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诀睁开眼,看了眼顾巧巧的手腕:“应该是回茶摊牵马”。
白头受伤,不能在路上耽搁太久,以免夜长梦多。
顾巧巧“哦”了一声,继续挣脱绳子,使了蛮劲,手腕上除了多出几条勒痕,一点儿也没松动。
顾诀阻止道:“应该不是一般绳子,你一动它勒的越来越紧,我们解不开”。
顾巧巧叹了口气,双手不再挣扎,反身看身后之树。
足有三人合抱,就算多出一个人锯树,锯到明天也锯不断。
她仿佛就看到了自己即将面对的各种古代刑具,要是真被带到临仙城,倒不如死了痛快。
思绪缠绕间,顾巧巧皱皱鼻头,打了个喷嚏:“好香”。
顾诀眯眼看向周围,并没发现什么花,怎么会突然传来这么浓郁的花香。
“我的醉莲香好闻吗?”这时,一个男人是声音从他们头顶上方传来。
二人闻声抬头,一道瘦高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繁茂声音从他们头顶上方传来。
二人闻声抬头,一道瘦高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繁茂的树枝上,悄然无息。
是乌弥!
乌弥一张脸鼻青脸肿,看起来十分滑稽。
他跳下树,围着顾巧巧和顾诀转了两圈。
顾诀冷冷勾唇一笑,抬头直视乌弥:“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把你们从白头老儿手里救出来”。
顾诀动了动手腕:“那还在等什么,先把我们解开”。
乌弥蹲下身,用肿得像水泡一样的眼打量两人手腕,嘴角逐渐上扬,语气不能再得意了:“捆金绳啊”。
“捆金绳?”
乌弥一边伸向两人手腕间,蔑视两人的蠢笨无知:“捆金绳刀切不断,火烧不坏,绝路门自创独特的打结方法,非门中之人无法解开,”说着,他哼笑两声:“可惜,我刚好就会解”。
他怎么会绝路门的捆金绳解法?
顾诀奇怪间,乌弥在他们身后伸手摆弄两下,手腕上原本紧勒的捆金绳一下子松开落到地上。
同时,那一瞬他伸手拽住乌弥,对顾巧巧吼道:“跑!”
顾巧巧还没反应过来,迷茫地看了顾诀一眼,下一秒撒腿大跑。
可惜没走两步,她扑倒在地,碰了一脸的灰。
顾诀着急催促顾巧巧起来再跑,翻手被乌弥踢得老远,胳膊肘撑地时咔擦清脆两响。
他抬头强行撑起来,却见顾巧巧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巧巧?”他喊了两声。
“哈哈,小子,你挺能撑,醉莲香寻常人闻了不过半刻就昏沉不醒,你妹妹已经倒了,你跑不了的”。
“你……”,顾诀向顾巧巧方向移了几步,摇摇脑袋,最好能拖延到白头回来,让他们双方互咬。
乌弥走近,踹了一个褐色小药瓶出来,扯住顾诀脑袋在他鼻下揭开盖子:“下次有机会,我真想看看你能支撑多久”。
顾诀张嘴还想说什么,下一刻就栽头晕了过去。
乌弥一手提一个,悬空飞走。
……
大山深处,乌弥七转八绕,走进一个隐蔽的山洞。
他把顾巧巧和顾诀扔到地上,自己坐到一旁石凳上,宝贝似地小心翼翼拿出另一个白色小瓷瓶,大约只有小拇指粗,他捻了一小撮装进一根细草丝里,最后用火折子点燃。
轻烟徐徐升起,乌弥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嘴角渐渐含笑。
他的温香芍药真乃绝品。
片刻后,地上的顾诀悠悠转醒。
顾诀先看了一眼顾巧巧,将她揽在身后,冷冷盯着石凳上的乌弥:“你要干什么?“
“别装了”,乌弥掐断香柱,把里面剩下的粉末重新倒回白色瓷瓶,一边跳下石头:“把东西交出来,我不仅放你们走,还给你们一大笔钱,够你们逍遥快活半辈子”。
顾诀拖着顾巧巧退靠到石壁上,比起白头,他更讨厌乌弥这种手段下作的小人。
“你要找的东西早让白头拿走了”。
“是么,”乌弥嗤笑一声,将信将疑道:“他若已得了东西,你们现在还能喘气?”
说着,他掏出一把羊角匕首,刀锋寒光乍现,横眉竖眼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成全你!”
顾诀见他握着匕首凶神恶煞地奔过来,忙道:“乌弥,东西是我藏的,只有我知道在哪儿,你要是……”
乌弥一把拽住顾诀领口,把他提起来,一双蛇眼凶残逼人:“好啊,你把东西给我,我保你们相安无事”。
顾诀尽量使自己呼吸平稳些,狠狠瞪回去:“我要先确保我妹妹的安全,才会带你去”。
乌弥眼角微眯:“你竟然敢威胁我?”
顾诀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乌弥突然动了,接下来是顾巧巧一声凄厉地惨叫。
“啊!”
顾巧巧肩膀处突然传来尖锐的痛楚,刺醒了她。
乌弥手心飞出去的羊角匕首穿透顾巧巧右肩,直接插进她背后的石壁上。
“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挨这一刀么,全是因为他!”
言罢,乌弥指向前方扑过来的顾诀,一脚把他踢远,眼里带着挑拨:“他把东西交给我,你就可以走了,可是他不肯呀,非要逼我折磨你”。
顾巧巧想看看顾诀,可肩膀处疼得她无暇分心,只能闭眼倒吸气。
插在肩膀的刀柄处不断涌出鲜红的血,很快就浸透了她的衣裳,顾巧巧扭动间,在地上蹭出血迹。
乌弥把刀□□,伴随着顾巧巧的闷哼声,他回头把顾诀紧紧攥住,在他耳旁轻声说:“着什么急,我才开始呢”。
“巧巧”。顾诀低低唤了一声。
顾巧巧勉力睁开眼,泪珠子唰唰往下流,红通通地盯着顾诀。
顾诀看得难受,顾巧巧这趟路上把所有的苦都尝尽了。
顾巧巧疼弯了腰,干脆匍匐在地,朝顾诀挪了半步,似乎这样会有安全感一点。
乌弥不让她有机会缓过劲,松开顾诀,一脚踩到她背上,咔嚓一声,顾巧巧的胸腔错了位,像被人切开,喘口气都觉得困难。
流走的血像是把浑身力气和热度都带走了,整个人的反应变得迟钝。
她咬牙道:“…别说”。
这句“别说”不仅是说给顾诀听,也在说服自己。
让这些挖空心思找东西的人抓心挠肺一辈子!
“啧啧”,乌弥一点儿也不着急,回头拍了几下顾诀的脸,颇有心得一般:“小子,女人说话最是反复无常,将来她会怪你不救她,恨你一辈子”。
顾诀一把扒开乌弥的手:“我藏在无雀镇的宁安杂货铺里”。
宁安杂货铺是哪里?秘诏怎么有被顾诀藏到那里去了?
顾巧巧清明几分,脑子里飞速回忆这个地方,确实毫无印象。
但她觉得,顾诀肯定在骗乌弥。
乌弥招来两个属下,耳语一番,让他们先去宁安杂货铺查探。
安排妥当,他又觉得无聊得紧,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个乐子玩玩。
他先把顾诀捆起来,从怀里摸出一颗白色药丸,像盘宝贝似地在指间盘弄,一边蹲到顾巧巧身边:“丫头,你可真荣幸,尝尝我的迷幻丸滋味如何”。
迷幻丸是他新炼制的,只在药人身上试过,今天算得是江湖首秀。
顾巧巧还没听清什么丸,下巴就被人捏开,塞了一粒丸子进去,舌尖还残留一丝甜味。
她本能想呕出药丸子,却被乌弥伸进来的手指强硬灌下喉咙。乌弥粗糙的手指翻动她的喉咙,让她止不住干呕,身体一颤一颤,左肩血浸得更厉害了。
“住手!”顾诀挣扎着,双眼通红地朝乌弥大喊。
确定顾巧巧咽下去后,乌弥收回手指,一边嫌恶地拿出帕子擦干净手指上沾的晶亮口水。
而后,又洋洋得意地向顾巧巧介绍自己的心血佳作:“待会儿你将得到非常美妙的体验,无论你多么用力呼吸,就像溺身水中一样,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至死方休。”
第8章 温香芍药
顾巧巧脑袋发沉,脖子像是被无数只手掐住。
那滋味实在难以忍耐,她捂住脖子疯狂扭动,左肩的血顺着胳膊流到地上,摊出一片血迹。
乌弥解开顾诀,把他拽到顾巧巧面前,拿出那个白色小瓷瓶,蛊惑她道:“能救你的人来了,快求求他,只要他开口,我马上给你解药”。
顾巧巧脸侧向顾诀,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落下,最后滴落进领口中。
顾诀万念俱灰,抱住顾巧巧脑袋,不让她乱撞:“都是假的,没人抓着你”。
说着还怕她不相信,强行握住她的手,在她脖子周围晃动两下:“你看,真的什么都没有,没人掐你”。
多么无力的安慰。
顾巧巧脸颊憋得涨红,拼命张嘴吸气,一双眼湿答答地望着顾诀,向他求救。
顾诀眼里冒了泪光,若是顾将军还在,该多心疼。
“乌弥,那东西确实………”。
忽然,“咻”地一声,一根长棍飞向乌弥,在空中发出呜呜声。
乌弥飞快侧头让开,手上却没来得及,白色瓷瓶被翻打在地。
长棍同时插进他身后的墙壁,尾端震颤两下。
乌弥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地上破碎的瓷瓶,粉末空中扬散了一部分,剩下的落在地上,和泥土难以分辨。
谁人敢这么对他的温香芍药!
一药多解,其中的凝香他花了一年才提取这么点。
乌弥又急又气侧头看向洞口罪魁祸首,不见人影。
他又去看插在墙壁中的短竿,是白头的七星竿。
此竿全长四尺九寸,可伸缩,内部竹节被打通后灌入水银,可不断更换,保证此竿刚柔兼备,软中有硬。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来了!
乌弥再次看向洞口,只见白头站在不远处石头上,负手而立,像看臭沟里的蛆一般,满脸厌恶盯着他。
“乌弥,你这个讨人厌的鬼东西,像只地鼠,赶走了又跑回来”。
乌弥看他一脸嫌弃,大笑起来:“白头老儿,马找到了吗?”
“找到了”,白头勾嘴,飞身一跃,跳到乌弥身后,趁他没反应过来,收回七星竿重重敲打他的屁股:“驾!”
“你!”
乌弥大怒一声,捂着屁股跳开,屁股肉墩子颤了两颤,只怕已经生出了血印子。
不给乌弥说话的机会,白头将七星竿对准他:“再不滚,我的七星竿正好拿你解渴”。
乌弥刚要摸出药粉,闻言身体顿了顿,最终往洞口纵身而去,离开前咬牙切齿丢下一句:“白头老儿,毁我温香芍药之仇必报!你给我等着!”
人走后,顾诀松了半口气,还剩半口气是怀里的顾巧巧胡乱挣扎,一口咬住他胸前的衣服,难受地呜咽喊起来。
他紧紧搂着顾巧巧,看向白头:“白门主,解药”。
白头打量顾诀怀中顾巧巧两眼,下巴点地道:“这儿”。
顾诀扫向白头脚下,碎瓷片周围的药粉和泥土早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
他眉头紧缩道:“你若保我们一命,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东西在哪里”。
“迟了”,白头摇摇头,坐到石凳上又吃了一颗解毒丸,面无表情道:“但凡用到温香芍药的,除了乌弥都没解药”。
白头怎么可能在知道东西下落前眼睁睁看着他们死,顾诀不相信道:“她要是死了,我永远不会说出那东西下落”。
白头单手把玩着七星竿,一点儿也不买他的账:“你威胁我没用,迷幻丸本身并没有太大毒性,最后都是中毒者因沉溺幻象而自杀,拖的越久,她难受的越久”。
听罢,顾诀窒了一口气,此时顾巧巧动得厉害,他一下下地轻抚顾巧巧背部,温声哄了几下,然后对白头道:“白门主肯定有办法,您救她一命,我绝不食言”。
白头靠近顾诀,弯腰看他怀里的顾巧巧,道:“这丫头太闹腾了”。
话音刚落,白头伸手一掌劈晕了顾巧巧。
顾诀一愣,这不会就是白头说的解药吧。
白头起身往洞外走:“无忧或可解毒,我唤她去临仙城等,咱们快走吧”。
顾诀这才放下心,抱起顾巧巧跟着他出洞。
洞外右拐的杂草丛后拴了两匹马。
乌弥这厮做戏做全,凉摊后有五六匹马,从皮毛暗淡的瘦马到四肢健壮的良驹,什么价位都有。
顾诀把顾巧巧拴在胸前,上马后,正准备赶路,周遭一道黑影飞速接近他们。
白头打头勒住马,朝另一匹马上的顾诀摆手,暗示他先停下来。
慢悠悠的,一道温柔的女声随着浅淡的桃花香靠近白头:“门主~急信”。
白头右手伸出去,将迎面而来的白衣女子腰部一推,女子只得连连退后,落到地上,未能坐到白头身后。
是熟悉的木犀荼蘼香。
白头笑着俯视马前身姿曼妙的女子:“若花,你越发大胆了”。
“世上只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若花,那就是门主”。
若花媚媚地挑看白头,一张眼勾魂似的。
白头没什么兴趣,看她和看顾家兄妹二人没有二样,只问:“何事?”
若花抬手递给他一块青色玉佩,等白头下马,凑近耳边说了几句话。
白头惊了一下,挑眉接过青佩,迎着日光瞧了两眼。
是买主的信物。
顾诀抱着顾巧巧见白头半天不走,两人窃窃私语,他也听不清,更不想耽误给顾巧巧解毒,催促道:“走不走?”
白头回头看他,眼神微变,买主反悔,还千里迢迢要刺客刀下留人,真是旷古绝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