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厌衍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宁宁今天不把这本心决手册背熟了，就没有晚饭吃。”
“一天？背完？！”许宁宁难以置信地举起手中厚厚的心决手册，“这也太残忍了吧？！”
“宁宁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的。”萧厌衍上前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睡个午觉，等我睡醒了抽查功课。”
“小哥哥是坏人！”许宁宁生气地拿手指戳他的额头，萧厌衍只是轻轻地将她的手指放下，说道：“不许发脾气，发脾气也没用。”
那天沈师姐暗中塞给他一封信，那是年玄风写的信，信中提到他听闻小师妹是仙丹一事非常焦急，而他跟踪地心魔许久，终于发现地心魔在每月十五那天会变得虚弱，是他们下手的好时机。
年玄风写道：“本月十五，地心魔将到残星谷休养，万盼沈姑娘联合天下有志人士一同前来，诛灭地心魔。”
只可惜没有人信沈知瑶。又或者，这些修道门派根本不敢去，不敢相信自己的实力，他们已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许宁宁这颗仙丹身上。
萧厌衍定然是要去赴约的，只是这一仗，他已经做好了回不来的打算。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许宁宁。想当初许宁宁仰起头，坏笑着指着脑袋问他：“要不，您把修为也一并灌到我灵池里？”
眼下，萧厌衍确实打算这么干，把这一身的修为都留给许宁宁，或许可以护佑她过完一生。
所以这几日他狠心逼迫许宁宁打好根基，好在十五之前将一身修为都渡与她。
可惜许宁宁并不知晓这一切，她只觉得小哥哥这几天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她异常严苛。
趁着萧厌衍睡午觉，她心里生闷气，索性偷偷坐到他床边，玩他的头发。
她耐心地将萧厌衍的头发分成几股，然后编成麻花辫，好玩极了。他的黑发一根根地绕在她指间，清清凉凉的。
许宁宁低着头，细细地看着萧厌衍。
小哥哥长得真好看啊，唇红齿白，只是眉眼间总是萦绕着淡淡的忧伤，就连睡觉时眉头也没有舒展开来，像两座高耸的山峰。
她伸出手想去触摸他的眉头，想将这两座山峰轻轻抚平。只是她抬起手，却惊奇地发现自己手上无名指发着淡淡的紫光，而小哥哥的无名指也发着同样的光芒。
于是，许宁宁好奇地将伸出手掌，合在了萧厌衍的手掌上。
两枚骨戒紧紧相连，发出耀眼的光芒。
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到萧厌衍睡梦中轻轻的呼吸声，许宁宁的眼神突然也闪了闪光。
十五那天，是满月。月华照耀，皎洁如水。
许宁宁这几日突然跟转了性一样，认真刻苦勤学苦练，加上她本身就是千年难遇的修炼资质，已然将心法学得七七八八。
不管怎么样，萧厌衍很欣慰。他举起手中的酒杯，递给许宁宁：“宁宁最近很棒，奖励给宁宁的。”
“可是，小孩子不能饮酒，饮酒伤身。”许宁宁认真答道。
“今夜月色真美，宁宁就当是陪小哥哥喝一杯好不好。”
许宁宁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她心里盘算着，就一杯，应当不碍事。
然而她没想到，萧厌衍竟在这杯中下了蒙汗药，叫她睡得迷迷糊糊的。
隐约感觉到有人用手指轻触她的额头，之后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如电流般飞速灌入她的灵池。
做完这件事情后，这人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萧厌衍，这个笨蛋。怎么可以把修为都渡给她？
这个笨蛋……是想冲破半妖封印，以妖力对抗地心魔？
可是一旦冲破半妖封印，他就会变成无意识无情感无思想，只会攻击只会战斗的妖。
许宁宁迷迷糊糊地想着，喂，不要……我才不要萧厌衍变成这样的「三无」之妖。
我才不要，萧厌衍，忘了我。
她努力睁开眼睛，但眼皮此刻显得异常沉重。
萧厌衍这蒙汗药，下得也太猛了些吧？
昏黄的灯光下，望着床上熟睡的少女，萧厌衍的眼神变得异常的轻柔和明朗。
宁宁不要害怕。他将被角一一捏好，心里想着，今天夜里过后，就再也没有地心魔，那些道貌岸然之徒再也没有名正言顺伤害宁宁的理由。
而且，他已经将尽数修为都渡给了许宁宁，再以宁宁的天资进行修炼，对付天下修道者绰绰有余。
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他的宁宁。
包括地心魔。
只有萧厌衍一个人知道，地心魔非除不可的原因是，它会来找许宁宁。
那次在乌江镇，它的本意就是寻找许宁宁，只不过是被灵魂交换的自己搅黄了。
后来，红眼睛又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好几次，每一次都在问他，你知道我和你是……
萧厌衍想，许宁宁的血是让人功力倍增的「仙药」，地心魔的血也是那群妖口中可以提升修为的「圣物」。
有没有可能，他们俩是「共生体」？
他以前在一本古老的书籍里看过，「共生体」是同一副身体分裂为独立的两份，大多数情况下可以互不干扰互不影响。
但如果一体将另一体吸收进去，就会变成「完全体」，而地心魔显然是想将许宁宁吸收进自己的体内。
「共生体」还有一个特征，如果其中一体死亡，另外一体虽不至于同死，但力量在短时间内也会大大衰弱。
或许，这就是原剧情里，许宁宁投入鸿蒙炉自焚后，年玄风轻易就斩杀了地心魔的原因吧？
萧厌衍的眼睛为什么看上去那么伤感啊？
许宁宁拖着沉重的眼皮，愣愣地想着。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第59章 、大结局（二）
等到许宁宁赶到残星谷之时，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长空，斑驳的树影横七竖八地倒在……
等到许宁宁赶到残星谷之时，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长空，斑驳的树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飞鸟逃命一般从谷顶掠过，月光将它们的翅膀照得惨白。
月下，沈师姐手拄着青光剑，单膝跪地。黑发被风高高扬起，大量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渗出。
她皱着眉：“小师妹，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危险，你快走。”
“沈师姐……”许宁宁扶着她，手指着前方，眼睛瞪得很大：“那是怎么回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赤着眼睛的大师兄年玄风正在和一个银白色头发的人缠斗。
不，那或许不该被称为「人」，那是妖，是……狼妖。
狼妖保持着人的身体形态，只是皮肤是银白色，一对精灵尖耳，瀑布般的银发随风飘动在清秀的脸庞之前。
那双雪白色的眼睛，比上空悬挂的明月还要清冷，目光冰寒直入心灵，像是遗世独立的王。
“这是……”许宁宁愣愣地自语道，“是萧厌衍。”
年玄风没有动用他的莲花灯，反而从身体中迸发出一种强烈而诡异的红色光芒，如火焰一般从他的脚底下向萧厌衍蔓延。
萧厌衍闭上双眼，银白色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他双手慢慢捏拳，从掌心结出白色的妖雾，凝成结界固守在自己周围。
“地心魔在年师兄的体内……”沈知瑶咳了一大口血，“早就听说地心魔化形需要活物，没想到它竟然选上了年师兄。”
许宁宁记起，之前在山洞见到地心魔时，它是一只红色的大眼睛，令人不寒而栗。
看来它说不一定早就发现了跟踪自己的年玄风，正好将他作为自己的肉身容器。
眼下它钻进年师兄的体内，操纵年师兄的躯体。沈知瑶不想伤害年师兄，反而被地心魔重创。
而萧厌衍则强行冲破脖子上的蜘蛛封印，将自己的妖形释放了出来。
沈知瑶着实吓了一跳，下一秒狼妖就将受伤的她推开，和「地心魔」陷入了缠斗中。
此时，地心魔发出的赤火来势汹汹地炙烤着萧厌衍的结界，狼妖龇开嘴，露出尖锐的白色利牙，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他显然是知道自己和地心魔之间的差距，但他不认。妖气从结界中散发出来，包裹着地心魔的赤火，红色和白色交缠在一起，搏斗着。
“小师妹，萧师弟……”沈知瑶皱了皱眉，脸色惨白，“他是……”
“嗯，我知道。”许宁宁朝她点点头。
“小师妹你的记忆……”
“嗯，我也都全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的东西很多。
那天她蹲在熟睡的萧厌衍的床头，将无名指上的骨戒和萧厌衍无名指上的骨戒触碰到一起时，她想起了一切。
她想起了自己的姓名，也想起了小哥哥的名字，想起他们曾经互换过身体，想起他们一起并肩作战过。
她还想起自己曾告诉过小哥哥，“有一种说法，两个相爱的人在无名指上戴上戒指，就结下了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誓约。”
她不仅想起了这些，她还想起了许多她从前未曾知道的事情。
比如地心魔，比如「共生体」。原来，在这个游戏原本的设定中，女主角和最大的反派boss本是一体，这才有了女主角自我牺牲成全苍生的大义。
原来，她不是什么仙丹，但她还是要死的。只有她死了，地心魔的力量才会被削弱，年玄风沈知瑶萧厌衍他们才能诛灭它。
否则，在游戏原本的设定中，地心魔是无敌的。
「砰」的一声，萧厌衍的结界碎了。
无数块晶莹剔透的结印向外迸开，被地心魔所发出的炙热的火苗瞬间炼化为热气。
魔火肆无忌惮地一跃而上，几乎是吞没了萧厌衍。他银白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大红色的火焰，但他没有吼叫，只是默默地忍受着。
最后整个人淹没在火海中。
而这时地心魔明显也注意到了许宁宁的到来，它转过身来，眯着眼：“我找了你很久。”
它的力量很强大，但还是不够，只要它吸收进许宁宁，它就会真正成为主宰这个世界的存在。
没有任何弱点。
许宁宁紧紧攥了攥手心，目不转睛地看着地心魔一点点向自己靠近。
就在这时，从火海中伸出一双手从背后紧紧地抓住地心魔的背。
是萧厌衍！许宁宁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
他此时深陷魔火之中，半妖化为妖形之后应当失去了意识失去了思想，可他却好像还记得她。
在地心魔想向她靠近时，他浑身鲜血地挣扎着站起来，伸出手不准任何人伤害她。
明明那一双银白色的眼睛，在看向她时，已经没有了任何记忆波动。
就算一身泥泞不堪，就算满身浴火，一个念头在狼妖的脑海里反复响起……也要保护好宁宁。
“碍事！”地心魔转过身，面对着萧厌衍，想再施展魔火，就在这时——
许宁宁抓住机会，轻点脚尖，飞身而上，快速地在空中画出一个结印，笼罩在地心魔的头顶上空。
“反噬之印？！”地心魔身体被结印笼罩之后不能动弹，它本想吞了小姑娘，没想到小姑娘胃口挺大，竟想吞了它？
许宁宁受萧厌衍授予了全部修为，此时浑身鲜血沸腾，青筋暴起。
地心魔定然是不甘被吞，它挣扎着，一只巨大的红眼睛从年玄风的身上出来又进去。
“啊呀，恭喜玩家，已经成功走到游戏的大结局。”
此时，消失了很久的系统突然出现，“玩家没有选择消极地自焚，而是勇敢机智地与地心魔搏斗，真是太感人了，这才是我们的女主角，呜呜呜。”
许宁宁：……
“快过来帮忙，没看到我快撑不住了吗？！”
“放心，游戏结局已经达成。”系统一挥手，许宁宁面前的场景突然换了。
被明月照得发亮的山谷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串密密麻麻的代码。
“这是哪？”
“啊呀，恭喜您……”系统大力夸奖道，“您即将退出游戏，被遣送至现实世界。”
“等等……萧厌衍呢……地心魔呢，年玄风，沈知瑶呢？大结局是什么？”
许宁宁还没有反应过来，丝毫没有体现出即将被遣送回现实世界的惊喜。
就像看了一本小说，身临其境地感受了一遍剧情，大结局戛然而止。
而且……这本小说里，还有她喜欢的人啊。
她离开了……萧厌衍会怎么样？会忘了她吗？还会想她吗？
“目前大结局已经更改为：女主角许宁宁成功将地心魔吸收，但陷入昏迷之中；年玄风和沈知瑶都没有性命之忧，并成功将萧厌衍封印为半妖的正常形态。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许宁宁看着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愣愣地问，“我还能回来吗？”
三年之后。
许宁宁已经习惯了现实的生活。
她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看一看新闻，读一读诗词。晴天会出去晒太阳，下雨会带把伞。
只是每天晚上在街道上散步时，她总会抬起头看一看漫天的灯光，然后兀自安静地发一会呆。
她还养成了一个奇怪的习惯，总是喜欢摸了摸自己的无名指，就像转动戒指一样转动着空气。
她还买了厚厚的日历本，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撕日历，一边撕一边倒数着。
三年前，她问系统：“我还能回来吗？”
系统好奇地问：“玩家你能苦苦支撑到大结局，不就是为了能退出游戏，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许宁宁摇了摇头，轻轻地说：“我能支撑到大结局，是因为有人始终站在我身后。”
系统听不懂，但还是如实告诉她：“游戏设定中女主角会昏迷三年，如果玩家还想回来的话，等到三年之后再登录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