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小桌旁,相对坐着吃面条,过河拆桥的刘嘉把之前充做擀面杖的三十年拉菲陈酿给开了,倒进高脚杯中。
“我喝不出醒过的酒和没醒过的有什么区别,就当葡萄汁,随便喝点。”刘嘉举起杯,“谢谢你,辛苦了。”
“不辛苦,我很高兴能……能赶上你的生日。”顾宗华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刘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不过一个人不想说真话的时候,就算用刑也不一定能逼他说出来,随他去吧。
以前刘嘉的父母都很忙,小时候的生日,都是父母带她去饭店,后来是她拿钱跟同学去饭店,工作后越发忙碌,等她想起生日的时候,往往已经过去几天了。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吃长寿面,而且还是一个人得了一场几乎要了性命的大病之后,不远万里赶回来,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给她做的。
刘嘉的鼻子有点发酸。
“你的眼睛怎么了?”顾宗华发现刘嘉用力擦了擦眼睛,忙放下筷子想凑过来看。
“没事,热气熏了一下。”刘嘉低下头,大口地把面往嘴里塞。
“慢点吃,小心噎着。”顾宗华自己也是真饿了,没有多想,也跟着埋头苦吃起来。
吃完寿面,顾宗华送刘嘉回去,然后,转身就要走,刘嘉忽然问:“你之前把在巴黎的房子送给我了,你现在住哪儿?”
“先住旅馆,和馨正在帮我找房子,等找到了……”
“哎,我正好有套房子,空置着,没人住,不如租给你住吧,记得按时交房租。”刘嘉从门口的柜子里拿出一串钥匙,重重拍在顾宗华的手上。
这串钥匙,顾宗华非常眼熟,那就是他托付钟和馨送给刘嘉的那套房子,现在房子的产权已经过户给了刘嘉。
“房租的事,我会让钟和馨跟你谈,晚安。”刘嘉将顾宗华往外赶,不然她就会很想让他留下来。
顾宗华拿着钥匙,回到那栋他熟悉的房子时,发现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灶上的水壶,桌上的杯子,就连床上的枕头被子都好好的放在那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地上也十分干净,没有一点灰味儿和霉味儿。
所有的东西,都还放在他习惯的位置,没有移动,看得出,这大半年来,一直有人在打扫维护,就好像知道他随时会突然回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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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的商人要开始赚钱了。
刘嘉、锦儿坐在长桌的左边,顾宗华和钟和馨坐在长桌的右边。
正常情况下,应该有寒暄环节,不料,锦儿率先向钟和馨发难:“你说骗谁都不会骗我的!”
钟和馨镇定自若:“我真的没骗你,我最后一直跟宗华用电报联系,他确实还在哈尔滨,等他到巴黎的时候,是打电话给我,让我去火车站接他的,然后就是面对面交流。”
“骗子!”锦儿很不开心,她的市场调查工作上正轨之后,几乎连一些政商界人士的动向,她都清清楚楚,谁知竟被这人蒙混过去了!
哪有想给小姐惊喜,不事先串通身边贴身伺候的丫环的?这个顾宗华,做事太不地道!
顾宗华又按昨天说的好言安慰了锦儿。
刘嘉摆摆手:“行了,寒暄到此结束,不管是惊喜还是惊吓,这事都过去了,我们先谈谈公司的事吧。”
顾宗华听她昨天说的意思,是不想要这些公司。
对此,他表示理解,尽管他转让给刘嘉的公司都是盈利很稳定,也不需要太操心的公司,但到底是多出一件事,就好像喀山工厂的钨砂事件,没有鼠疫的时候,它就是一个会自己赚钱的印钞机,赶上突发状况,刘嘉还得去安抚工厂方的代表。
听到钟和馨对他说那个工厂代表的吓人模样,还有他一开始对刘嘉很凶的态度,顾宗华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
他今天已经做好准备,再次重新接收这些公司。
“明人不说暗话,你的军火公司,我也想参与,如果需要投资入股,也没有问题。”刘嘉直接开口。
钟和馨扶额,他跟刘嘉说过无数次,不要沾这个行当,很危险,怎么她还这么执着。
“刘小姐……”
“那个行业对你来说确实危险。我希望你的手能保持干净,不沾血腥。”顾宗华说。
刘嘉奇道:“卖方都是正经有执照的大公司,难道,买家都是一些鬼鬼祟祟的山贼土匪?专管杀人越货?”
她心里特别稳,那些货进的是俄国,不管将来它们的去向是德国人的脑子里,还是日本人的心坎上,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别的事,多少件我都可以答应你,这件事绝对不行。”顾宗华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钟和馨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敢对喜欢到骨子里的姑娘这么说话,难怪单身到现在。
“最赚钱的不让我参与,把那些零零碎碎,没几两肉的小公司给我。”刘嘉一脸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