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况他连婚事都不议,叫几家原想叫女儿当王妃的世族前后碰过软钉子。但凡有点儿脸皮的家族,便是有那么个盼望,也不会主动跟叶清瞻提——我看您缺个王妃,我家姑娘不错……
那不是找着成为京城笑话榜的新榜首么?
叶清瞻十六七岁的时候不想成亲,耽误到二十六七岁,便无人敢问他的婚事究竟如何打算。
可他一点儿也瞧不出后悔来,仍是从泽州往京城两边儿溜达,亲王府住着,工作干着,公费旅行,一点儿不缺游伴,那不搭理姑娘的毛病,也半点儿改的意思都没有。
可他为什么要对她破例啊。
舒兰与想了想,自己也是见过毅亲王笑的,几年前他们初见的时候,他就笑得爽朗敞亮,叫人看了便觉得这是个胸中毫无腌臜事的干净人物。
现在她不会被表象欺骗了,别看叶清瞻笑容清澈,心里头黑着呢!多年以前他就想盗印南梁的纸币,搞乱人家的金融市场,若非舒兰与跟他说明纸币印少了不顶用,印多了动静太大,只怕这损招已经施行起来了!
他对她笑,别是有什么奸计吧,比如骗她去泽州给他打工……
舒兰与自己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这位殿下上一次来信就说,他想要个助手,可偏生身边没有一个人的思路能跟上他的,好不容易遇到了与他心思相通的她,却偏偏已经跟着公主了,真是令人扼腕。
舒兰与可不会会错意——他绝不是说他与她是心灵的知己,只不过两个现代人总有些共同的常识,而这些常识,在处于封建社会阶段的本空间里,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一时半会儿也理解不了。
若要打比方,便是一个男高中生和一个女高中生,可以丝毫不带感情地坐在一起,讨论一道圆锥曲线大题,但你让他去跟一个幼儿园文化水平的同龄人讲酸碱中和生成水,那就相当艰难了。
舒兰与自知自个儿就是那个文化程度可能和他差不了太多的女同学。
但她不会是那个唯一的女同学。
京城中还藏着一位大佬呢——苏流光。
别看这姑娘这几年低调得很,但她在“发明畅销单品”上的本事,早就入了公主的眼。
舒兰与再三试探,也算摸到了她的几分底细。她是带着快穿女主的气运,可却不像是经历过现代的,那“收集科技点”的技能,虽还不清楚具体机制,但只要是当下能制造的东西,给苏流光看过,她就知道该怎么制作。
从赚钱的常识上,她或许胜过苏流光那么一点点,可要说促进工商业发展,那苏流光这技能简直就是核武器级别。
在她面前没有商业机密,这女人是有多可怕?
从叶清瞻的表现上看,他在现代也对商学常识有一定的了解。多少不拘,但至少不是个麻瓜。这就跟舒兰与的定位重复了……
正如一个五人副本小队不需要两个MT,在封建社会搞改革也不需要两本版号不大一致的基础经济学。
她舒兰与在峄城公主身边,学过的知识是能发挥用场的。可若是去了毅亲王手下,却只能给他查漏补缺。
叶清瞻真要搞好改革,那他更需要的人该是苏流光。有苏流光在,他不仅会有源源不断的新奇小商品能卖到南梁去赚外汇,说不定还能搞出近代工厂用的那些机器来。
那会是一个伟大又可怕的时代的开端。
那个时代将无数人的血泪挤压成矛戟,刺开了笼罩人类千年的漫漫长夜……
若大燕真能走到那一步,别说干掉南梁统一夏族地面,便是搞定这个时空里所有国家,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但那太远了。
舒兰与晃晃头,将自己的思维扯回来,她大约是想多了——这几年的来往,毅亲王或许已经把她当做朋友了,朋友之间目光交流,笑一笑又怎么了?
或许他就是偶尔没安坏心眼呢?
可当她忍不住看向叶清瞻时,却觉得自己不该相信他会“纯善”,哪怕只是一秒钟。
现下叶清瞻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儿复杂,仿佛有话说不出。
他到底是怎么了?是公主嘲讽他没有王妃,戳到了他突然出现的软肋,还是刚才他在自己脸上看到了什么让他的世界观崩碎的东西?
“逍遥自在……也不能一直这么自在下去,这亲……迟早是要成的。”他说这话,舌尖都直往牙齿上撞。
换公主睁大眼睛:“什么?父皇终于强迫皇叔您娶亲了吗?是谁家的闺秀?”
叶清瞻笑了笑,又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尴尬:“陛下没有强迫我,是我自己乐意的。”
睁眼已经不能表达公主的惊奇了,她张口结舌半天,终于道:“皇叔你看中了谁?莫非是瞧中了南梁的公主吗?”
在她小小的心里,这位皇叔的眼光奇奇怪怪,什么温柔的刁蛮的聪慧的娇憨的美丽的知性的会撒娇的有文采的……总之正常男人会喜欢的小姐姐他通通看不上。
能让他想娶的,想来不是什么江湖侠女,就是敌国的妖婆吧?
第6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