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姜听后也没有再劝,只是道了一句注意寒暖,就转身离开。
才走几步,慕容显冷不防叫了她一声,她回头见原本靠在柱子上的慕容显已经站起来,向她走近了。
这世上的人长得各种各样,慕容显斜着身子靠在柱子上,还是像现在这样步履生风,都身形挺拔,都赏心悦目的很。
“你……”慕容显走到离她还有几步路的地方停下。
虞姜抬头好奇看他,下雪天天色昏暗,倒是显得她那双眼睛格外的水润,一眼看去,眼底有细流轻动。
“郎君还有事?”
慕容显望着她,眉头皱的更加厉害,原本要说的话,他不想说了。
“没什么。”
虞姜略有些不解的看他,“那我就先走了。如果郎君有任何需要,可以叮嘱那几个侍女和家仆。”
慕容显嗯了一声,回身大步离开。
他方才想问,她既然已经和会稽王世子解除婚约,那么后路她究竟想好了没有。南朝汉人女子在世上,颇多不易,如果说被家主的兄长厌弃,她还有一个未婚夫可以托付,那么如今她可谓是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话语到了唇边,反倒是说不出来了。
两人如她所说,萍水相逢。既然如此,这话不由他来说,这事也不由他来操心。她也不会觉得一个外人能帮她什么。
慕容显脚下一顿,他往身后看了看,原本站在原地的虞姜已经回身往回路走了。
他伫立小会,回首往自己住处去。
冬日里日子过得还算快,不久正月就来了。
正月里守岁,族人是真的把她们母女几个全都忘记了。从到山阴开始,哪怕是正月也没有人过来的。门前冷落,就连麻雀都没见得一只。似乎见她们一面,就会惹祸上身一样。
就算这样,虞姜也没有半点闷声不响把正月过了的意思。
宗氏自幼受宠,前头还有许多嫂嫂照料,一段时间也没有任何嫁人的意思。所以她对家中事务并不上心,也不会。后面嫁给虞琬之,虞琬之对她爱若珍宝,捧在手心上。家中所有的事,都不让她操心。所以宗氏对这些琐事没什么兴趣,也办不来。全数交给了虞姜。
虞姜接手,照着以往在建邺里的习惯办。
只是人少,不管怎么办,都显得空空落落。
清早,奴婢们照着习俗已经在前庭里弄好了一个不小的火盆。她站在台阶上看了小会,令人去请慕容显。
不一会儿慕容显来了,慕容显穿上了虞姜令人给他送去的新衣,汉人正月穿新衣新鞋,就算平常人家都要置办像样的行头,穿上之后以求来年会有一个更好的运势。虞姜不知道北朝是个什么形势,照着本地的习俗令人给慕容显做了一套衣衫。
衣衫是南朝士人的,给慕容显添了些别样的意味,他身材高大,套上宽袍大袖的衣衫,格外俊逸。只是他骨子透出的杀伐金戈,和他身上的这身衣裳颇有些格格不入。
“你寻我有事?”
慕容显原本打算今日一切如以往,辰时之前起身,谁知道鬼使神差的将她送来的新衣穿上了。
他有些不适的抬了抬手,他不爱穿这些宽袍大袖,虽然朝廷上官服也是这一套,但穿上了莫名有些阻碍行动。
虞姜回头看到他这一身,她迅速上下打量了他一通,“今日郎君格外不同。”
她说着,手里的枝条在侍女捧着的瓷瓶里沾了沾,向慕容显头顶上轻轻一抖。
枝条上的水珠滴落在慕容显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愣怔了稍许。
“郎君,拂去病秽,百病不侵。”她说着忍不住噗嗤一笑。
慕容显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反应过来是这边正月习俗。
“小娘子一样。”
“师父!”
远远的,虞姜听到虞玄之和虞妙跑过来。虞玄之和虞妙年岁相仿,只差了一两岁,玩闹都在一起。
这个时候,宗氏姗姗来迟,守岁要守上一个晚上,这中间可以打盹,但不能睡在床榻上。宗氏从来没有遵循过,到了时间她爱睡就睡去了,谁也不会说她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也是一样。
“慕容使君。”宗氏对慕容显很客气。
慕容显抬手低头,目不斜视,且带着应当有的恭敬,完全就是有礼的后辈。和对着虞姜的时候完全不同。
虞玄之还小,按理来说家里大小事务应该听宗氏的。庭院前的火烧的足,她丢了第一个竹节进去,竹节到了火里,被火烧的劈啪作响。
虞姜抵了一截竹节给慕容显,慕容显跟着她后面,将手里的竹节丢到火堆里。顿时噼噼啪啪一片,在这个时节里,也显得很热闹。
“小女还有那两个不成器的孽障,让使君费心了。”宗氏和慕容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