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我冲喜,不正是太子殿下的主意吗?”司元柔挑眉一笑,“我不过是顺势而为,太子殿下何来不忍?”
萧彦被堵,不堪地回想起让司元柔冲喜时他怀揣的恶意,那时他只想惩治欺骗他,欺压司映洁的司元柔,故意将她推给了萧淮笙。但那时他并不知实情,萧彦祈求,“阿柔,我当时受奸人挑拨,并非本意。”
“错了就是错了。”司元柔不耐皱眉,“你因何而错我并不在意,于我而言搞错的就是你。现在你我各自婚配,我很满意阿笙。”
她扬起唇角,笑得热烈而灿烂,“阿笙很好,在我看来比你好得多。”
萧彦入赘冰窟,浑身冰凉,“你不觉得遗憾吗?阿柔,司映洁所占的一切都是该给你的。”
“那些东西我本来也不想拥有,司映洁喜欢就让她拿去。”
萧彦颤声道:“可我遗憾,阿柔,我恨自己没能与你相许!”
“你的遗憾……只是你一个人的遗憾。”司元柔淡声道:“我与你本无情,若非你告诉司映洁,我都不知道几年前你在庙会上见过我,更不知你的存在。你只是我无关紧要的人,错过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阿柔,你怨我,我明白。”萧彦狠狠捏了拳,“我一定会补偿你,请你不要跟我赌气,拿自己的以后开玩笑。皇叔不是良配。”
“是不是良配你说了不算。”司元柔微微生怒,她不能忍受萧彦一次又一次言语诋毁萧淮笙了,“请太子殿下收起你的自以为是,我和阿笙的日子比你跟太子妃好多了,太子殿下先料理自己家事吧。”
言罢,司元柔转身返回,瑟瑟秋风扬起她的衣角,猎猎作响,似要随风而去。萧彦惶恐地去抓她的衣袖,只有将她攥在手里他才能安心。然而迎面而来的是司元柔一个巴掌,清脆的声响打懵了萧彦。
司元柔用力扯回她的衣服,“我是你的长辈,太子殿下要罔顾伦常吗?”
萧彦从没预料过隔在他与司元柔间的鸿沟,是他自己挖下的。被司元柔重复提起,他只觉一次次受到穿心之痛。
“我不会回头,我已经有更好的人了。”司元柔又迎着飒飒秋风离去,风逆着她返回的方向,她却走得毫不停顿,徒留萧彦一人守望。
她回水月轩时,萧淮笙已经回来,刚一见她过来便问道:“去哪了?”
司元柔想了想,决定不瞒着萧淮笙,如实告知她和萧彦的事。她和萧彦之间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没有说不得的。
萧淮笙听后神色不明,斟一杯酒给萧彦送去了。
敢毒害他,勾引他的妻子,这杯酒便当做给萧彦的回礼了。
司元柔睁大眼睛,酒水清香澄澈,她看不出有何不对,但萧淮笙肯定不是知道旁人窥觑她还坐得住的人。
萧彦本能地拒绝,皇帝却斥责道:“今日是你皇爷爷大寿,别扫了兴致。”
萧淮笙能来已经不容易,萧彦还敢拒绝萧淮笙赐酒,皇帝不知太子何时这样无礼了,悄悄叹一口气。
萧彦推脱道:“儿臣身体不适,不宜饮酒。”
“身体不适还来作何?”萧淮笙反问道:“若过了病气给太上皇怎么办?”
萧彦解释道:“家人难得一聚,不敢缺席。只是身体实在欠佳……”
“染了什么病?”皇帝疑惑问道:“为何没听你提起过。”
“小病而已,不敢让父皇担忧。”萧彦补充道:“且儿臣已经快康复了。”
萧彦并不敢说出他病的原因,司元柔一想起萧淮笙被他害得性命垂危就怒从心起,但她挂起笑脸,“太子定是太过辛劳,来皇婶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萧彦从没受过司元柔这样的好脸,不禁心情雀跃。再看酒水不像有问题,他见萧淮笙从宫女刚呈上的酒壶中倒出,根本没有做手脚的机会,应该不会有事,当即应下,“多谢皇婶。”
司元柔撂下茶杯时好奇心更重了,她想问问萧淮笙酒水有什么作用,但场合不适宜她忍了回去。恰好太上皇乘辇而来,司元柔起身跪拜,暂时将酒水抛到脑后。
萧淮笙动作比司元柔稍微迟缓,司元柔轻轻拽动他的衣服,萧淮笙才跟着跪下来。
太上皇神态苍老,尤其一双眼睛蒙上灰色的浑浊透露出衰弱的体态,但他在挤挤挨挨低俯着的身影中,一眼看到了萧淮笙和他身侧的女子。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背部,萧淮笙身材一如既往修长,但比他记忆中身型单薄了,尤其肩背能看出清瘦。他按耐激动的心情,克制住发抖的声音道:“平身。”
紧接着他看到了萧淮笙的脸,还是他熟悉的样子,长得像他故去的皇后。而萧淮笙年纪见长,显得更沉稳了。太上皇曾受过司元柔敬茶,但怯于与她相见,此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俏丽的姑娘。
她眉眼含笑,比神情淡漠的萧淮笙看着有人情味儿多了。她这样明媚的姑娘,应该能让萧淮笙笑起来吧。
太上皇深吸一口气,他鼓足了半辈子的勇气见萧淮笙一面已经感到满足了。他半截身子入土,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萧淮笙,他想与萧淮笙和解,不然到了地下他的皇后定要怨他没照顾好孩子。
萧淮笙抬头,看着那个作为自己父亲的男人面无表情,心中的五味陈杂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个父亲在他记忆中,大多是离他而去的背影,不是这里繁忙就是那里走不开,难得有一次是迎着他来的。
只是曾经父亲远去的背影一点点变小得很快,那时太上皇还算身体利索,离他而去时眨眼就行远了。而此事他行将就木,一步步走得缓慢而艰难,在萧淮笙眼中他的靠近是这样为难……这便是与他的和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