这样的心思,所以一直疏于防范。
“皇妹该不会觉得这皇位只要有一纸诏书就能够坐得稳吧?”宁晞做了个手势,禁军得了指令围上来,个个手上握着寒光凛凛的刀,将众人包围在前殿之中。
站在宁夏身旁的大臣眉头紧蹙,而宁夏的表情从未变过,气定神闲问:“四皇兄是想要夺位?”
不待宁晞回答,宁夏自己就接着话茬继续说:“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靠一纸诏书坐上皇位。只是父皇传位于我,实在不忍推辞。既然四皇兄也想要这个位子,那咱们各凭本事挺好的。”
宁夏学着宁晞的动作也做了个相同的手势,那禁军统领匆匆上前向她行了礼,而后指挥着禁军将刀尖对准了四皇子一行人。
局势瞬间扭转,宁晞错愕不已,盯着禁军统领的眼神都淬着冰碴子。禁军统领目不斜视,只做没瞧见缠绕在他身上的这道阴恻目光。只瞧了一眼宁晞就收回了视线,扯着唇角笑:“难怪皇妹有恃无恐,原来这禁军已经被策反了。倒是有点意思,皇妹真是越发令我惊喜了。”
“四皇兄想错了。禁军从未被策反过,从始至终就是我的人。”宁夏同样冲他笑,叹息道:“还得感谢四皇兄如此器重他们,甚至提拔了孙弧做禁军统领。”
这孙弧原是守宫门的一名小卒,是宁晞慧眼识珠让他进了禁军,再一步步提拔他做了禁军统领,可以说是宁晞的心腹之一。他一直以为孙弧对自己忠心耿耿,不想却是别人埋下的钉子,对他从未有过忠诚可言。
“皇妹以为我进宫这一趟,会只依靠禁军吗?”为确保这一趟皇宫之行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宁晞还让巡防营做了后手,此刻他们想必已经得了命令准备冲进宫里控制住局势。
宁晞觉得局面还在自己掌握之中,轻轻舒出一口气,就听见宁夏饱含困惑的声音响在殿中:“四皇兄难道是指巡防营的人?那又要让你失望了,巡防营的人不会进宫来。”
心里一惊,宁晞抿紧了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什么意思?”
在他这句话刚问完,不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是一队人马堂而皇之地在靠近。为首的人长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只是那双眼睛格外黑亮。那队人马进了前殿向宁夏行了跪礼,站在最前方那人道:“巡防营守将已被擒获,其余人也已束手就擒,听候公主的指示。”
“做得很好。”宁夏没有吝啬地夸赞了一句,为首之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往上翘的唇角几乎压不住。
宁晞认得此人,是边境军的守将舒叶——舒将军。他会记得此人,完全是由于这人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当然,提拔的前提是舒叶本身非常优秀,在战场上屡立战功。就是因为表现太过亮眼,宁晞才会注意到他,早早地就拉他入了自己阵营。
却原来,舒叶还是宁夏的人。宁晞神色渐渐凝重,头一次正视自己这个对手。在他对宁夏有了更深一层了解的时候,他手上已经没有筹码了,除了殿中这些依附于他却手无寸铁的官员。
“你输了,四皇兄。”宁夏没有得意洋洋,反而认真道:“轻敌乃兵家大忌。”
宁晞沉默不语,护在他身边没有背叛的大概只有两个随从了。其中一个紧张到刀都握不稳,另一个怒目圆睁,闻言提着刀暴起往宁夏这边冲。
还不待冲到宁夏跟前,他的胸口被五支短箭没入,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登时没了气息。
十字弓被宁夏重新收回了袖中,一旁的舒叶把着刀柄的手稍稍放松了些,瞧着宁夏的目光更加灼热。而宁晞没有去看那个为他不平枉送命的随从,只直直地看着宁夏的方向,神情有些恍惚。
印象中他这位六皇妹是个害羞腼腆、胆子比猫还小的姑娘。记得在宫中第一次见到曦和时她才四五岁,差点被自己狼狈的模样吓哭了。
那会儿奴才都敢踩到他的头上,将他打得鼻青脸肿。小姑娘被他鬼魅般的模样吓得掉头就跑,不过没有多久又跑了回来,怯生生地将一瓶治伤的药与一盘子点心放在他面前的地上,而后跑到不远处的假山后躲起来偷偷看他。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大概是羡慕。羡慕曦和有个出身显赫的母妃,羡慕她在宫里生活得这样好。那一小瓶伤药他没舍得用,一直带在身上。那盘点心他吃了,甜丝丝软糯糯的,跟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给他的感觉很像。
时间纷飞,记忆中的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再不怯懦胆小,就连杀人都敢了。那浑身遮掩不住的锋芒,真是与他印象中的糯米团子一点不相符。
这样也好,生在皇家就该有些上位者的威严,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宁晞有些感概与怀念,诸多情绪在胸口翻涌,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最终也只是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颅,臣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