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燕国当真再跟柔然可汗翻脸,到了燕国的她又算什么呢?
阿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我哪里都去不了……哥哥和皇帝陛下不愿意好好相处,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里……我只希望皇帝陛下能平安离开,至少不要迁怒我的族人……”
明噶图想了想道:“那你就先跟我们回梨州,如果皇帝陛下痊愈,愿意带你回京城,你就跟着他走。如果……如果你去不了大燕的京城,我给你挑个图曼部的好少年,你看怎么样?再不行你可以去虎儿察家……”
阿茹摸了摸拢在袖子里的小匕首,其实她是打算,若明噶图不答应带她走她就自尽的,反正她在哪里都不好活了。
而且,她若是死了,或许还能为族人们减轻一些罪责吧……
但一直凶巴巴的明姑父原来真是一个仁慈的人啊。
能活下去当然比死了强,要是皇帝陛下平安无事,又肯将她带走,那总会加恩于她的族人的。
阿茹当机立断:“我跟您走。还有……我可以去照顾陛下吗?我有照顾别人的经验,我养过受伤的小豹子呢。”
明噶图:……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这倒霉丫头清醒点儿?
他疯了才会让阿茹去服侍命悬一线的皇帝!
阿茹只能跟着他们走,绝对不会让她接近燕国队伍的核心——哪怕前头的斥候很快发现,阿茹所言半句虚假也没有,她真是来帮忙的:她那个脑子不太清醒的哥哥,果然派了一大队骑兵去了通向鹿州的关口,每人带了两匹马,用心昭然若揭。
这一回是不能不去梨州了,先把皇帝安排妥当,再说服索摩去跟汗廷打一仗。
只是皇帝的伤情实在是太重了,一行人还没到梨州,刚到虎儿察部落的牙廷,皇帝就彻底昏迷过去了。
一整日间,竟没有一刻是清醒的。
从虎儿察部飞马去京城报信,大约只要两天半便能跑到,再从京城带了药品回来,最多不过五日夜。而若是这些药物恰好在梨州备的有,两天便能来回。
可皇帝能扛住吗。
迫不得已的时候,便连随扈的御医也问明噶图和索摩,柔然人可有法子治这样的外伤……
哪有法子!
即便是阿茹公主带来的药膏,现如今也用不上了,皇帝的整个伤口已经溃烂,情形不堪入目,周身滚烫发热,一时帐中众人的面色都不大好看。
“要不,我还是去问问吧,”索摩硬着头皮道,“我这里偶尔也有些西域和中原来的奇人,万一他们有法子呢……纵使不行,万一有人恰好贩运药材来了呢?”
若是放在平时,这样的建议,御医们连想都不会想就要否认掉。皇帝是万金之躯,哪能让什么奇人异士来治疗!
但现在,没得选。
索摩派人在榷场和牙廷挖地三尺式的搜寻,只说时皇帝身边侍奉的妃嫔受了重伤,寻人治疗。可真要是有那些盖世的神医,谁会没事到这个草原小镇来?
自然是找不到什么好郎中的。
明噶图也好,随着皇帝从京城赶来的官员们也好,听着宫漏轻轻的哒哒响声,一个个表情都很凝重。
“要不,让虎儿察部的大巫来试试。”明噶图说,“大巫们有换命之术,说不定能救陛下……”
所谓的换命之术,在柔然草原几乎是个传奇,那是要用伤病者周遭亲眷的命去换他活下来的禁术,且非得被换走性命的人心甘情愿才成。
但此言一出,有女儿给皇帝做妃嫔的臣子登时不答应……谁是皇帝最近的亲眷,且还在场的?显然不是明噶图啊。
这胡人小子没安好心!
场面一度焦灼,而正当此时,外头又传来消息:从京城来的官员们听闻皇帝陛下驾临此处,想要拜谒天颜。
这就更尴尬了,皇帝受重伤昏迷的事情至今仍是保密的,要说不见这些京城来的官儿,礼节上不大合适,但要见呢,消息又可能捂不住了。
正纠结之间,终究是御医忍不住,问道:“来的是哪位大人?”
京城中有不少官员的身体也不怎么好,若是来个病秧子,随身必然是带着药的,说不定便有几味是他正缺的。
“是礼部苏员外郎,是要来虎儿察部挑选聪慧明理少女,选入京城女学堂去。”
苏员外郎?
那不是苏流光吗?
没有人不知道苏流光,贡院那边负责女学堂与女科举的正是此人,生了一张极美貌的脸,和一个很聪明的脑袋。
她经常做出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来,从织机到香药,跨度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她有带药的习惯吗。”明噶图问。
御医想了想:“陛下如今要清血毒,所用的几味药,和女子调理身体用的药是一样的。下官这就去问问苏员外郎,她若是有药,就再好不过。”
话是这样说,大家却都知晓希望渺茫。苏流光已有儿女,她的身体大概是不怎么需要调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