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知笑笑,未接话,只是那眼神却明明白白的:莫要装,老夫瞧你瞧得明明白白的。
跟随这大儒学习了一段时间,左玉也知他非那种古板人,因此便咧嘴笑了起来。
许明知是个有趣的人。在外时,肃穆又端庄,可私底下,尤其是只有他俩人时,他并未恪守君子的礼节。
比如在这小间内,他便歪斜在靠垫上,采用的坐姿也是胡坐。
而他的思想,左玉也略略有些了解了。这世界虽未有心学与事功派,但是他却将心学的唯心与事功派的唯物结合了起来,真正的行事作风其实跟古人比起来,略显豪放。
她年龄大,又有一个成年人的芯子,学东西快,背东西更快,因此在其他弟弟妹妹还在用功时,她便会被请到这小室来开小灶。
而开小灶的时候,便是她在古代最为轻松的时候。许明知不迂腐,在他面前也无须太端着,因此师生俩相处其实挺愉快的。
他听左玉这般回答,轻笑了声,拿着手里的细长竹烟杆子往木质的烟灰盒上敲了敲,道:“为师无甚赠你,只能赠你四个字。”
“请先生赐教。”
“君子慎独。”
左玉望着斜歪着,保持胡坐,还抽着烟的许明知,脸上出现了呆滞。
许明知哈哈笑了起来,“将琴拿来吧,好好学。”
左玉将琴拿过来,放在面前的矮几上,轻轻拨弄了下,抬头抿嘴一笑,“多谢先生赐教,学生记下了!”
“那就来学琴吧……”
学习的时间总是短暂,很快,课业结束,她该回家了。等她回到家,张氏便说要郊外庙里给自己娘和家里祈福。
爹不在家,她也做不得张氏的主,更乐得自己也能轻松几天,便一脸“感激”的将张氏送出门。
望着张氏乘坐的马车消失在黄昏的余辉里,她咧嘴笑了。
竟是一刻都不想在家待了,竟要连夜逃走呢!
耸耸肩,愉快地哼起了小调,回到自己院里练琴去了。
又过几日,土豆的藤儿转黄了,左林与张氏陆续回了家。而她也将跆拳道的图都画了下来。她让人将图给陆岺送去,很快陆岺便派了李顺福过来,又送了些玻璃珠子给她。
这些玻璃珠子比不上现代的,但在这时代属于稀有物,便开心地收下。
收了陆岺的礼物后,她便让三娘将王喜找来,土豆可以收了。
她先挖开一缸子,拉出来的土豆令王喜等人啧啧称奇。等她将一缸子土豆挖完过秤后,王喜等人已跪在了地上,眼里还含着眼泪。
以农为本的时代,农民对于这种事素来敏感。一缸子土豆,用了五斤土豆育苗,起了四十六斤,这亩产得多大啊?王喜已算不过来了,但反正很大就是了。
他激动地流泪,捧着土豆,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看得左玉心酸。
左玉没忍心告诉他,即便系统给的土豆品种很好,但是想要达到这高产量,化肥是少不了的。她用系统给的肥料打了底,中间又派人去收集了豆渣,发酵过后,给这些土豆当肥料才能有这产量。
而一般农民,哪有这条件?她这样搞,无非是想多留点种,来年好多种几亩地。
王喜擦了擦眼泪,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垫在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土豆放进筐里。
好笑又心酸……
左玉体会到了这感觉。无奈地长长叹出一口气,走过去道:“王叔,不必如此。这东西产量这大,必也不是什么金贵的……”
“姑娘,这东西可了不得。”
王喜难得的坚持起来,“这是可以让我们泥腿子活命的东西。能活命的东西再金贵不过了……”
他说着又低头看筐里的土豆,好似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左玉蹲下身,道:“晚上,咱们吃这个?”
“这,这不留着做种吗?”
温顺的王喜听到要吃掉土豆,属于农民的本能立刻就上来了,连连劝道:“姑娘,可吃不得。您家里也有地,要是都种上这个土豆,再卖出去给人当种,能活多少人的命啊?这可是大功德……”
“王叔。”
左玉打断了他,笑着道:“这东西咱们不能留着。”
“?”
王喜一头雾水,“姑娘的意思是?”
左玉道:“既能活命,那自然就要送到能让天下人都活命的人手里去。”
王喜一哆嗦,他也不笨,立刻明白了左玉的意思。然后,他就兴奋了起来,放下土豆,搓着手道是:“姑娘,小的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