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万里晴空，她约他在凌云山上相聚。
“谢影你来了？”
林云动画下最后一笔，玄命阵法已成。
“我摆了一个要命的阵法，你敢不敢进去试一试？”
这一次，没有谢灰的搅局，没有林云动的任何解释。
她只是画了一个阵法，告诉他这会要了他的命，问他愿不愿意进去。
第59章
看着面前熟悉的阵法，突然笑了。
是啊，他根本不需要什么解释。
如果当初没有那封被谢灰故意误导的信，一切反而会简单很多。
谢影抬眸看着林云动。
“是你的话，就算真的要我的命，我又怎么会不给？”
他心甘情愿地踏进玄命阵法，看着林云动惊讶又坦然的笑容。
谢影上前抱住林云动。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对林云动的恨……
不是恨她要杀他，是恨她不相信他、不相信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玄命阵法已成。
谢影从凌云山风光晴好的山顶下沉，像是穿过闹腾的地府、路过鬼吼鬼叫的十八层，继续往下沉，直到万物俱静、陷入虚无。
比起第一次毫无经验，现在的他甚至都能感知度那股灼烧狼心的烈焰即将在30秒后达到。
在这里，他死过无数次。
再没有狼比他更熟悉这里了。
只不过上一次靠着对林云动的恨，他一次次浴火重生。
这一次他没有了恨，看透了自己的心，又要怎么撑过去？
答案很奇妙。
因为谢影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痛苦。
比起第一次被封印至此，妖丹一次次地被摧毁，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半点不适。
天雷地火、仙灵魔丸……所有那些杀死过他的东西，竟然全部无效。
不仅如此，谢影还看到了世界——
只要他抬头，就能从那片虚无里看到阵法之外的世界。
眼眶泛红，鼻头犯酸。
谢影错了，他错得太离谱了。
原来……林云动从来没有抛弃谢影。
从他被封印进玄命的第一天起，林云动都会过来和他道早午晚安，即便谢影根本听不到。
直到100年后，林云动将所有的灵力灌输进玄命阵法。
谢影还记得，自己待在玄命里的第一百年，他已经重新凝固一颗妖丹。
玄命里的地火根本烧不着他半根狼毛，直到一股凌冽的灵气从天而降。
劈碎了他的百年妖丹，紧随其后便是不留情面的天雷地火。
他知道是林云动在对付他，但是他不知道林云动是用自己的灵根为代价。
第2个100年，林云动还是林云动。
但是她周遭的灵力大大削弱，体内的灵根被浑厚的灵力包裹。
她再一次开启玄命阵法，逆天改命。
改的不是人界的命，是他谢影的命。
林云动把自己的灵根换给了谢影。
而她自己，在玄清派三老面前身死道消。
自此，阵法外再也没有那个每天来道安的林云动。
倒是有一只不知好歹的鸟妖跑来霸占凌云山。
直到第3个100年，山上来了一个女道士。
她法力高强，三两下就赶跑了鸟妖，找到玄命阵法。
对着他说：“你还挺本事，我看再要不了200年你就该出来了吧？”
她笑着，再一次将自己毕生的修为全部换给谢影。
滚烫的泪水滑落。
那个时候谢影在想什么呢？
他在以为，消化林云动那致命的灵力，他重新凝练出一颗绝世妖丹。
这次总能冲出阵法，要了林云动的命了。
谁知道又是一股强大的灵力，裹挟着致命的破坏力，把他打回原形。
当初对林云动有多恨，此时的谢影就有多难过。
接下来的第4个、第5个100年，林云动变成不同的模样，如约而至。
谢影的妖力也越来越浑厚。
直到最后一次，林云动在阵法外放下一封信和一只手机，然后继续以身献阵。
这一次，林云动的灵力轻轻地融进他的身体，对他再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谢影修成了一股非妖非仙、既妖既仙的法力。
而阵法边上，多了一个小小婴儿。
此后又过了23年，谢影彻底掌握这股法力，破阵而出。
他又一次被林云动封印进APP，然后被林月朗捡了起来。
500年的时间，林云动变成了林月朗。
她那傲人的灵根再一次次的献祭中彻底消损。
林月朗成了她所有转世中最普通的一个，一个连他都认不出来的人类。
曾经的天之骄子，为了他一只笨得要命的狼妖，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
画面突转，谢影看到了那个跑来玄清禁地的林云动。
她浑身是伤，被打趴在地。
那团光球亮堂堂地在她面前跳来跳去。
“何必呢，为了一只狼妖。”
“他那妖术的后遗症就算不治好，也还能活一百年多呢，你要是再坚持闯阵，说不定就要死在这里了。”
林云动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拔起地上的太白剑，依靠着它爬了起来。
她笑了笑：“一百年怎么够呢？他那么好的狼，活一千年我都嫌短。”
“多少无用，我们继续。”
光球轻叹一声，化作一柄硕大的光剑，朝林云动刺去。
“林云动！”
谢影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挡到林云动面前，任由那把剑刺穿他的胸膛。
“有趣有趣。”光团再次出现。
谢影周围一切立刻又变回他初来此处的黑暗。
他摸着自己胸口，那里没有伤口，可是心却疼得快要死掉。
谢影当即跪在光球面前：“求前辈救林月朗一命，就算要我献出妖丹也无所谓。”
只要能救她。
“哈哈哈。”
光球绕着谢影转了几圈，又飞到他面前。
“救不了，我可没这本事。”
谢影抬头：“玄命阵法……不可以用我的命换她的吗？”
“玄命啊……本就是上古禁术，第五百年林云动灵根尽毁之时，她就应该去投胎了。”
“可她是真的聪明，故意多压了你23年，所以她最后一抹灵力不是用在你身上，而是让她自己涅槃重生。”
“又一次带着前几世的记忆，避过了投胎转世。”
“所以林云动才会命有此劫。”
“你现在此举，无异于要与天道抢人命。我不过一个小小掌门灵，实在是没这个本事。”
光团很有自知之明地晃了晃身子算是拒绝。
“林月朗是人，死了不就是投胎转世，大不了你再等等，不就又能见到她了？又何必如此执着。”
“投胎转世……”
谢影哼声笑了起来，那声音里带着绝望。
“投胎转世就是真的重新开始了。”
谢影和林云动都知道，喝过那碗孟婆汤，他们的缘分就断了。
即使再重逢，他们之间始终是不一样的。
所以林云动不怕死，可以献祭500年，但是却不敢真的让自己去投胎。
所以谢影绝不可能让林月朗死掉，除非让他一起陪着。
谢影郑重其事地朝光团三叩首：“请前辈救月朗一命，我愿意以命换命。即便要我下辈子、下下辈子来补偿都在所不惜。”
“诶你这……行吧。”
光团分出一撮小光团，载着两颗泪珠飞到谢影面前。
“林月朗的命是天要拿，我是没本事与天对抗，但是你不一样。”
“你从玄命里活了下来，已经是与天对抗胜过一次了，所以这一次能不能成功只能看你自己。”
谢影接过那两滴滚烫的泪——那是他的泪，落在手心有着千斤的悔恨。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算是要他与天斗，他也在所不惜。
“还请前辈指教。”
“咳咳，其实我也不太懂，你自己琢磨吧。”一道光芒打进谢影的额间。
谢影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
等那团光芒消散后，谢影欲言又止：“这……前辈当真没有在骗我？”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至于是不是真的有用，你回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了好了，你在这里都待了两天了，林月朗就只剩下最后一晚了，别再瞎耽搁了。”
谢影还有话想问清楚，谁知道口还没看，眼前光芒四射。
等他再睁眼，已经回到了小茅屋里。
“……”
林风轻本就坐在屋内守着林月朗，见到谢影当即冲了过来。
“怎么样，可有找到拯救师妹的法子？”
林月朗见谢影完好无损地回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抓起床头柜的瓜子嗑了起来。
谢影抿唇不语，视线飘忽地往床上的林月朗看去，最后又默默转移到窗外昏暗的天色。
林风轻见状心里大感不妙，如果连掌门灵都不知道要怎么救林月朗，那么这世上就再没有可以救她的法子了。
林风轻绝望地坐下，从未失态的他抬手擦了把脸，失落地笑道：“看样子，我和你的师兄妹缘分也到此为止了。”
死亡对修仙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就和妖怪一样，只要灵根不灭，就能从头修炼。
可现在林月朗没有了灵根，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旦死了，她就真的要过奈何桥。
再回来，她就不再是她了。
林月朗笑了笑，不以为意。
“没关系。就是可惜了，我这辈子差一点就能当富婆了。”
她还记得林风轻说要把玄清集团的股份让给自己师妹的话呢。
林风轻被都笑了，连连摇头：“你啊你……”
话还没说完，谢影和林月朗突然就消失了。
“这……”林风轻目瞪口呆，“虽然可以体谅……但是让我告别完再走不好吗？”
林月朗回过神来，她已经和谢影回到自己的家里了。
说是家，其实就是林月朗在人间的小租房。
不得不说，谢影真的很了解她。
这个时候回到家，真的很舒服。
“谢……”林月朗突然被谢影抱了起来，“嗯？其实我虽然快死了，但是我还有走路的力气。”
“嗯。”谢影的声音格外地低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留着点力气，去床上对付我。”
“嗯？”林月朗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你……什么意思？”
一夜过去……
林月朗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
但是当她睁开眼，看到身边那个把她箍得死死的谢影。
她又觉得，活着真好。
然而一想到晚上谢影满头大汗的模样，她又觉得自己羞死了。
早知道谢影去找掌门灵就能开窍，林月朗直接把狼打包送过去了！
林月朗想着就把脸埋进被窝里。
看了她好久好久的谢影一言不发就按着林月朗的后脑勺，把她嵌进自己胸口。
“前辈果然没有骗我。”
谢影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昨晚克制怕伤到林月朗，却又放肆怕力度不够救不了她。
谢影一声不吭全神贯注都在林月朗身上。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紧紧地把她抱进怀里。
“以后你要我死我就死，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呸呸呸，大早上说什么呢。”
林月朗伸手捏住谢影的嘴，指尖最后却又不安分地揉了揉谢影的薄唇。
很软很舒服，她喜欢谢影亲吻她的感觉。
林月朗扑到谢影嘴边亲了一口。
“那我以后也可以随时随地非礼你吗？”
谢影眨了眨眼，翻身把林月朗按在身下：“可以。”
他笑着看向林月朗，俯身吻住她。
昨晚的食髓知味和克制，再无限制。
大清早的，只有床单上完晚班又被叫起来加白班的悲哀。
……
林月朗揉着酸痛的背，看着满桌子谢影买回来的美食，心情倍爽。
谢影也把自己在玄清禁地那里经历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月朗。
“前辈说了，双修到了一定程度，还能修复你的灵根，到时候你还是可以继续修炼。”
谢影舀了一勺燕窝，喂给林月朗。
“你放心，我以后每天都会努力，保证三年你帮你修复灵根。”
林月朗吃得正美，被谢影信誓旦旦的一句吓得差点没把燕窝喷出来。
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气管可以呛，钱不能浪费。
林月朗强忍着把燕窝吞进肚里。
“我说……每天是不是有点过了……”
谢影体力好、耐力足……虽然很舒服，但是她这副身子真经不过这般活力。
她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啊。
“没关系，你躺着就行，我会努力学习，保证……”
“好，我知道了！”
林月朗的脸烧得像夕阳，她还不想大清早的就和谢影讨论姿势的问题。
“嗯。”谢影却没有那种羞耻，相反的，他还觉得这种舒服又能修炼的事情，简直太好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第二轮修炼。
“要是可以的话，你可以多叫我几声，我会更努力的。”
好的，看着谢影单纯又认真的模样，林月朗怎么忍得住啊。
于是一个早上就这样荒废掉了。
等林月朗休息够了再出门，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林月朗：“嗯……这件事情还是很严峻的。”
谢影：“我懂你的意思，看样子是该尽快解决。”
林月朗点点头，把自己的身份证从谢影手里抽回来。
“所以我们赶紧去找师兄吧，他把这么多妖怪带来人间，肯定有办法给你做张身份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