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清瞻也皮了一把,将大队人马甩给杨英韶,自己身先士卒杀上城头,端得所向披靡,当避他者生,挡他者死。
侍卫们的武艺,原是比守城军士高强的,可比起叶清瞻来还是不够看,更况士气已崩,他们早就不想打了,索性丢了刀投降。
燕军倒也不杀投降的人,只是一人一刀,割断了他们的裤腰带。
如此只要他们一行动,脚就会被裤子绊住,根本没法打仗。
而失了宫城城墙之后,南梁最辉煌的所在,就彻底失去庇佑了。宫城大门打开,杨英韶率骑兵也跟着杀入城中。
一时间深宫里乱成一片。火光明明灭灭间,照出宫人们纷乱逃跑的身影,有些人逃了出去,有些人被逼的走投无路,跳进水里,更有些人不知死在了谁手上,倒在路边的尸体上什么金银珠翠都找不到了。
而新老两位皇帝的嫔妃,此刻正在聚众自尽。
碰上如此国难的女人,清白和性命难说都保不住,那还不如早些死了!
许多根白绫垂在屋檐上,女人们哭着踢翻了脚下的矮凳,还没来得及溢出喉咙的一口气,就被死死地卡住了。
而太上皇带着最后两个还肯跟着他的太监,上了大殿。
他原打算在大殿里放起火,像个人君一样去死,可当殿中被灼热的烟气填满时,他却不要命般逃了出来。
死在火里固然有骨气,可也太难受了,或许他可以投降吧,燕国人总会想要一个名义上的梁国君主的吧——反正他也给儿子安排了一个好去处,复国的大业自有儿子操心。
可是当他冲出殿外,却见杨英韶带着几十骑精锐,早已恭候多时了。
见杨英韶一挥手,几十把骑弓同时拉成满月,他身边的太监尖声喊道:“燕将且慢!这是皇帝陛下,陛下愿献国玺,尔等不可无礼!”
若是换个别的将军,此刻说不定便要让他拿出玺来,押着他去见毅亲王。但谁让他们遇到的是杨英韶呢,这运气着实不大好。
皇帝陛下?他要杀的就是这位!
至于什么国玺——人都死了,还能保住什么?
杨英韶的手往下一挥,一阵箭矢破空之声响过,梁国皇帝脸上惊恐愕然的神色都没有变,便向后踉跄几步,倒在了滔天的火光中。
“你们若是能献出国玺,就饶你们一命。”看着那两个目瞪口呆的太监,杨英韶随口道。
虽然没有也无妨,但有更好。
其中一个闻言破口大骂:“尔等燕虏,伤我圣君,合该万死!想要我朝国玺,却是万万做不到!”
他那尖锐的声音实在有些刺耳,杨英韶点点头:“有骨气,去陪你家陛下吧。”
一阵弦响,那人也倒下了。唯一一个站着的太监,却是双腿哆嗦,蹲下身举起手:“将军且慢放箭,莫要误伤奴婢,国玺在陛下腰里揣着,奴婢给您找!”
杨英韶盯着他,但见他膝行到皇帝的尸体旁边,俯下身子,在皇帝腰旁掏摸几下,果然捧出一块儿巴掌大小的印玺:“将军,就是这个了!”
借着殿上燃起的火光,杨英韶瞧着那印石莹润美丽,或许真是南梁国玺?
他便跳下马背走上前去,正要接过那块印玺,便见太监猱身扑上,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起了一把雪亮的匕首,正要朝他喉咙割来。
杨英韶退一步,举起手臂一格,匕首划在臂甲上,竟将钢甲如切豆腐般划开,情势着实凶险。然而那太监的武艺到底不怎么样,这一击未成,便被杨英韶一脚踢在了胸口,向后跌了两步,一屁股坐下了,手中捏着的那块玺,也滚落到了正轰然砸下的匾额底下。
他来不及再发起一次攻击了,杨英韶从北境军带来的亲卫,拉弓瞄准放箭都只是一瞬间的事。那太监还没开口说出下句话,便也被钉成了刺猬。
杨英韶走到他身边,将他落在地上的匕首捡起,然后踢开着火的匾额,拿出了那块莹润的玉玺。
然后“咦”了一声。
这南梁皇帝,随身带着的,怎么是“太上皇帝之宝”呢?
皇帝这种人想要殉国的话,难道不应该是把国玺挂在身上吗?
除非他已经不是皇帝了!
杨英韶急着要去找叶清瞻分享自己的新发现,奈何叶清瞻正在过他武林高手的瘾儿,在梁宫中高来高去,谁都找不着他。
直到这一夜的混乱终于结束,天色破晓,杨英韶才见叶清瞻带着一个青年一同过来。
那人的脸瞧着有些眼熟,到了眼前,他才认出这竟是鹿鸣。
倒不是他脸盲,天下除了尚婉仪,没别人有这讨厌的毛病。但鹿鸣先前是个瞧着挺匀称的美少年,如今看着却很有些病骨支离的憔悴意思,脸都瘦得显出骨相,下巴尖峭峻着,仿佛是受了很久的折磨。
原来鹿鸣竟然被拘在梁宫里?这男人进了宫,有些零件儿就不大好保住了……
杨英韶走了神儿,一种名叫幸灾乐祸的情绪,曾经短暂地统治了他的思维。可紧接着他便觉得自己这样不对了——虽然鹿鸣上辈子实在把他骗得好惨,但这一世的鹿鸣,挺可以和苏流光情投意合长相厮守的,真要是被南梁人给切了切不得的东西,那苏流光也太可怜了……
他不应该为上一世的恩怨,如此憎恨这一世与他无怨无仇的小鸳鸯。这不是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