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元柔牵起萧淮笙的手,低低叫了他一声,发现他在走神。
萧淮笙看着太上皇的背影,不禁想起幼时太上皇的背影总是离他而去,与他不能多待片刻,更别说像今日一样站在他身前护着他。太上皇稍显佝偻的身形像一棵饱经风霜却依然挺拔的大树,看着便觉心安。
太上皇气势汹汹地处置了萧书逸一家,一回神发现圣旨还在他手中,没给萧淮笙。太上皇走到萧淮笙面前抬着胳膊,示意他来拿。
太上皇的胳膊挺着,脸却别了过去。这圣旨虽然是司元柔提议的,但太上皇真拿不准萧淮笙的态度,萧淮笙会不会仍心有芥蒂,与他心有隔阂不肯受?
萧淮笙若不接受,太上皇嘴唇翕动两下又归于平静。太上皇不知如何劝萧淮笙,他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全在萧淮笙。
萧淮笙注目许久,他没有期盼过这样一卷圣旨是给他的,可也正是因为这他看不上眼的东西,他前二十多年饱经坎坷……
他已经不止看不上皇位了,反而迁怒生出些许厌恶。若非要接下这份圣旨,萧淮笙只能用一个理由说服自己。他转向司元柔,低垂的眸光落在她瘦了的脸庞。为了司元柔一世安稳,不受人胁迫,也为了让司元柔今后不必再担忧他,对他牵肠挂肚。
萧淮笙终于抬手接住圣旨,用力握紧,“儿臣谢过父皇。”
太上皇眼眶一酸,萧淮笙又同他说话了真难得,还说的是好听话。他一扬手,“行了,你还没回府吧,瞧瞧你脸黑的。快回去洗洗,别让媳妇笑话。”
“儿臣只是晒黑了。”萧淮笙眉眼渐渐冷下,他行军黑一点儿不是很正常,到了太上皇嘴里怎么就变埋汰了?
司元柔浅笑出声,“阿笙,我想回府了。”
“嗯。”萧淮笙牵着司元柔就走,徒留太上皇傻眼。
太上皇索性由他们去了,只对着他们身后喊道:“回去用了解药,好好养养身子。”
司元柔一路脚步轻快,牵着萧淮笙的手跟在他身侧,只觉回府的路太过漫长。她们迎着正午的阳光,影子在身后重叠交错,司元柔却觉这样的时光慢一些也无妨。
行至宫门外,萧淮笙刚要叫府中马车来接司元柔,司元柔就制止了他,指着他的战马道:“我与你共乘一骑。”
他们许久不曾一同策马,但两人都没生疏。萧淮笙提着司元柔的腰帮她上马,随后翻身而上纵马离去。
马在京城中骑得不快,司元柔背靠在萧淮笙胸前,和他聊着京城各处的繁华。而路上的街坊百姓则想看又不敢直视这对富贵的夫妻,仅仅偷瞟一眼便知这是难得的琴瑟和鸣。
司元柔与萧淮笙说说笑笑,快要到淮王府时,徐义猛冲上来禀报,“王爷、王妃,将军携新夫人回了将军府,没一会人就被赶出来了。”
第131章 剧毒不能压制的人欲……
司元柔担心父亲,不得不改道前往将军府,萧淮笙自然跟着她一起。路上司元柔才得了空问萧淮笙,“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萧淮笙环住司元柔的腰,一边驾着马一边答道:“我想见你就不自觉走得快了。岳父除了想念你,还思念将军府的母亲和兄弟,一路上都念叨着家里人,还说让……岳母早点跟他们认识。”
萧淮笙说的岳母让司元柔愣了一下,她还是不太适应陶氏的身份,但萧淮笙这般称呼没错,司元柔忍下心中异样,“那父亲可要失望了。”
将军府对司元柔并不算好,司元柔出嫁后也不想跟他们有太多往来,但她没想到连司戎安归家都会被赶出来。
父亲可是祖母的亲儿子,二叔的亲兄长。将军府这一代的荣耀都是父亲挣来的。父亲流落在外多年,不说亲人相见多么感人,至少不是赶人!
司元柔心中一阵火气生出,用力夹一下马腹使马儿跑得更快,飞奔向将军府。
将军府门外还有封条贴过的痕迹,司元柔今日刚出宫,将军府亦是这会儿才解封,父亲回来正巧对上了心怀怨气的家人。
大老远的,司元柔就听见司文定痛心疾首地说道:“大哥,你走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兄长。”
司文定站在将军府高高的台阶上,身后是柳氏、小儿子司寄旻和被搀扶着的老夫人,司戎安携陶氏无措地立在阶下。
柳氏哭哭啼啼地劝着,“大哥,你在外多年可知将军府过得有多苦?我们落寞了,谁都能来踩一脚,好不容易洁儿高嫁,将军府好日子到来却又被大哥牵连……还有你那个女儿,她没良心,带走了将军府过半家财给自己当嫁妆,嫁出去后再没回来看过一眼,根本不管我们死活!”
“大哥看看母亲的腰!”柳氏说着愈发激动,指着老夫人无力的腰部,那上面缠着一条装草药的腰枕,明显落下病根了,柳氏恨声道:“这就是因为大哥的闺女伤着的,她却没来探望过一次,送来几样药材就打发了亲祖母。”
“可怜我洁儿身在东宫侍奉太子已是劳心劳力,还得处处帮扶娘家……”
司戎安一脸错愕,不禁生出浓浓的愧疚。可是家人怪他就算了,怨司元柔算什么事儿?他也不相信司元柔那般温柔体贴的小姑娘会对自家人作恶,他对自己的女儿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
“母亲,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司戎安不敢相信,只好向自己母亲求证,他的生母一定会好好照顾司元柔,不会骗他。
可老夫人只爱答不理地别过脸,司家世世代代皆是忠良,偏偏到了她儿子司戎安这里就通敌叛国,还坚持娶了一个敌国女人多年不回,老夫人对司家祖宗的愧疚无法言说。
她看了眼司戎安身侧的女人,她穿了好几层纱裹得严严实实,脸也被遮住,只能看出身形小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