纭玺匆匆离开禁地,不免心生疑惑:这玄柏峰竟还有处禁地,不知里面住的是何方神圣,又或是藏着什么稀奇的宝贝。
正想得入迷,纭玺却发现自己身陷一个巨大的阴影之中。艳阳天怎么一下子暗了下来?
抬头一看,竟是上古凶兽——猰貐!我这运气怎么这么背!
此兽以人为食,十分凶残。纭玺觉得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密林外的珝烨悬起了一颗心——怎么偏偏被她碰上了?
不行!她只是一介凡人,遇上猰貐必死无疑。珝烨转身就要往密林里去。
穆辰拦住他,说:“这是考核,你进去救她就是在破坏规则。况且这猰貐已有九成灵力被封印,如今只剩一成了。”
珝烨说:“猰貐乃是上古凶兽。区区一成灵力对我们而言的确不算什么,可对于尚未修习仙法的凡人却凶多吉少!”
玄翳出现,给珝烨施了定身法,说:“考核前穆辰已经交代过了,他们也都签了生死状,一切后果自负。遇上猰貐,便是她的命。”
猰貐每走一步,这地都要震上一震。纭玺缓缓拔剑,压制住内心的慌张,似是在等待时机。
铁剑将太阳光反射到纭玺脸上——纭玺紧盯猰貐,眼神坚定。
铁剑出鞘,纭玺直奔向猰貐。她跪地从猰貐身下滑过,同时划伤了它的腹部,趁其没来得及转身,又划伤了它的一条后腿。
猰貐愤怒地甩尾,将纭玺甩飞出几米远。纭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忍着身上的疼痛,立刻起身逃跑。
那猰貐可不似巨型蜘蛛那样笨重,它奔跑迅速,几步便追上了纭玺。
纭玺感觉到自己再度陷入黑暗之中,但她没有回头,只是向前跑。
她看着地上的影子,发现猰貐正要一掌朝她拍下来。她立刻闪躲开来,猰貐的那一掌重重地拍到了地上,地面都裂了一道缝。
纭玺稍稍松了口气——若是那一掌拍在我身上,恐怕此时已成为肉饼。
我的死相才不能这样难看!密林外的珝烨也暂时松了口气。
没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纭玺将思绪拉回正轨:逃是逃不过了,只能放手一搏。纭玺正面与猰貐对抗,猰貐的一声怒吼吹飞了纭玺蒙面的白布。
她腾空而起,欲刺向猰貐的眼球。猰貐一掌向她拍来,纭玺躲避不及,被它锋利的爪子划伤了腹部,衣服裂开了几道口子,鲜血渗出。
纭玺对它的攻击根本起不了作用,而它却能轻而易举地让纭玺重伤。实力悬殊,纭玺只能智取。
纭玺上树,在树上行走。而猰貐一掌便能将树拍倒。纭玺从树上双手握着剑朝猰貐跃下,却也只能伤得了它的皮毛。
她骑在猰貐背上——这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努力不被它甩下来。
纭玺刺伤它的一只眼,猰貐再度怒吼,震耳欲聋。纭玺登时耳鸣,一不留神被甩到了猰貐面前。
这一下重重着地,猰貐不等纭玺起身便一掌拍了下来。纭玺口吐鲜血,咬牙持剑划伤它的腿。
猰貐吃痛收回腿,纭玺趁机站了起来。她大喊了一声,为自己打气,再一剑刺向猰貐眉心,用尽了全力。
猰貐的眉心沁出了血,但这并非它的命门。纭玺抽出剑,却被猰貐咬住了左臂。
她又伤猰貐的另一只眼,它这才松口。可纭玺左臂上的伤口已可见白骨。
纭玺又提剑与猰貐搏斗,可那凶兽用头撞击纭玺,纭玺手一松,铁剑飞了出去。
她本就处在下风,如今又失了武器,怕是难逃一死了。纭玺说:“天要我死,我偏不!”
她纵身跃上猰貐的脊背,攥紧拳头朝它受伤的眼睛打去。猰貐疯狂甩动身体,纭玺摔了下来。它又用尾巴一扫——纭玺重重地撞在树干上,口吐鲜血。
猰貐的眼虽已瞎,但它仍可用耳朵辨别纭玺所在。纭玺颤颤巍巍地站起,那家伙用犄角对着纭玺飞奔而来。
犄角刺入纭玺的腹部。纭玺徒手抓住它的犄角,却被它挣脱。
纭玺倒在地上,看见了不远处的铁剑。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向剑爬过去,每一次移动都在撕扯着她的伤口。
她刚要伸手去够,猰貐却挡在了她的面前。这一挡,挡住的不止是那把剑,更是纭玺生的希望。
纭玺趴下了,她真的无力再战。她翻了个身,干脆放松地躺了下来。
她笑着看向天空——那个她最想到达的地方,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那里有她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她在那里度过了最欢乐的时光。
可她为什么不满足啊?为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如果当初她不那么叛逆,事事听从妤瑾娘娘的话该多好!
如果当初她珍惜眼前,没有去翻阅古籍,找寻亲生父母的话该多好!
如果她当初乖乖待在麈宸宫,一辈子也不出来的话该多好!
那么现在,她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吧!至少还有大把的时光挥霍。
“妤瑾娘娘、萧珩、竹茵、天阑,我……我终究没能再见到你们。爹,娘,女儿怕是要先走一步了。还不知,你们在何处隐……隐居,是否安好。你们……你们可曾想念过女儿?”纭玺喘着气,说,“没想到,我临死之前最想见的竟是……你。”珝烨。
或许是纭玺突然的放松让猰貐警惕起来。它慢慢向纭玺靠近,那庞大的身躯逐渐遮挡住了太阳,遮挡住了那片天。
纭玺闭上眼等待着死亡,她感受到自己的四肢已经动弹不得,身体的温度正一点点下降。
珝烨冲破玄翳的法术,正要冲进密林救人。这时,他们的视野中突然布满了白雾,谁也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七章 ——
“师父,不论多难,弟子都愿意一试。”
白雾之中,一股神力将猰貐打昏了过去,又注入到纭玺的身体里。
纭玺再次睁开眼,伤口不再出血,似乎没那么疼了。她看见猰貐正在一旁熟睡,四周却空无一人。
纭玺已无暇顾及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拿起剑继续向前。
短短的几秒钟后,白雾消散。看到纭玺再度启程,珝烨松了口气。
素玖感到奇怪:“她是如何让猰貐昏睡的?她明明已经筋疲力竭,还受了重伤,为何此刻又像没事人一样?”
“刚刚那阵白雾来得奇怪。其中缘由,待她出来之后方可知晓。”玄翳也不明所以。
纭玺行到一片沼泽地前,每走一步都要先试探一番。
“救命——有人吗?”沼泽地中传来呼救声。纭玺循声而去,竟看到玥唯身陷沼泽,正在一点一点地下沉。
纭玺走到一块硬地上,向她喊:“快躺下!”
玥唯听话地躺下,说:“你怎么在这?”
“怎么,很失望吗?觉得被我救很丢脸?”纭玺寻来一根长树枝,抓住一端,将另一端伸向玥唯,说:“快抓住!”
见玥唯犹豫了一下,纭玺焦急地说:“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玥唯抓住树枝,将身体向上拔。纭玺两臂都有伤,但她顾不上这些,咬着牙尽力将玥唯拉了起来。
纭玺双臂的伤口再度撕裂,又开始渗血,她边用力边大喊着,玥唯也在努力。
“抓紧了!”纭玺铆足了劲,用力一拉——玥唯安全了。玥唯起身,抿了抿嘴,从唇缝里吐出两个字:“多谢!”
纭玺喘着气,说:“别道谢。我刚刚看见是你呼救,可是想过一走了之的!看看你,浪费了我多少时间。”
玥唯见纭玺的双臂都在往下渗血,脸色发白,关切地问:“你怎会伤得如此之重?”
“快走吧!”纭玺说完便晕了过去。
玥唯架着纭玺继续前行,就快要出去了。然而,一群蛇凭借血腥味寻了过来,将两人包围。
玥唯一手架着纭玺,另一手持剑。若是平时,这区区一窝蛇根本算不了什么,可现在还有昏迷的纭玺。
玥唯与蛇僵持着,墨逸凡和诺汐突然杀了出来,瞬间解决了那群蛇。
诺汐见纭玺伤势之重,立刻质问玥唯:“为什么你没事,她却伤成这样?”
诺汐立刻将纭玺拉过来,墨逸凡背起纭玺,说:“现在不是责难的时候,先出去再说。”
四个人没走一会儿,便看见了珝烨一行人。珝烨立刻上前抱起纭玺,随即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素玖也跟着消失了。
穆辰对剩下的三人说:“恭喜你们顺利通过考核。你们已是玄柏派的正式弟子了。”
苍黎殿——
纭玺依旧处在昏迷之中,神情痛苦。素玖为其诊治,说:“这猰貐的爪子、犄角、牙都带有剧毒,但她体内的毒素已清除,只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
珝烨听了,松了口气,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素玖为纭玺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珝烨在殿外等候着。
素玖走出来,说:“伤得最重的是左臂,本已伤及筋骨,又因伤口再次撕裂,情况比较严重。我已为她上了最好的药,手臂算是保住了。”
“辛苦!”珝烨说,“多久能够痊愈?”
“因人而异。最少也得两个月。”
玄翳出现,珝烨和素玖行礼,道:“参见掌门。”
“随我到大殿去,别扰了纭玺休息。”
大殿——
“你是说,纭玺被猰貐所伤,本该中毒,可她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了?”玄翳问。
素玖回答:“正是。”
“看来白雾弥漫的那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珝烨说:“师父,不知今年的比武大会可否推迟举行?霈妍的手臂至少得两个月才能痊愈。”
“这比武大会每七年如期举行,届时不止是玄柏峰,八荒六合的神仙都会前来观礼。若是为了一个弟子推迟,怕是于理不合。”
“可距离比武大会只剩一个月了,这让她如何参赛?”
素玖并不知道当初纭玺与玄翳的约定,说:“这比武大会七年一届,错过了这一次,再等下一届便可。”
比武大会是专门让玄柏弟子交流切磋的盛会,比的是真功夫,不可使用法术。所以对于修习了仙术的师兄师姐来说并不占优势。
玄翳说:“素玖,今日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
大殿上,只剩下玄翳、珝烨二人。
珝烨说:“她若是无法参赛,不就等于被淘汰了吗?师父,她为了这个机会可是不断地在努力,刚刚差点连命都丢了。等她醒来,若是得知无法参赛的消息,你让她该如何?”
玄翳说:“也不是没有办法。我这里原本有修复筋骨的灵药,但在霈妍初上玄柏之时为了救她那条腿便用完了。
不是为师不想帮她啊!这七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各路神仙齐聚,又怎能为她一人破例?”
“敢问师父如何取得这药?”
“若是如此容易取得,为师早就去了。”
珝烨坚定地说:“师父,不论多难,弟子都愿意一试。”
“这世间,唯有洛家能制出此药。我的那一瓶是洛家的一位故人相赠。奈何如今,只有她妹妹能制出此药了。可她妹妹恨我至深,是断不会赠与你我的。”
“那您的那位故人呢?”
“已仙逝近千年了。洛家无后,只剩她妹妹一人。她妹妹性情古怪,行踪不定,你怕是连找到她都难。”
“不知师父这位故人的妹妹姓甚名谁?”
“洛思芃。”
第三十八章 ——
“只她一人,足矣。”
天界——
唐竹茵已经差不多痊愈了,盛天阑不愿看她再遭人欺,所以他要向全天界宣告:唐竹茵是他的人!
天阑向天君行叩拜之礼,说:“拜见父君。”
“你这小子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本天君?”天君扶起天阑。
“不瞒父君,儿臣今日前来是有事与您商量。”
“坐吧!”天君问,“何事?”
天阑没有坐下,再次跪了下去,说:“儿臣想请父君赐婚!”
儿子要娶妻,那可是好事啊!天君笑眯眯地问:“你这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唐竹茵。”
“别告诉我你还想立她为正妃!”
“正是。”
本来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听到太子要立一位身份不明的人为太子妃,天君一下子怒了。
他拍案而起,训斥道:“反了!你这逆子!这唐竹茵身份不明,无权无势,灵力低微,与你门不当户不对,如何能居于太子妃一位?”
“父君,唐竹茵虽身份不明、灵力低微,但却心地善良;无权无势,是她根本无心争权夺势。儿臣与她两情相悦,根本不在乎门当户对。
父君可知,前几日竟有人对她痛下杀手?我必须让所有人知道,她是我盛天阑的人!谁若敢欺她,便是欺我。”
“住嘴!”天后菽梣走了进来,说,“这门婚事,我也不会同意。”
“母后!”
“行了。我与你父君对此事的态度是一致的。太子妃的人选是关乎整个天界的大事,门当户对只是基本,岂容你儿戏?”
“儿臣不孝,今日在此便向二位表态。我盛天阑,此生非唐竹茵不娶!”
“孽障!”天君扇了天阑一巴掌,骂道,“真是冥顽不化!你纳多少个侧妃我不管,但正妃,由不得你胡来!”
“我不需要侧妃,只她一人,足矣。”
“那你为了她,连太子之位都可放弃吗?”天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