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和谢听云老是风餐露宿,猎来的肉没有调料,吃在嘴里淡出个鸟儿,所以日后出门,她都习惯性的揣点香料,以备不时之需。
谢听云狐疑接过,小心翼翼地往上面均匀地撒了点。
云晚不禁失笑:“怎么,你觉得我会下毒害自己?”
他不语,专心烤鱼。
火光跳跃,少年扎起的长发略显得凌乱,几根发丝随意地贴在鬓边,漆黑的长睫染上类似夕阳的橘黄,哪怕只留给她少半张侧脸,也是清隽出尘的。
想到还泡在桶里,靠药符治病的谢听云,云晚的心脏猛然柔软一瞬,“他们都叫你绞鬼,那是什么意思?”
谢听云握着签子的手一顿,看了过来:“你想知道?”问这话时,他的目光格外深邃,双眸幽幽暗暗,比身后的浓夜还要深不见底。
云晚喉咙动了动,缓缓点头。
谢听云垂眸,忽然指向脚边:“这就是绞鬼。”
她顺着脚下看去。
从谢听云身上分离而出的影子竟有两只,一只乖顺地跟着他身形移动,另外与之相连的却如鬼魅般张牙舞爪,像是随时会从土地上化出实体,将她拆皮拔骨,吞入腹中。
云晚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顿时脊背生凉,陷入哑然。
见她呆住,谢听云轻笑起来:“你怕了?”
云晚半天都没有应话。
玄灵此时开口:[一首四魂七魄者,即为绞夜鬼。]她道,[正常阴阳结合是诞不下绞胎的。想必他的生母是依靠吞噬生魂修炼的恶修,久而久之,冤障积胎,这才形成绞鬼。]
绞胎多是生魂遗留下的孽气所化,胎儿若想平安长大,自然要不住吸食怨魂魔气。
若没有足够的气息供养,胎儿会反噬母体,直到母体也没有精血提供,胎儿才会选择降生,到这个时候,母体早已死去多时。
别说是在青云界,哪怕是在魔界,也会将此胎视作不详。
云晚从未想过他的身世竟如此离奇,沉默瞬间,问:[他是天生的恶种,所以才没有灵骨,是吗?]
玄灵以缄默给予回答。
[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云晚陷入茫然。
她原本还想规劝他从良,万没想到他竟是由天地怨气所化,就算她有心也无力啊。
玄灵甚是平和:[尽人事,待天命。]
“……?”
[世间因过既有定律。做你该做的,竟等时机便好。]
云晚听得怔怔的。
意思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幅失语的表情成功让谢听云误会,谢听云渐渐敛起笑,最后双唇抿紧成一条直线。什么也没说,沉默地把烤好的两条鱼塞到云晚手上,独自转身踏入到深沉的夜色。
烤鱼味直往鼻尖冲。
很香,与外表形成反差。
云晚捏紧那两根签子,又想起墨华对她说过的那番话——
[其实他才是最罪该万死之人。]
墨华那句话……指的是这个?
他是接受不了师父偏心这个出生低劣,由冤魂之气积为人胎的师弟,所以才一步步被嫉妒吞噬,走向一条不归路?
云晚不禁想到了自己。
在他的父母爆出丑闻又接连去世后,她和年迈的奶奶日日夜夜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用整个童年为父母的不堪而买单。
谢听云呢?
他又做错了什么?
难道生在世间,便是罪该万死?
云晚恍了下神,随即决定,不论如何都要先劝他走向正道!
打定主意,云晚起身跟了上去。
他蹲在一汪清泉前,漆黑的水镜倒映出清寂的眉眼,眼中多是凉薄。
“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