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豪门日子里,为消遣时光练习的射击技能在发挥作用。
仅一击,她就正中领头小孩的额头,给他打出了个血窟窿来,比黎觉予本人受到的擦伤要重一万倍。
“哇!”
领头小孩当场就爆哭了,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而进入的房门,赫然是那厨子的家。
目睹了全过程的黎母惶恐不安,一直在絮絮叨叨小声嘟囔:“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事情不要再闹大了。我们女子本就柔弱,惹怒了一家男主人就算了,没必要连一整个镇都…“
“谁说女性就得柔弱受欺负?”
黎觉予感觉自己头都快炸了。
她环顾四周一圈——昨天晚上厨子流的血还粘在榻榻米上,干成一团黑色难看的污渍,乱糟糟的衣服小山和日用品也四处散乱在地板上。
早晨明媚阳光暴露出当下杂乱无章的现状,却让第二天的黎觉予,一改昨晚的惊恐过度,反而在黎母劝说下,燃起熊熊反抗的野心。
她一字一句地说:“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性别而不公平,做坏事的人必然会有代价。”
在语言力量的加持下,黎觉予的表情变得冷峻、坚毅起来。
这一刻,她找到了自己最好的解决方式——在困境中挨打,从来不是合格继承者的行为。
看着那表情麻木的孕妇从门内走出来,挺着大肚子拖着步,朝她家浩浩荡荡走来的模样,黎觉予先是支开黎母,让她去电车站打电话给三越百货请假,然而独自收拾好家中,空出一个客人位等待孕妇过来。
“黎小姐,我们家是和你结仇恨了吗?为什么连小孩子都不能放过?”
孕妇一上来,就给黎觉予脸色看,仿佛以为严肃的表情可以吓到任何一个小女孩一样。
但她对面的,是老油条黎觉予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夫人你才对,为什么你家的男人,都喜欢凑到别的女孩身边,自取其辱呢?”黎觉予冷笑反驳:“一个坐牢,一个破相,真可怜呢。”
“你!”孕妇生气想站起,但又想起自己的肚子经不得怄气,又赶紧坐回软垫上。
忽然,黎觉予余光扫到,孕妇手中拿着钩织的半成品婴儿服饰,是桃红色的。
这应该是所有时代的通识了吧——男宝宝用天蓝色,女宝宝用桃红色…几乎看到这一抹亮眼桃色的瞬间,黎觉予就放弃先前准备攻击对方的话。
她知道,有一些话比辱骂更有攻击性。
“夫人,同为女性,我想你应该理解我的困境。从异国远赴而来,面儿镇相当于我的家,而周边居住的镇民、租客则像是我的家人,我的亲朋好友…”
“昨天我收到的□□,不亚于父亲兄弟对自己产生妄想,试图毁灭一个初生的小女儿啊…”
黎觉予余光下移,看到孕妇不自觉地将手挪到肚子上。
她再接再厉,继续说:“我很难想象,一个人像是野兽,对外尚且如此,对内又会如何?所以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我开始为夫人感到担忧和挂念啊!”
“对我?”孕妇表情就像凝固的混凝土一样,冷冰冰的,“我嫁入面儿镇已然十载,可不需要…”忽然,孕妇的话没有预兆地停顿下来。
黎觉予就是在赌,在赌孕妇想起她那即将出生的女儿。
“面儿镇的女孩,总是格外的少。”黎觉予看着孕妇,像是在看无意间与野兽为伍的人。
紧接着,她又佯装无事地转移话题:“夫人有没有想过,搬出面儿镇,出去找工作?”
“工作?我怎么可以!”孕妇连连摆手。
虽然是拒绝,但对方肯回应的举动,证明黎觉予的话,说到她心头上了,让她开始考虑未出生女儿。
黎觉予了然,掏出一张纸,书写地址:“浅草的接生所里,需要有照顾孩子经验的女人,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要到一张介绍信。”
“浅草可是好地方,那里还有专门的妇女会和女子小学…”
黎觉予的话宛如恶魔低语,勾的孕妇沉默,双手迟迟不肯接过地址也没有拒绝。
偏偏这时,那破了相的男孩迟迟未见母亲回来,又忍着对被石头砸的恐惧摸到这里来了。
他不敢对黎觉予发脾气,只能将疼痛和被无视的怒火全数发泄到母亲身上。
“你怀着妹妹怀傻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你要给我讨回公道!不然我就告诉爸爸,让爸爸打你!”
…
简直就是神来助攻。
大儿子辱骂未出世女儿的模样,成功挑动了孕妇的耐心,让她全然忘记自己过来是为了给儿子丈夫讨回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