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魏相却说,要保护你,那就一寸疆土都不能给。如果给了李寻欢想要的东西,也就做实了你的身份不同寻常,李寻欢以后肯定会得寸进尺。”
“朕当时犹豫了好久,才给李寻欢带了个轻佻的回复,问你是谁?朕为什么不知道苍云山还藏着我神凰宗室的亲族?
最后反正态度强硬,一寸土地都未让。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李寻欢才放下了对你身份的怀疑,才觉得你就只是个皇室远支亲族而已。”
确实,柳卿小时候,李寻欢还经常来见她,问她吃不吃得惯,住得习惯不,有什么需要。
到了后来,李寻欢就不管她了,可能是从神凰没有得到好处,而她是神凰人,所以李寻欢看她也比较厌恶吧。
可惜了她还是苍云山的大师姐,结果沦为了萧云的恶毒女配!
凤九天叹气道:“若是给朕五十年,我神凰的将士必然踏破这万里江山。李寻欢、封不败,还有火承武,都是个什么东西?仗着点法术,门下弟子不过万,也好意思跟朕作对?!”
“朕可是有百万大军!就连北境苦寒之地,朕一寸一寸,硬生生挖出来几个关键要隘,现在那里就剩下生死关还死死撑着。
若是朕能再活得久一点,突破了生死关,朕挥师百万大军,北境将如若无人之地。”
“仪儿看外面明月,它朗照之地,都将是朕的疆土!”
柳卿看老皇帝越说越激动,走到椅子后面,为他揉了揉太阳穴;
柳卿慢悠悠道:“父皇别叹息了,人的一生就那么长。您做的够多了!”
凤九天反握住她的手,拉到前面,盯着她问道:“仪儿,你会传承朕的意愿吗?”
柳卿不想说谎,摇摇头道:“是战争就会死人。我不想看到有人为我而死!”
“不是,仪儿,你以为咱们不打别人,别人就不会打咱们?那些宗门仙派,一个个心里毒辣得很,你若是示弱,他们就得寸进尺。
今日抢你个边城,明日又夺你一州之地。而且他们弟子都会仙术,飞来飞去,难打极了,唯有几十万大军压过去,才能彻底铲除。”
柳卿止住对方,道:“好了,父皇,你别说了。目前五大门派,昆仑宫我去过了,北境两地也都去过,他们自己内部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根本没有心情对付咱们。”
“不是,仪儿,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趁人病要人命,才是为王之道!现在他们不打咱们,不代表以后不会。”
柳卿知道自己这个分歧跟老皇帝完全没办法讲和,所以只好扯别的话题。
“父皇跟天魔宗为什么没打过?而且看您的态度,似乎不反对我和魔尊在一起?”
凤九天道:“因为魔尊厉害呀。天下弱肉强食的世界,父皇只能先蚕食弱者,魔尊那么大体量,没办法吞掉他。
尤其是国师跟我讲,魔尊已经入了仙魔尊者之境,一人可护三军。
反过来,他一人可保天魔宗安危。纵然所有的门派加起来,也不足以使他丧命。
所以,他只要不惹朕,朕不惹他,甚至还想要与他建立同盟关系。赤焰宗什么的,太弱了,朕看不上。”
确实,当初离珂被五大门派联合镇压,才堪堪逼入了断魂山。
就算是这样,五大门派宗主也只敢守着山,而不敢进山去杀他,可见其威慑力。
但是国师为什么会如此了解离珂,难道交过手?
柳卿问:“对了,父皇,仪儿这次来,有件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仪儿但说无妨,朕活不久了,要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
柳卿眼眉间略有哀伤,虽说自己心里不认老皇帝为父亲,可他就是自己这个身体的父亲,这个事实再怎么扯都扯不断。
她问:“父皇,您年轻时得罪人多吗?”
这是句废话,光是从凤九天的刚才的讲话中,就已经把五大门派都得罪了。
果然,凤九天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了。他质问道:“仪儿什么意思?”
难不成等自己死了,后继君王要亲自把她父皇拿出来鞭・尸,向天下证明他是个只善法征战的昏君?
柳卿解释道:“不是的,父皇,你要告诉我实话,而我不会跟任何人讲。其实如今发生的一切祸乱,尤其是慕容洛的背后,还藏着一个人。
那个人可能跟赤焰宗和咱们神凰国都有仇恨,二十年前的靖王爷和火姝云之死,或许都和他有关。”
“什么?”凤九天一拍椅子扶手,差点拖着垂垂老矣的身躯站起来。
柳卿慌忙去扶住他。
“仪儿,扶朕起来。”
柳卿架住他的胳膊,扶着离开了椅子。其实老皇帝身体很轻了,几乎全是皮包骨头。
再加上傅兮之前天天给他吃丹药,虽然维持了生命,但副作用肯定有,总之身体几乎处于油尽灯枯状态。
凤九天要出寝殿,外面站着的小公公慌忙给他披上衣服。三人沿着宫殿群,来到了较为偏僻的东宫。
这里本该是太子住的地方,但慕容洛在赤焰宗待了二十年,这里都荒废了,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清理,就发生了叛乱之事。
柳卿有些疑惑地问道:“父皇,这边有什么?”
凤九天道:“你小叔叔,靖王的牌位。他被杀后,我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火姝云那女子朕见过,深明大义,娴静淑雅,还是我为亲弟弟选的夫人。
结果谁知道火姝云突然发疯杀了靖王,朕为此自责了好久,可后来就突然明白了,一定有人搞鬼。但二十年过去了,一点眉目都没有!”
柳卿进入东宫侧殿,里面布置的跟寺庙一样。中间有个供台,上面金光灿灿的,全是金子雕刻的饰品。前面还有个暗金色香坛,里面插着几炷香。
凤九天道:“为了查清楚你叔叔死亡的真相,当哥的我一直没把他迁往祖宗陵园。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这二十年,你不在皇宫,朕就一个人,只有你小叔叔陪着我,我舍不得放他走。
当哥的对不起他,他还只有十六岁,心情纯善,却成了人家的替罪羊。现在你来了,朕打算等你继承皇位之时,再声势浩大地把他迁往皇室陵园。”
柳卿明白凤九天说她小叔叔「心性纯善」这句话什么意思,若靖王爷流露出一丝抢夺皇位的心思,也不知道凤九天会怎么做?
要杀亲弟弟吗?
可能不会,但至少不会让他安安稳稳做靖王,可能赶到边疆做封王也说不定。
柳卿没反对,默默走上前,取了三炷香,点上,三鞠躬,然后插在了香坛里。
出了东宫后,凤九天也算释然了。他说:“你小叔叔命苦啊,十六岁,刚成亲,就死了。死后还要被人戳脊梁骨。我这辈子,如果能看到你为你叔叔,还有火承武的妹妹沉冤昭雪,我也就无憾而终了。”
因为火姝云发疯,杀了靖王,而她自己也不明不白死了。
皇城里流传的传闻,有说靖王爷生性暴躁,欺负夫人,导致夫人受不了,一时起杀心杀了靖王爷;
还有说火姝云就是个疯子,说他们皇室为了巩固神凰与赤焰宗的关系,强行为靖王娶了个疯子过来。
总之,传闻不是针对火姝云,就是针对靖王爷。火姝云代表赤焰宗,靖王爷代表神凰国,这种流言蜚语对双方一点好处都没有,对于同盟关系也一点好处都没有。
若是能把这件事搞清楚,压在神凰与赤焰宗之间最深的隔阂将会解开,世人也不再对这对苦命的夫妻指指点点。
也就算是沉冤昭雪了!
作者有话说:
下雪了……
第170章 、京兆府流沙
北境来者!
凤九天身体晃晃悠悠,扶着柳卿,望着天空,浑浊的眼里泪晶晶的。
既是对亲弟弟不明不白惨死的痛惜,也是对自己垂垂老矣、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日出的悲叹!
“父皇,现在可以跟仪儿说了吗?”柳卿问道。
凤九天斜着眼看她,突然咪笑道:“你父皇得罪人的事太多了,要一一说给仪儿听吗?”
果然是这样。
没办法,柳卿只好苦苦思考之后问:“是这样父皇,那个人身手肯定很厉害。就算在五十年前就很厉害,甚至比魔尊还要厉害。父皇有没有得罪过这样的人?”
凤九天细细思考,然后道:“要说厉害的人物,当属五大门派宗主。但是我又没跟他们正面交过锋……不过,在四十年前,我灭掉一个小国的时候,遇到一个人确实挺让我后怕的。”
柳卿忙问道:“什么国家?”
凤九天摆摆手,以十分鄙夷的态度讲:“我说国家是抬举他们了,其实就是一群乡里人,纠集在朕的疆土边境,占了一片绿洲之地。
当时守卫西北边疆的将军告诉朕,说那里有个领头人挺难对付的,一时攻不下来。
其实那本来就是朕的疆土,我就说有这样厉害的人物,不如收服他们。让他们为朝堂交税,那个厉害的人若是想谋职位,朕可以看着给他。”
“可那群刁民不知好歹,公然抗税,还打伤朕派去的将士。这件事本来可以说是小事,但是若被其他边境蠢蠢欲动的氏族听到,可能引发全面暴・动。所以朕要亲征,正好再借此机会,再偷点赤焰宗的边境疆土。”
“可大军还未开到那个绿洲,突然就被一个高手给击退了。那个人确实厉害,一个人,引起了狂风暴沙,朕也差点迷失在里面。
区区一个小国,竟然一时攻不下来。这时丞相给朕提建议了,说是西域要和我朝建立友好关系,他们也想把中间这片绿洲的主人给挤出去,所以献上了一件宝贵的东西。”
柳卿听得越来越有思绪,忙问道:“什么东西?”
凤九天回答:“是一种奇特的植物种子,我也看不出特别。西域人给我们支招,让我们军营弄来了许多飞禽,各种鸟都有,有好几万只。
他们让这些飞禽翅膀粘上了那种植物的种子,然后密密麻麻、呜呜泱泱地飞往攻不下来的绿洲之地。
这些飞禽飞到绿洲半空,突然暴亡,连带着植物种子落满绿洲大地。经过风吹日晒、动物啃食,种子融进了土里,来年春天长出了茁壮的植物。”
“当时朕也很奇怪,这些植物没什么特殊的,也是绿油油的,就是植株比较大一点。
甚至这些植株从绿洲地里长出来,反而使绿洲更加绿莹莹的,更加好看了。不过丞相拍胸脯保证了,让朕等着看。”
“果然在过了盛夏之后,那些植株迅速枯萎。而且当年春天,这些奇怪的植物把其他的植物生存养分完全抽干,不允许有其他东西生长,所以整个绿洲,全都被这一种植物占领了。
而在这些植物枯萎后,整片绿洲,迅速成了一片干涸之地。像是未风沙化的戈壁滩,露出黑色的土壤,如同的皮肤,连朕都觉得恐怖!”
柳卿也颇为惊讶,世间竟然有如此诡异的植株,抢夺养分这么狠,不给其他植株一点生存的空间?
以至于过了一个春夏,待到万物枯塑之际,就全剩下萧条一片了。
她忙问道:“之后呢?”
凤九天道:“那里本是一片绿洲,所以朕与西域都觊觎那块肥肉。现在绿洲没了,成了一片不毛之地,还要它干嘛?所以朕就允诺了那片地方成为边界线,西域那边蛮族也同意。”
柳卿皱眉道:“难道就种了一次这种植株,以后就再也不长其他植物了?”
凤九天回答道:“确实我也忌惮这个东西,不过说实话,那种植株确实厉害。争夺完别的东西养分,它光往大了长,却不落种子。
本来我还希望多研究研究它,结果一整年过去了,绿洲变成了荒芜之地,戈壁滩露,迅速被周围的沙漠侵吞。
朕甚至连一颗植株都没得到,就迅速班师回朝了。因为那边地方已经不便于生存,绿洲没了,风沙开始肆虐。”
柳卿问:“那个人呢?他不是很厉害,没做些什么?”
凤九天摇摇头,“当年秋冬之际,我就回朝了。那片绿洲,听驻守边境的将士讲,有很多饿死的枯骨,而且那些将士还经常受到狼群的袭扰,所以朕就让他们缩回百里,建了要塞。至于西域,那边再没来过消息。”
“很多年后,西域有使者来,提到那件事,说那几年有人屠戮了西域大小十几个绿洲。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建立新的政权,是来向朕纳投名状的。”
“再后来父皇就老了,没心力再挥师西进,正好我朝也出了朝风这样的将军。十年前,我让他们兄弟将西部要塞往外推进一些,意欲联通西域。
但朝风将军大军被偷袭了,他弟弟也战死,还是傅兮救下的朝风。朕的西山营三十万大军折损过半,那件事又不及而终了。”
柳卿越听越觉得恐怖,历来种种事端,都与那玄师产生或多或少的关系。
若他在五十年前,就可一人屠戮西域;
二十年前,又覆灭了离珂征战赤焰宗的大军;十年前,他又折损朝风西进。
这样的人物,现在又来搅动皇城风云。
这一次,他想要多少人死?
一阵噼里啪啦的军甲声打破寂静的夜晚。朝风扛刀挂剑,身穿金甲就急匆匆跑来。
来到凤九天面前,他吓了一跳。没想到皇帝半夜会在外面溜达,而且拖着这样病状的身体。
“陛下!殿下!”
柳卿问他:“朝风将军,发生么什么事了?这么晚紧急进宫?”
朝风一时不好形容,只说:“还是殿下亲自去看看吧。”
“很严重吗?我这里还有点事。”
“殿下,确实很严重!”
“好,我这就去。”她又对凤九天道:“父皇,我走了。”
“好,仪儿慢点走。”
……
朝风骑马,带柳卿飞速疾驰到京兆府。
“将军,京兆府不是查封了吗?难道发现异常了?”
朝风道:“殿下,今夜有士兵正常来巡逻,结果一开门,里面突然泄出西沙来。那些士兵,竟然融进了西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