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从鼻子哼出一口气，“体罚个鬼，这叫义务劳动，劳动最光荣懂不懂啊？”
“不干！”
“嘿，你还理直气壮起来了，我告诉你，你们扫厕所是给清洁工阿姨减轻负担，到时候可以写成学雷锋事迹的，还奖励小红花呢，你们俩一天到晚不干正事，我让你们帮助别人，是在给你们积福报？你懂不懂老师的良苦用心啊？”
蒋洛舟：“……”
这福报您咋不自己积呢？
文昭：“……”
长见识了。
主任还在叨叨个不停，文昭干脆自动屏蔽，权当站着消食了。
她看到苏钦北站在主任身边，两只手抓着校服外套，不停地绞动着。
此刻他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孔，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阴郁，总给人一种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感觉。
但近距离接触过后，文昭知道对面的男生拥有一双无辜大眼，面容出奇的秀气，像个白净的小姑娘。
总之，可爱得很，和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不过此刻白净的脸上有一处淤青。
文昭皱起了眉。
苏钦北低着头，抿着嘴巴，手指不断搅动着衣角。
他急得想哭。
明明事情不是这样子的，明明周文昭是在帮他，明明他可以解释。
但他却不敢开口打断主任的话。
苏钦北咬住自己的嘴唇，心里不断唾弃自己。
他怎么那么没用。
周文昭应该就是讨厌这样的他吧。
他感受到了对面的视线，但他完全不敢抬头。
苏钦北嗫嚅了一下嘴巴，最后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对不起……
但他真的做不到。
他做不到开口打断，那样子的话，所有人都会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他。
他做不到。
文昭看着苏钦北一个人在那边扭捏，衣角都快被他拧成麻花了，看上去似乎面临着什么重大的难题。
这会儿被训话的不是他们俩吗？
怎么他反倒更像是那个被训话的人？
“咳咳，行了，这次我就不叫你们家长过来了。”
主任摸着肚子，大发善心进行了最后的总结，“你们每个人给苏同学道个歉，然后回去每人写一份两千字的检讨，明早交到我这里，咱们这是也就算翻篇了，以后不许再犯！”
蒋洛舟作为惯犯，显然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他敷衍地点点了头，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大少爷的慵懒随意。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站在角落的苏钦北，快速说了一句「对不起」，脸上尽是不屑。
“道歉了，我可以走了吗？”
主任大手一挥，放蒋洛舟回去了。
文昭也想跟着走，却被喝住了，“你走什么？人道歉了，你还没道歉呢？”
很显然，文昭这一回是被冤枉的。
但她又不想耗费口舌去解释，这主任也完全不相信她。
文昭转向苏钦北，朝他点头，“对不起。”
“这才算话吗。”主任胖手一挥，“行了，你回去上早读吧。”
文昭不做停留，走出了办公室。
苏钦北看着文昭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主任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一边还安抚他，“小苏啊，以后啊你别什么事情都往心里藏，要是遇到事情就和老师说，老师可以替你解决，你啊，要好好专注于学习，别让这样的社会渣滓影响了你的人生。”
主任见过太多因为校园暴力而走上极端的案例，他不希望这样一个好苗子陷入泥沼。
所以，他在尽他所能帮助苏钦北。
但苏钦北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抿着唇，脑子里想的都是：
要不要开口解释？怎么开口解释？
但一想到他解释完之后，主任看向他的眼神中会充满探究，然后拉着他问是怎么回事，又或者更糟糕的是主任不相信他的话，眼神会充满震惊。
想到这些，苏钦北的嘴巴就想涂上了502胶水一样，根本张不开。
他不想看到别人失望、震惊、愤怒的眼神。
那样他会难受的仿佛没有穿衣服。
甚至浑身发冷，胃里直犯恶心。
他只希望所有人能够将他当成空气，完全看不到他的存在。
或者看向他的眼神是平淡的，那会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如果拥有一次许愿的机会，苏钦北一定会许愿拥有一个隐身的功能。
那样，所有人都看不到他了，就不会有那些让他难受的视线。
可现在，他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
最后，苏钦北动了动嘴唇，依旧没能出声。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对不起，他是一个烂到家的烂人。他在心里说。
“好啦，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及时向老师反应啊。”主任拍了拍苏钦北的肩膀，一脸的和蔼。
苏钦北听话地点头。
但他知道，下一次他依旧不会开口的。
苏钦北周身萦绕着低落的情绪，他机械地打开门，那道本该离开的身影就那么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藏在刘海下的眼睛微微睁大，充满了惊讶。
女孩随意依靠在墙上，一脸的无聊。
苏钦北一下紧张了起来，他害怕周文昭来找他算账。
毕竟在办公室门口打人的操作她不是没干过。
苏钦北看见女子漫不经心地转了一个身，身体完全面向他，只有肩膀还抵在墙上，然后她微微颔首，开口道：“走吧，带你去医务室。”
说完，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虽然已经超过五分钟了。”
苏钦北惊慌地往后退了几步，背直接撞上了门。
他突然想到之前文昭说的话。
嘴角边上的淤青微微开始发烫。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日常比较多啦……大家放心食用呀——
目前在努力存稿鸭！
第27章 、路人甲是年纪第三（3）
我要苏钦北，你要林染染；
苏钦北的伤不严重，校医给他上了点药之后，两人就回教室了。
这个时候正值早读课下课，太阳也完全爬了上来，将整个教室罩在了金黄色的光辉之下，课间大家和身边的同学聊着天，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
这个时候还是高一的下半学期，一切都才是刚刚开始。
两人一起进教室的刹那，教室瞬间安静了。
班里的人齐刷刷地望向门口，看着两人。
早读课上，班主任问班上三个人去哪里了，他们心照不宣地低下了头。
他们都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没有人敢说。
刚刚蒋洛舟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他们一定是被老师逮住了。
所以，当他们看向门口的两人，眼神中充满着同情、怜悯、厌恶、幸灾乐祸，什么样的情绪都有。
苏钦北迅速低头，忍住那股犯恶心的冲动，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文昭扫了一眼他的位置。
嚯，原来是和女主做同桌啊。
怪不得蒋洛舟火气那么大。
林染染安静地低头看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当中，对于周围的反应漠不关心。
她扎着温婉的低马尾，一绺发丝垂在眼前，太阳的光线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简直岁月静好。
文昭就看了一眼，心情莫名就愉悦了不少。
她不得不感概，这就是女主的魅力啊。
而文昭的同桌，显然就是老朋友了。
就是刚刚一起挨过训的难友，蒋洛舟。
经历完早上的事情后，蒋洛舟明显看她更加不爽了。
在文昭在位置上坐下后，蒋洛舟冷哼一声，一张俊脸上写着「老子心情不好」，他别过头去，将一个冷酷的后脑勺留给了文昭。
文昭：“……”
这大少爷还真是莫名其妙。
文昭懒得理对方，反正这个世界她的任务简单得很，也不需要额外走女配剧情，索性她直接趴在桌子上，打算把这一天睡过去。
学习？
不好意思，不是任务，她一律不干。
蒋洛舟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文昭开口，他咬紧后槽牙，恨不得掐死周文昭。
他此刻很想揪着文昭的领子问她，刚才在墙角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平白无故的干什么要讽他。
蒋洛舟迟迟等不到对方的解释，实在忍不住了，他偏头一看。
好嘛，人直接睡上了。
实在是气不过，蒋洛舟抬脚往文昭的椅子上踹了一脚。
所谓同桌，也不过就是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两人的桌椅实际上是分开的，所以蒋洛舟踢得心安理得。
文昭手肘下垫着的桌子突然消失了，连人带椅子一起滑了出去，停在了过道中。
因为她一直维持的趴着的姿势，突然没了支撑，她整个人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堪堪稳住了身形，让自己直起了腰板，文昭冷冷地看向蒋洛舟。
危险的因子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陆陆续续有同学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异样，文昭不想惹出大动静，只好压着声音问：“好好的，你干嘛呢？”
一如早上的氛围那样，明明只是一句话，却让人想要跑。
蒋洛舟想起今早文昭的表情，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气焰一下弱了下去。
“谁，谁允许你坐我身边的？”
“哈？”文昭干脆靠在了椅背上，“这是我的位置，我不坐这我坐哪里？”
“我不管！”蒋洛舟还在逞强，“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看见你。”
“大少爷你没事吧？这是学校，不是你闹脾气的地方。”
“周文昭！”
蒋洛舟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文昭头疼地按住太阳穴，恨不得将面前这个发脾气的少爷扔出教室。
“你明明喜欢苏钦北，你还天天跑来给我送情书，你恶不恶心啊？”
蒋洛舟对早上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想问文昭为什么当时要帮苏钦北，还对他说出那种话，但话到嘴边完全变了样子。
尖酸、刻薄。
一句话就将周文昭置于风口浪尖。
少年的恶意是无心的，但无心之言，比蓄意算计来的更加残酷。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什么？没想到周文昭是这样的人？”
“呸！渣女！脚踩两只船！”
“我之前还以为她有多喜欢蒋洛舟呢，呵，原来也就这样嘛。”
“嘘，小声点，她会打人的，听说她还有一群混黑的哥哥。”
……
蒋洛舟显然也听到了周围的声音，他有一瞬间的惊慌，但依旧保持沉默。
他想知道要是周文昭与所有人为敌，她还能够如此镇定自若吗？
文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都多大年纪了，居然还要在这里和一群高中生玩「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的故事。
累了……
想回成年人的世界。
当众揭人老底的行为文昭可干不出来，这实在是有失她的风度。
“行啊，不想看见我，那就换位置呗。”
众目睽睽之下，文昭一脸坦然地站起身，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周围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你放心，我从今天开始不打人了。”看着蒋洛舟慌乱的小眼神，文昭开口道。
蒋洛舟：……
众人：……
有本事你把身上的杀气收一收啊喂。
文昭迈开步子，走到靠走廊的第三排。
那是苏钦北的位置。
苏钦北写作业的手一顿，并不知道要用何种表情抬头。
周文昭在学校里避他还来不及，这会儿却站在他的面前，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要不要装作不认识。
接着，苏钦北就看到那双手越过了他，敲在了他同桌的桌上。
“班长，我能不能和你换个位置。”
林染染抬眼就懵逼了。
看到文昭的脸，她皱起秀气的眉毛，语气有些不悦，“不了，我不想换。”
洛舟看到文昭去找林染染，一下子就急了。
他火速冲到文昭身边，用力去拽她，“周文昭你干嘛，人家不想换位置，你凭什么让别人换啊？”
“我这还没干嘛呢。”文昭笑了，“人家不想换我又不可能强迫她换。”
蒋洛舟依旧没有松手，他一脸不信任。
脸上明晃晃刻着几个大字：“你要强迫她。”
文昭暗骂了一句神经病，只能任着对方拉走她。
“蒋洛舟，我这是在帮你。”她凑近小声说道。
对方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谁要你帮我了，本少自己可以。”
“那你自己上吧，但位置我还是要换。”
文昭挣脱了蒋洛舟的手，想要往回走。
蒋洛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周文昭，我刚才说的是气话，你就好好坐你的位置吧。”
略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
但文昭还是掰开了蒋洛舟的手指，叹了一口气，“咱们两个学渣坐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咱们去找班主任反映反映，一人搞一个学霸当同桌，这老师肯定喜闻乐见，咱们俩也不用相看两厌了。”
蒋洛舟沉思了一会儿，“你说的有道理。”
“走呀，咱们现在就去说。”
文昭的打算是当苏钦北的同桌，这样正好可以做个工具人，监督他好好学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