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居然天天鸡鸣起床,为母诵经,寅时中给父母请安!这这还是人吗?!天天如此,不要命了吗?
这人没弱点,想要打击起来就很难。毕竟人家是个闺阁女子,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在家行事规矩,便是想找茬也难。
一时间,找不到由头的诸人只得暂时罢手,准备暗中慢慢寻找机会,慢慢筹谋。
左玉回到家,左林喜得直搓手,“乖乖儿,好本事!”
左玉抿嘴笑笑,“陛下是圣君子,自然不会牵连无辜小儿的。”
左林笑着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君无戏言。
若非陛下恩重,又怎可能赦免张家?自己辞官虽未挽留,但只要天子看重女儿就够了。如今自己没了实权,那嫁入东宫的阻碍也就没了。
“对了,父亲。”
左玉道:“陛下跟我说,因着我只收庄户两成租,这事传了出来,说我得当心,那些乡绅不会放过我的。父亲,您看,那些乡绅会怎么对付我?”
“什么?!”
笑着的左林顿时惊得揪下了几根胡须,瞪大眼道:“乖乖儿,你,你怎只收两成租?!这,这可是要命的事啊!你,你为何不跟我商量?”
左玉一脸奇怪,“父亲,您说这些是我的嫁妆,以后就让我自己做主打理了,所以女儿就没跟你说。而且,父亲,收四到六成租太不是太多了吗?那些农人一年辛苦到头都吃不饱,这不符合圣人教义啊。”
“哎呀!”
左林跺脚,“糊涂,糊涂啊!庄子里上千人,哪可能不去外面说?这一说,其他庄户人怎么想?他们会觉你仁义,别人不仁义。这人心里有了想法,必是要闹的。如此一来,那些乡绅岂不是要恨死你?!赶紧回去,咱不多收,就收四成!不然那些乡绅群起攻之,咱们吃不消啊!”
说着又跺脚骂,“真是人走茶凉!老夫才没了官职,发生这等事便无人来通报了,真是人走茶凉,人走茶凉啊!呸!小人,小人,都是小人!”
“父亲不怕的。”
左玉道:“陛下说,若是我与他们打高台,他也会来看。”
“嗯?”
正在咒骂着的左林愣了下,随即便蹙眉,“陛下当真这么跟你说?”
“是。”
左玉点头,“父亲,您觉得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圣心难测。”
左林冷静了下来,蹙眉想了一会儿,道:“如今权贵大肆兼并土地,大有前朝之风。君父乃少有的圣明君子,恐怕是想借你这把刀捅个窟窿出来?”
左玉眯眼,想了想大昭的历史,心里渐渐安定。
太祖打了一辈子仗,却没有过什么享受。问鼎天下后,前前后后就当了六年皇帝,便驾鹤西去了。太宗继位后,秉承太祖遗志,勤勤恳恳干了八年,国事稍有起色时,为收复被北契占据的十八州,御驾亲征,结果不幸被流矢所伤,不久后驾崩。
其子,即先帝,活得倒算长。只是上位后,不思进取,将太祖太宗留下的规矩破坏了个一干二净。上不正,下必歪。
有骨气的人无法留在朝堂,风气渐坏。而那些贵族、乡绅开始大肆兼并土地,并利用官身特权逃避交税。
如此,国库入不敷出,先帝便增加各种杂税,这些杂税摊不到权贵头上,只会摊派到百姓头上。为此,先帝在时,百姓那是苦不堪言,有人甚至作诗讽刺,这还不如前朝末年呢。
好在,这位也只是比先头两位活得稍微久点。持续乱搞十八年后,一天晚上,这位吃了几颗助兴的丹药,本想与周贵妃开心下,结果药吃多了,嘎嘣一下,气没上来,便去见太祖太宗了。
天子继位后,可怜的大昭百姓终于又迎来了圣明君主。他取消了各种苛捐杂税,施以仁政,如此被先帝折腾的快完蛋的帝国才慢慢缓过气来,恢复了些生机。
可即便如此,国库还是不怎么丰盈。民间流传的国库丰盈其实只是那些士人的虚假赞叹。如果国库真如传闻中丰盈,天子为何还不北伐?任由北契发展壮大?
且兼并之势并未随着天子的仁政消失。自古皇权不下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兼并其实是日益严重了。所以天子对自己说那番话,其实是想对这群人下手了?
左玉想了想,低下头,暗忖,若是天子有此意,或许自己可借一借势,为这时代的农民谋些好处。
而且,她也不知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回去。她虽不是很懂政史经济,但也知道大量的土地兼并,最后受苦受难的只会是百姓。毕竟,活不下去的人,当卖身也无门时,便只有造反这条路可走了。
如今天子既有这意,那些人又准备攻击自己,那索性借了这股势,大搞一场!
要是搞赢了,她也得反手再搞下他们!
为了将庄园搞好,其实她也是做了许多调查工作的。而且,为了保证自身不犯错,她还将大昭的税法仔细研读了。通过调查,她目睹了这个时代农民的艰辛;通过税法,她又发现大昭的田赋并不多。
将田赋与人丁税以及各种杂税加进去,总共才占了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