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反派竟成了主角之友——宝金
时间:2022-02-08 07:56:06

  那一刻她的泪珠从眼中吧嗒吧嗒掉下,呜呜咽咽道:“父皇,哥哥和小侄儿都好可怜啊。”

  皇帝也仍垂泪,他道:“朕会封赐太子妃的母家,也会封那孩子做皇太孙,唯有如此,方能稍慰太子妃一片慈母之心了。”

  秦皇后不意他说了这话,惊异之外,连忙起身道:“陛下既然有此心,太子妃九泉之下也会感念至深。可是,如今小皇孙刚刚出生,若是急着封赐,反倒不好。不若待几年他筋骨健旺了再册封也不迟。如今太子妃去了,太子殿下又未全好起来,这丧事,少不得也得操持起来啊……”

  皇帝颔首,哽咽道:“梓潼所说却也有理——太子妃的身后事,只好劳你多多费心了。朕实在是累了,今日……老六,丽妃,太子妃……苍天为何如此待朕!”

  “……陛下……节哀。”秦皇后松开峄城公主,走到他身边,伸出双手握住皇帝的手,“人世间既然有人来,便会有人走。凡事……还是看开些。”

  皇帝再没有说什么,任由小娇妻携着他手并肩而立。二人相视,倒像是从对方的目光中汲取了坚持下去的力量似的!

  这偌大的殿阁之中,只有峄城公主是真心实意地抹眼泪,她伸手叫舒兰与过去,然后把脸埋进她怀里,哽咽着问:“小侄儿没了娘,今后不肯识字只想玩耍的时候,谁打他的手心呀。都没有人会一心为他好了,他太可怜了……”

  数秒之前,舒兰与心中还满是对天下第一夫妻塑料表演的鄙视之情。但凡六皇子的死不是他亲爹作祟,突然承受丧子之痛的皇帝,哪能有兴趣陪着媳妇,坐等儿媳生孙子?他杀掉亲儿子之后还能冷静地逼死孩子妈,又怎么可能为孙儿一出生就没娘这种事落泪呢?

  杀了儿子,逼死小妾,弄死儿媳,留子去母。皇帝这一路的操作冷血又流畅。

  更叫人心寒的是,那冷血者竟在掉泪呢,竟在诘问上天不公呢!

  虽然不怎么喜欢太子妃,舒兰与仍旧有几分义愤,直到她听到峄城公主哭哭啼啼的絮叨。那一霎她先是差点儿笑出来,紧接着就忍不住跟着公主掉眼泪。

  话听着不像好话,可细想起来,却是比别的什么话都透着股深深的悲伤意味。

  宫中人情淡薄,便是生父,也有谋算儿子的一天。若说真有谁会用性命保护一个孩子,也只能是母亲了。

  但小皇孙没有母亲。今后疼他的人宠他的人惯他的人会多得很,可真心为他考虑盼他好的人,还会有么?

  公主这话听着虽然孩子气,却叫人心中猛生恻然。连皇帝都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颤,之后松开秦皇后的手,示意她去安抚女儿。

  在场各位除开公主全是没了母亲的。即便如今个个都是心如铁石杀伐果断的大人物,可想到刚刚失去母亲时的孤独痛楚,却也人人心中有所感。小皇孙还没睁眼就没了母亲,虽不会因和母亲相处的记忆而煎熬,可没跟亲娘说过一句话,那也是另一种可怜的。

  秦皇后便把女儿从舒兰与身边挖到自己怀里,叹道:“陛下,臣妾说句许是不妥当的话,要不,小皇孙就留在椒房殿养着吧。太子殿下那里,总要过个一两年才会再封太子妃,东宫两位良娣都没养过儿女,这三个,谁养孩子,臣妾都不放心。”

  皇帝微微一怔。

  “臣妾是他的祖母,仙娘是他的姑姑,陛下得了空好来含饴弄孙,彼时既有花朵一般的小公主,又有胖胖可爱的小皇孙,岂不甚好。”她说。

  皇帝心思微动,却道:“朕以为,仙娘更想要个一母同胞的弟弟。”

  皇后看向峄城公主:“仙娘,你是想要个弟弟,还是想让小侄儿养在咱们宫里?”

  峄城公主睁开哭得泪蒙蒙的眼睛,想了想:“若不能都要,那就先养小侄儿吧。他都已经出生了,好可怜的。”

  秦皇后的嘴角微微一颤,才抬起头看向皇帝,道:“陛下您看,仙娘也想要小侄儿。再说……臣妾也怕疼。”

  皇帝似有所思,道:“先养在这里,等过了百日,再说挪不挪回东宫吧。”

  秦皇后应答了下来,而舒兰与站在一边深吸了一口气。

  不就是重画后宫形势图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老娘接着掉头发就是了!

  从礼法上讲,祖母不放心儿子的妾,亲自抚养失去母亲的孙儿,那是理所应当的。然而当这一家有皇位要继承的时候,事情就没那么简单——秦皇后还年轻,皇帝却老了,儿子又体弱,能活多久实在不一定。皇帝百年之后,皇位迟早传到皇孙手里,那时候秦皇后是抚养皇孙长大的人,说是祖母,跟娘又有什么分别?

  更况皇后还有个女儿呢。东宫的师傅们也说,公主天资过人,读书也好,政见也罢,都胜过寻常男孩儿。

  皇帝能不担心就怪了——宫里的孩子都是跟娘更亲的,而公主对叶家江山本就没什么责任,她今后出降生养孩儿也不姓叶,不会像男孩儿一般,为了自家基业和母亲翻脸。

  这突如其来的下毒事件,将原本容易引起皇帝畏惧的东宫一把打落神坛,太子再次成为弱小无助又孤独的“儿子”,而皇后却稳稳抓住了六宫,势力有增无减。

  他之所以只让秦皇后将小皇孙养到百天,不就是担心秦皇后的势力太大吗?这点用心,舒兰与自觉已经看得透透的。

  所幸他还没有把心思打到公主身上来,否则只怕公主在东宫的学业也要受影响。

  如今倒是无妨,太子没了妻子还要养病,每日闭门不出,倒是一口答应把书院和演武场借给公主妹妹。皇帝选了两个师傅先去教她读书,又准杨英韶接着去东宫教她习武,这课业便算是续上了。

  峄城公主在东宫学校关门的时候,自己在椒房殿里也读书,也习武,可少了人夸她,总是提不起兴趣来。好不容易见到阔别已久的师傅们,快乐得像是一条尾巴摇出风的小狗。

  师傅们也很喜欢她。教公主不必像教太子一样时刻竖着耳朵,准备挑出他话中任何一点细微的“不妥当”大加劝告。人到了这个岁数,听着可爱的小姑娘说说孩子话也很有趣味,她脑袋活络,有时说出来的话反倒教他们这些“老东西”眼目一新。

  如他们这般层次的人物,绝不会被别人驳了一两句就恼羞成怒,反倒将小东西当做小友一般,细细与她分说道理,听她说的在理也不惮夸奖。公主便益发觉得自己真是个聪明的孩子——除开几位师傅,旁人是起不到这样的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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