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里出来,她把手上的种子塞到姚安安手上。
姚安安看着手上旧纸包着的萝卜种子,有些疑惑。
见姚安安疑惑,杨婶子便笑道:“家里还剩了一把萝卜种子,你也拿着吧。”
萝卜?
姚安安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萝卜种子,她竟然有种自己真幸福的感觉。
她容易吗?她都多久没吃过萝卜白菜了。
杨婶子真是好人呐,别人都道他们穷,见了他们一家人恨不得当看不见,杨婶子家也不富裕,却还这么照顾他们,她顿时感动的都快哭了。
“婶子,真是麻烦你了。”姚安安道。
杨婶子笑了,“你这孩子……”
……
大概又聊了半个时辰,姚安安说时间不早了,也不耽误婶子和嫂子忙了,最后起身又道了谢。
杨婶子也知道姚安安忙,又笑着道:“别忙着道谢了,赶紧回去吧,婶子也不留你了。”
姚安安跟杨婶子和李氏道了别。
回到家里,姚安安先将两块糕点放到碗里,又将虾子用清水养起来,之后就找了把锄头,朝着后院菜园子走去。
没错,她打算下午就把白菜和萝卜种了。
姚安安走到菜地旁,又向四周看了看,这块地大概有两、三分的样子,大部分地都是空着的,只有一小部分种了点茱萸、小青菜和葱蒜,可见,这个家比她想象的还要穷一些。
姚安安从来没种过地,原主也没种过地,但原主见过她爹种过地。就这样,凭着一点零碎的记忆,姚安安开始种起了菜。
她知道要想种菜,就得先锄地,这菜地长时间没翻动过,便有些硬,锄头都锄不动,她撸起了袖子,又吸了口气,这才慢慢开始锄了起来。
就这样,锄半会儿地就歇歇,歇了又继续锄半会儿地。
一个多时辰后,地没锄多少,手掌倒磨起了几个泡。
姚安安累得不行,也不管菜地脏不脏,就直接瘫倒在地上。
她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手掌心上通红一片,还有那一二三四颗饱满的小水泡,顿时脑海里响起了一首古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嗳,上辈子倒背如流的古诗,这个时候倒被她给用上了。
想当初她有个朋友玩网络游戏,遇到了一对情侣,男的游戏名叫锄禾,女的就叫当午,当初朋友还把这件事当笑话说,她们其他几个人听了,肚子都笑痛了。
「噗」,姚安安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这两人也真是人才。
笑着笑着,一想到她以后都要留在这里做小农女,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躺在地上,望着碧蓝的天空,叹了口气,轻轻摩挲着手掌心的小水泡。
……
姚安安正对着天空发着呆,蒋令煜回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着的炉饼。
炉饼,顾名思义,就是用炉子烤出来的饼子,是武岩镇的特色美食,炉饼没有馅儿,只在饼面撒上一层黑芝麻或白芝麻,形状四四方方,像古代大臣上朝时手里执的那块板子,用木炭烤的炉饼又脆又香,三文钱一张,一般像姚安安他们这样的人家是舍不得吃的,原因无他,买炉饼还要去镇上,既远又费钱。
原主小时候也吃过炉饼,那时原主爹姚广文还在世,每年农闲时间都去镇上打短工,回来时总会带些小吃给她和弟弟解解馋。
两个孩子也别提多高兴了,每每都会坐在院子门口等姚广文。
想想原主小时候也是有爹疼娘爱的呐,要不是她爹出了意外,日子说不定过得多快活,哪里还轮得到姚安安穿过来。
哎,一切都是命呐。
蒋令煜刚进菜园子,就看见姚安安躺在地上,他想将她拉起来又怕冒犯了她,便有点着急道:“你怎么了?是伤到哪里了吗?”
姚安安用手肘撑着地坐了起来,冲他笑了笑,“我没事,你别担心。”
“那你好端端的躺在地上作甚?”蒋令煜眼睛还是看着她,疑惑道。
“先不说这个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姚安安问道。
蒋令煜看着她,温柔的笑着道:“夫子去镇上同人吃酒去了,我就顺路搭了夫子的车,把抄好的书送到墨香阁了。”
“饿了没?我给你做饭去。”姚安安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道。
蒋令煜将手里的炉饼送到姚安安面前,“哪里这么麻烦,你看我买了什么?”
“怎么想到买炉饼吃?”姚安安笑着问道。
蒋令煜笑了笑,看着她道:“刚好路过,也就买了两张。”
好家伙也就买了两张?姚安安心道,六文钱呐,个败家的老爷们。
嘴上却说道:“走吧,我去洗洗手,炒个菜,再做道汤,咱们晚上就吃炉饼。”想了想又道,“你去看看二郎和妞妞怎的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蒋令煜点头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出去找找他俩。”
说罢便转身出了院子。
第15章 ——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捅了一刀后,这鱼还是活蹦乱跳的?
姚安安将炉饼放到厨房灶台上,便提了水缸边的半桶水,去了院子里,又在晾衣绳上拿了块洗干净的帕子,沾着清水仔细地将手上和衣服上的泥土清洗干净,这才去厨房准备晚饭。
因为有杨婶子给的河虾,姚安安本来打算做个油爆河虾,奈何家里没有太多油,只能用上次煸五花肉剩下的油做个炒河虾,虽然她没做过,但她可以试一试,家里还有一条鲫鱼,可以煮个鲫鱼汤,没有豆腐那就放点小青菜呗。
这几天,做饭的次数多了,姚安安表示就是满汉全席她自己也能做出来。
然而,当她拿着刀,杀鱼的时候傻眼了,这鱼该怎么杀呢?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捅了一刀后,这鱼还是活蹦乱跳的?
此时被姚安安捅了一刀的鱼,正在厨房地上翻来覆去,垂死挣扎……
见此状,姚安安赶紧上前把鱼从地上捡了起来,手起刀落,一条鱼就被斩成了两半。
正当姚安安松了一口气时,粘板上的鱼身子又扭了两下。
“呃……”姚安安看着时不时扭两下身子的鱼,感觉从头到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欲哭无泪。
她在灶台前站了一会儿,又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佛祖护佑,这才敢拿了那头、身分家的鱼去盆里洗。
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炖了一锅奶白鲫鱼汤,又做了个炒河虾,虽然只用了一点猪油和酱油、糖、盐调味,但做好的河虾香味十足,还一个个红的发亮。
姚安安自己拿筷子尝了一个,眼睛一亮,“嗯,不错,配得上外酥里嫩这个词。”
正在这个时候,蒋令炎进厨房了,他看见姚安安放下筷子,便问道:“嫂子,你在偷吃什么呐?这么香?”
姚安安对他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偷吃,她就才尝了一口好不好。
蒋令煜走过来用手敲了敲蒋令炎的脑袋,“不许对嫂子无礼。”
蒋令炎夸张地抱头喊痛,“哥,我开玩笑呐。”
“二哥说姐姐,坏坏。”蒋芸儿仰着小脑袋道。
又对姚安安奶声奶气的道:“安安姐,二哥不听话,我帮你打二哥。”
说着就对着蒋令炎的屁股拍了拍。
“妞妞,你为什么老打二哥的屁股。”蒋令炎捏住蒋芸儿的小手,“你不知道男人的屁股不能随便打的吗?”
“二哥,你又不是大虫,为什么不能打你的屁股?”蒋芸儿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蒋令炎,认真说道。
说完又嘀咕道:“大哥明明就只告诉我大虫的屁股不能随便摸,因为大虫会吃人,二哥又不会吃人,为什么不能打你屁股呢?”
「噗」,姚安安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两人可真逗呐。
蒋令煜见灶台上的鲫鱼汤和河虾,问道:“菜做好了?”
他倒是绷得住,这么好笑的事情他居然都不笑,可能自己笑点太低了吧,这么想着,姚安安便点点头,“就等你们回来开饭了。”
蒋令炎盯着河虾,咽着口水道:“那还等什么,我来摆饭罢。”
话音刚落,就一阵风似的端着两个菜走了。
姚安安在内心咆哮,你能不能慢点,那可是我费了大力气炖的鱼汤。
……
晚饭过后,蒋令炎打了个饱嗝,指着盘子里的鱼头问道:“嫂子,这鱼怎么切成两半了?”他记得前两天炖的鲫鱼汤,鱼是完整的。
姚安安顿时无语了,你管鱼是完整的还是两半的,能吃不就行了吗?
想到那个鱼在地上扭动的画面,姚安安便一阵恶寒,对蒋令炎说道:“我觉得还是二郎你杀的鱼好吃,以后杀鱼杀鸡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蒋令炎哪知道姚安安是怕杀鱼,他认真的想了想,也觉得他杀的那条鱼更好吃,于是道:“嫂子放心罢。”
蒋令煜看了姚安安一眼,忽的笑了。
姚安安好奇道:“你笑什么?”
蒋令煜摇了摇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个布包还是他娘在世的时候给他做的,他递给姚安安,“抄书得了三十文钱,买炉饼花了六文,还余二十四文钱都在这里面。”
姚安安见蒋令煜能把抄书的钱全部给她,心里十分感动。但随即又想到他在外面也要应酬,不留点钱在身上肯定不方便。
“你都给我了,你用什么?”姚安安一边说,一边又从小布包里数了十文钱递给蒋令煜。
蒋令煜哪里肯要,推拒道:“我手上还有一本手抄书,大概两三天就能抄完,掌柜的说这本算三十五文。”
姚安安一听他两三天抄一本书,便气得语无伦次道:“你说什么呢,为了抄书,为了几十文钱,你至于整夜不睡觉?你至于吗?你不要命了?”
姚安安不是真正的农妇,她当然知道一本书的字数有多少,就算什么事情都不做,整日抄书,也要抄三四天吧?
何况蒋令煜不仅要念书,还要去学堂做事,就晚上那么点时间,如果他真的两三天抄完一本书,那他晚上能睡多久?
蒋令煜一愣,没想到姚安安竟然会这么关心他,自从他娘走后,都好久没人关心过他了。
“我知道你关心我……”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姚安安打断了。
“停……停……”这人真是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关心你,我在骂你你听不出来吗?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姚安安深呼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
“怎么说你身上也得留点钱,万一要做什么事情,没钱怎么行?”
姚安安又将十文钱塞进他的手里,“哪怕你不用,放在身上也有底气。”
蒋令煜抿了抿唇,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十文钱,“我知道了。”
见蒋令煜不在推拒,姚安安也不在同他多说什么,说多了还以为她又关心他呢。
她起身准备收拾桌上的碗筷。
蒋令煜见姚安安要洗碗,便道:“你别收拾了,以后这事就交给二郎来做。”
“嫂子,你就别管了,就交给我吧。”蒋令炎刚刚见哥嫂争辩,都不敢用力呼吸,生怕嫂子也骂他,他很有眼力见的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带着蒋芸儿去了厨房。
姚安安想想自己的手实在疼痛,便也不硬撑,点了点头重新在凳子上坐下。
“明天我在家锄地。”蒋令煜深深的看了一眼姚安安说道。
下午去地里见姚安安身边有一把锄头,再一想到她累极了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去锄地了。
当时她打断了他的问话,后面他又出门找二郎和妞妞,就没来得及问她了。
刚刚姚安安塞钱给他的时候,他隐隐瞧见了她手掌心的水泡。
姚安安掩饰的很好,可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她起身收拾桌子的时候碰到了水泡,疼的直皱眉。
“你明天不去学堂行么?”姚安安问道,“会不会耽误学业?”
她念书那会儿,也听老师说过古代考试难度很大,现代人考试是为了读大学,古代人考试是为了当公务员,两者完全没可比性。
“不耽误,家里也只有几分地而已,要不了两天就能忙完。”蒋令煜看了她一眼,又道,“再者,如果我万事不管,家里全靠你一人操劳,那我也不配为人夫了。”
姚安安听他说的这番话,心里很高兴,嘴里却又问道:“怕是别人知道,万一误会了你被我拿捏住了……”
“怕什么,你是我的娘子,我就算被你拿捏住了,也是我心甘情愿,要过一辈子的是我们,我就是让你当家做主又与别人何干?”蒋令煜道。
姚安安真没想到蒋令煜思想上能有这觉悟,她知道大魏是男权社会,女人也只是男人的附属品,有钱有势人家更是女人如买衣服似的,看见喜欢的就纳进门做小,不纳妾的反而别人认为是家里夫人善妒。
而她看到的多数村里人家,再穷,也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就算尖刻如张氏那样的女人,也十分惧怕杨志强捶她,甚至休弃她。
即使是在前世,生活中也有部分男人恨不得把老婆当保姆来用的。
姚安安见他这么体贴,不由心里一暖,也愿意与他说些体己话。
“那明天我就只管摘菇子,后院菜园子可就交给你了。”
姚安安告诉他种子是问杨婶子家借的,又将今天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蒋令煜想想,道:“婶子对咱们是极好的,以后不要忘了这份恩情,张嫂子那……就离远些罢。”
姚安安心中十分认同的点点头。
蒋令炎正准备进屋,却听见大哥和嫂子说体己话,他迅速收回了脚,也不打算进去当油灯了。
“二哥,你怎的不进去?”蒋芸儿歪了歪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