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杀人是不成了,这老东西居然率先服软,还对大燕皇帝歌功颂德,只怕现下要他跳舞给公主看他也能高高兴兴叫儿子唱歌伴奏……
什么老狐狸!
换了索摩银牙紧咬,她看着兵士们收走图曼武士们的刀和马,只恨不得他们中间蹦起个有气性的,伤个人,打个架什么的,她正好借机弄死他们,也叫老狐狸心疼一把。
不想图曼人看着大酋都认怂了,竟然个个都老实,双手奉上弓刀,身边只留一把切肉吃的小刀子,什么也干不了。
索摩眼珠子咕噜噜转,她身为女儿家能让父亲甘愿将部落交给她,那自然是有几分机智的。
因此策马靠近峄城公主,招呼自己部落的通译过来,压低声音跟公主交流:“殿下妹妹,阿吉格那老头子狡猾得很,您带他回了京城,可一定要跟陛下说,别给他当什么官儿,否则他一定要使坏的!”
峄城公主在这一点上与索摩的立场完全一样,她也点头。
索摩暗喜:“可也看住了他们,别让他们有机会回草原。您不了解我们柔然人,能征善战的贵族勇士,对大酋是很忠心的。如今图曼部只是没了牙廷,可贵族们还没消灭干净。若是他们父子回来,一定生乱。”
峄城公主如何不知道索摩打什么主意?但凡图曼部能翻身,一定会跟虎儿察部拼命,但若是翻不了身,本地的小贵族和牧民为了得一位有势力的大酋保护,就会加入虎儿察部之中。
但这有什么不好吗?没有。
大燕的敌人是整个柔然汗国,不是我方深海索摩——甭管索摩有几分真心,如今虎儿察部的利益和大燕拴在一起,这比什么都保险。
因此她又点了点头。
索摩心下稍安,想了一想,补上最后一点儿眼药:“对啦,那个明噶图……别看他长相好看,可比起您的皇叔,还有您的小杨将军,那都不算什么了。更何况亲王殿下和小杨将军都是铁铮铮的男子汉,他却是个只会哭的眼泪包……”
峄城公主问:“你是劝我不要被他的美色迷惑?”
索摩使劲点头,旋即道:“我只是说说,殿下的眼睛这么明亮,怎会看不出这家伙不中用呢?他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有个心思狠毒的父亲,一点儿都不适合跟大燕国高贵美丽的姑娘们结婚。这一点也请您告诉皇帝陛下知道!”
峄城公主莞尔,心道索摩这是恨不得将落水狗再打回水里去呢。这最后一句哪里是在劝她,那是在说“明噶图谁都配不上”啊!
明噶图却不知道自己被定义成了“只会哭的废柴”,他现在听说哥哥已经战死的消息了,又伤心又难过,可看看父亲的背影,又觉得至少父亲没死,他还有亲人,应该欢喜了。
百感交集,又很想哭了。
第86章
在回程的路上,峄城公主深深领悟了索摩的“明噶图特别会哭”,究竟是达到了一种怎样的高度。
杨英韶带着他哥的人头赶来与他们汇合时,他哭了一回。
到达虎儿察部牙廷时,他哭了一回。
穿过鹿州长城碍口时,他又哭了一回。
哭得峄城公主非常怀疑他的动机,觉得他十分狡诈,一天哭哭啼啼只是为了降低别人对他的敌意,而他心里一定有很多鬼点子。
杨英韶却道:“他可能是真的想哭。”
公主皱眉,道:“世上真的有这么爱哭的男人吗?”
杨英韶:“……他们部落的俘虏也说他爱哭。”
“有多爱哭?”
“喜欢的女孩子嫁给别人之后哭了整整两天。”
公主奇道:“他是大酋的儿子,谁能抢他喜欢的女孩儿?”
“他爹。”
峄城公主一沉默,点了点头道:“那的确是只能哭了……不过那姑娘人呢?”
“已经死了,”杨英韶道,“大酋的妻子带着他的女人们反抗天军,我们把她们逼进了一座帐中,她们……举火自焚了。”
“……女人在战争中总是最可怜的。”峄城公主皱起了眉头,她想到了她的宫女小伙伴们,那胜利的喜悦也被冲淡了几分,不由低声道,“天下像我,像索摩姐姐这样的女儿家,总是少见。大半女孩儿,不会有机会学武,身体也比不上男子,若是遇到兵戈战乱,非但无法自保,还会被人觊觎……”
杨英韶道:“但我并不曾纵容兵士侮辱这些女子,但凡我在,我也不会允许他们做那种事。”
公主心思一动,抬头看看他,唇角慢慢抬出一丝笑影儿,心下也像开了一朵小花:“我知道你最好,可是,你为什么不许他们做这恶事啊?”
“……欺负女眷不是什么英雄。”杨英韶道。
其实是因为他前世见过梁军北上,侮辱燕国妇人的惨景罢了。
诚如公主所说,女子们不仅不会武技,力气也不如男人,奔逃都没有男人快。若是落到敌人手中,无论是否含羞忍辱想保一条命,最终能不能活着,都全看敌人是不是“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