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手里捧着的是左玉上的折子。她望向远处的桃树,眉眼间略有些忧愁。
左玉在这个时候上折,想做什么,不言而喻。只是她与天子感情虽好,但也不大好在这种事上多嘴的。但左玉功劳甚大,若是直接不见,倒也显天家无情。
怎么办?女为父求情本是人之常情,只是放到这朝局里,常情处理不好亦会变大麻烦。
身边的周嬷嬷见皇后忧愁,便道:“皇后,不若见一见。若事难办,便以后宫不便干政为由推了便是。”
皇后叹出一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顿了下道:“去宣她入宫吧。对了,派个人去陛下那儿,让他也拿拿主意。就说,姬君毕竟功劳甚大,本宫不得不见。”
“是,娘娘。”
第二日,左玉穿上朝服,在午时中准时到达宫门前。皇后宣她未时觐见,而她必须提前一小时到达宫门前等候,以显人臣之礼。
入了宫,在宫人的引导下到了紫宸殿。在殿外等候了一会儿后,便有宫人出来引她入殿。
行完跪拜大礼后,她趴在地上,耳边久久未传来皇后的“请起”声。
心里纳闷,不由开始反思自己这个事是不是做得冒然了?
正琢磨着,一个男声传入耳中,“德惠姬君求见皇后,是因你父亲而来吗?”
左玉一惊,忙立刻又将头磕到手背上,“臣女不知圣驾在此,未行三拜大礼,请陛下恕罪。”
“无妨。”
天子道:“起身吧。来人,赐座。”
“谢陛下!”
左玉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后,道:“陛下,臣女今日入宫的确是为了父亲的事来的。”
天子笑了,“朕听闻你素来守礼,便是家中奴仆都以国法放了良。怎到了你父亲犯错,你便不再守礼守法了?”
“陛下,臣女不敢替父亲求情。”
左玉忙起身,跪拜在地,“臣女今日入宫是想替张家求情。”
天子愣住了。
皇后也是一脸诧异。
那张昊卿又不是她亲外祖,听闻那张氏对她也不怎么好,她为何要替张昊卿求情?
“说说。”
惊愣后,天子便好奇地道:“为何要替张家求情?你可知张昊卿犯了多大的错?”
“陛下,张外祖触犯国法,臣女不敢替其求情。只是臣女听闻张家三代人不可行举业,觉张外祖一人犯事牵连全家有些过了。”
“放肆!”
天子提高声音,“德惠姬君,你是在说朕处置不当吗?”
“臣女不敢。”
左玉忙又拜了拜,“只是臣女听闻君父乃是仁慈之人,故心怀侥幸,想求娘娘帮忙,让娘娘求陛下放过张家子孙。”
天子都乐了。
“你倒直接?朕长这么大,还是头次见到你这般直接的人。”
言下之意,在他这个君王面前,没人会这般坦诚心里的想法。
虽语带讽刺,但左玉却不惧。
左林有句话说的对。对上时,最好坦诚些。不过,她还要在这句话里加几个字。
碰上疑心病重,且掌握生杀大权的上司,最好坦诚些。这样的人没有安全感,你坦诚了,反而能令其安心。
“陛下,臣女不敢欺君。臣侍君,首在坦诚。臣女虽不是朝臣大臣,但亦不敢忘圣人的教导。且因君父仁慈,故心中无惧。”
不动声色的马屁让天子笑了笑,道:“罢了,起来吧。本朝不似前朝那般规矩重。即便是大朝上,臣子亦是站着奏答的。”
“谢陛下。”
左玉起身,但未再坐下,只拱手道:“陛下,臣女斗胆一问。陛下可知株连九族的典故?”
天子一眯眼,身上微微散开的帝王气势让左玉也是有些心颤。
长久处于高位的人,果是能不怒自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