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从链条包里翻出工资卡,又兴奋地点开手机相册。闻母的身份在那里,送的礼物当然不能随便乱来。她也是第一次送长辈礼物,更加慎之又慎,唯恐叫闻母收到的只有尴尬。
葱白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接连滑动,闻澍寒微微侧首,看着不自觉靠近自己的姜心,又分神瞟向她伸到面前的手机,是几张手袋照片。
其实这些名牌手袋于他而言,只有颜色与样式的区别。好不好看,他不太清楚。他清楚的是她刚上班不久,可能发的工资还不够她用。
他虽觉他母亲不缺这些,她有心想孝敬老人,他没有理由唱衰阻止,甚至认为如果母亲因此更喜欢她是好事。不过婚后便是由他补贴为好,反正都是夫妻双方的。
他信手滑向其中最便宜的一款,“就这个吧,没看过妈妈背黑色的。”
可他为她考虑良多,换来的是一记白眼。
“我买最贵的!”姜心当着有钱人闻澍寒的面,说出了人生中最拽的一句话。全买是没可能的,无论世界怎么变,勤(抠)俭(门)的姜心永不变。
话说得很爽,付款时笑中含泪,还好有闻澍寒的黑卡给她一丢丢安慰,她反手用闻澍寒的黑卡买了份双球甜筒,独自享受。
“看我做什么,你又不喜欢吃甜筒。”姜心怕弄脏手袋,让闻澍寒将手袋拿好,自己则专心致志对付甜筒。
奇怪,他盯着她的模样,好像是在无声控诉她为何要吃独食。
“哎”的一声轻叹在闻澍寒心底发出,他踌躇半天,仍是问了出来,“没了,你没别的要买了吗?”
他是在暗示她可以多花他的钱么?姜心伸舌舔着甜筒,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不是说指甲下次再做么,答应妈妈要快点吃饭的呀。”想买的东西太多,姜心有点害怕这样的自己,故意扯开话题。
“嗯,妈妈知道你特意买礼物给她,一定很开心。”闻澍寒扬起嘴角,浅浅一笑。
这个笑容竟叫姜心读出几分失落与委屈,她不就送个手袋么,他是怕她欲擒故纵,利用闻母来早日促成他们的婚事?
看来只有尽快搬走,才能进一步打消他的疑虑。
闻澍寒接收到姜心对他投来的歉意眼神,抬臂又扫了一眼手中的酒红色手袋,记起姜心刷卡时流露出的肉痛之色,心境瞬间开朗。
是工资卡没钱,不是忘了。
情绪转好的闻澍寒迈着大长腿才能走出的卓越风姿踏上商务车,见姜心手心还捏着甜筒,当即举臂替她绑好安全带。
二人回到闻家时,闻渊寒已返回公司处理堆积的事务,厅内只有神情严肃的闻母在等他们。
但见到姜心递过来的手心,佯装的强硬态度霎时软化,“心悦你有心了,但妈妈不缺这个的。你才上班,女孩子要懂得先疼惜自己,知道吗?”
闻母拉起姜心的手,让她坐近些。仔细凝望着面前这个明艳夺目,乖巧贴心的女孩,心底是五味陈杂。再扭首扫到自己小儿子身上,立即板起脸来。
“澍寒,你这次真是吓到妈妈啦。我知道你心里有苦,所以你爸死后,你仍不愿回来,我也没说什么。你在K国打拳赛车,我再担心也没想要约束你,但你这次令我好失望。”
闻母说着,忽然松手起身,一步步走到闻澍寒,过往总是温柔似水的眼眸中,现出几分悲痛之色。
“之前是有外人在场,我不得不忍下。回来至今,我一直在想当年我是不是做得太错了。”
姜心坐在沙发上,望向前方站着的母子,心中刚涌现出不详之感,就听见响亮的一声“啪”。
闻澍寒瞪大双目,捂着留有鲜红掌印的面颊,诧异说:“妈你做什么……”
不容他说完,另一边的面颊上也出现了对称的红痕。不光闻澍寒被打懵住,旁边的姜心也看傻了。
十娘教子?
闻母打完儿子,凌厉褪去,径直跌倒在地,俯地大哭起来。
“是我没有尽母亲的责任,使得你在K国染上恶习,还学着别人去……”那后面两个字似乎是非常难以启齿,闻母捂着脸,哭得更加厉害。
“但你自己坏也就算了,你做什么要连累别人。”似是觉得还不够解气,闻母再次爬起,向僵住的闻澍寒捶去,“我会举报你的,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
观望了半天,姜心明白过来闻母未言的深意,再瞥见闻澍寒红肿起来的面颊,有些哭笑不得。
但她还是决心先替闻澍寒澄清真相,“妈妈您弄错啦,澍寒哥当时是忽然身体不适,又不方便在高架停车,车才会开成那样。警方是抓了一个那啥的,可人是突然闯入的。”
见闻母目中仍有迟疑,她只好又说:“您这方面应该信任他,身为闻家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不能忘,也不敢忘。”
母子分隔两国多年,再深厚的亲情也难免存在疏离与隔阂。闻澍寒即便反叛,也是带着克制的。他厌恶想抛弃他的父亲,却也谨记着闻家人的身份,对外言行举止不敢出错。
而闻母既想关切儿子,又唯恐令儿子厌烦。关心则乱,误以为儿子走上歪路。
思及至此,姜心眼底泛起酸涩,即便比旁人多活一世,不属于她的东西,也依旧不属于她。
视线回归到拥抱着相互道歉的母子,姜心又淡笑一声,缓缓上楼,决定给这对母子可以互通心事的私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