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之湄大窘:“别啊!你们别这样,我们哪受得起?!”
“什么受不受得起,我还是跟你们学习呢!快来吧!”
唐臻抓住叶庭轩的手,脚踩进泥土里,内心不由地发出一声喟叹:爽!
多少年没有赤脚在土里走过了,感觉就像是回到了童年,泥土气息也带来无穷无尽的亲切感,要不是要顾着仪态,她有种想要撒丫子狂奔的冲动。
叶庭轩是怕她陡然踩进被松过的泥土里站不稳,才伸手去扶她,本以为她会抓自己的手臂,没想到是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这柔弱无骨的小手牵在手里,叶典史登时出了点手汗,但他不管不顾地紧紧握住,再也不想放开。
唐臻站稳之后,下意识地就要挣脱,叶庭轩也不好当街耍流氓,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苏之湄也不是矫情人,推脱两句也就不再坚持,也脱了鞋子与他们一起下地,几乎是手把手地教给两人如何播种。
苏氏夫妇看见俩人这样,也有点受惊吓,但被女儿安抚了两句,就随他们去了。
唐臻寻思着有自己和叶庭轩“捣乱”就行了,便没有让护卫下地,命他们俩在田埂上候着。
她还有些儿时下地的记忆,很快上了手,叶庭轩虽然从来没种过地,但好在人够聪明,不多时也掌握了技巧,苏之湄这个师父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相公,你我来比赛如何?”唐臻笑道,“看咱俩谁种得又多又快。”
叶庭轩冲她一扬下巴,得意道:“那娘子可要加把劲了,为夫可不会让着你!”
唐臻挑眉:“走着瞧!”
哼,种田,我可是专业的!
于是两人开始埋头苦干,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面前的畦沟,仔细地播种、盖土,并未因为要比试速度而仓促了事。
在认真负责这方面,他俩还真是志同道合。
苏之湄也弯下腰来干活,与自家爹娘遇上的时候,她娘抬头看了看唐臻和叶庭轩,眉开眼笑地对她说:“叶典史两口子真是恩爱。”
“那当然!”苏之湄望向弯腰并驾齐驱的两人,“很令人羡慕呢。”
叶庭轩嘴上说着不让着唐臻,但势必也不会利用自己的体力给她增添更多的压力,基本还是保持着与她并肩的速度。俩人到最后并未分出胜负,但很显然,唐臻的体力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好在太阳几乎就要落山,今日的活儿也就算到此为止了。
苏之湄喊他们休息一会儿就回家,唐臻与叶庭轩坐在田垄边,叫她去验收一下两人的工作,别帮忙帮忙,最后成了帮倒忙。
“你俩真的挺不错。”检查完一圈,小丫头很耿直地说,“都很认真,没什么问题。”
唐臻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听到验收评语才放了心:“那就好!今天算没白来——相公,来,拉我一把。”
她是累了,这声“相公”拖着长音,听起来很是软糯,叶庭轩明知道她是在玩笑,心跳还是乱了节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嘴角别扬得太明显,一把将唐臻从地上拽了起来。
其实下午这几个时辰,叶典史的心都是乱的,他此前并不知道,自己看见唐臻洁白纤细的脚丫还会产生什么别的联想,上次他心猿意马时已经知道自己有些龌龊了,但今日才知道,自己还有龌龊至此的一面。
叶庭轩啊叶庭轩,你个禽兽。
为了让自己不胡思乱想,他是强迫自己不去看唐臻,专注于面前的畦沟,这才能把活儿干得漂亮,不至于拖了后腿。
现在唐臻一声玩笑般的“相公”,又把他扯回了那个尴尬的情境中。
好在对方没跟他再说什么,而是跟苏之湄并肩,有说有笑地往田埂上走,他便沉默地跟在后边,好好调整心情。
到了田埂边,苏之湄教唐臻弄干净脚,穿上袜子和靴子,叶庭轩愣没敢多往那边看一眼,抱着自己摇摇欲坠的礼教,跟本能做着艰苦的斗争。
稍后他们跟着苏之湄先去了菜园摘了些菜,便回了苏家村。
一路上唐臻几乎忘了方才的疲劳,一路上伸长脖子四处看。
这古时的村落其实跟现世里一些贫穷落后的村子没什么不同,都是矮墙小院,一户一户的,离得有些远,看起来都有些破败,倒是路边的大树和草丛天生天养,是一片郁郁葱葱。
幸好是春季,旺盛的草木荣华掩盖住了村子的衰落之象,并有一些孩童在各家院门口嬉戏,更添了一份生机。
“对了相公。”唐臻觉得自己叫这称呼真是越来越熟练了,“咱们县城有社学吗?”
叶庭轩沉吟片刻:“我看县志上说曾经有,但现在没有了。”
“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谁还上学啊,再说也没有先生。”苏之湄道,“我们也就跟村子里识字的人学写自己的名字,有的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咱们白寒城多久都没出过读书人了。”
唐臻感叹,还是这大山实在太封闭。
她瞅了叶庭轩一眼,叶庭轩便明白她的意思,轻声道:“回头我跟王大人谈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