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是干呕而已,为什么还要黎觉予抱着他的头,真烦人。
林恩表面不动声色,心里不快到极点。
物部将司歪头,轻松挣脱开黎觉予扶在他额头两边的手,说:“和失忆的事故没关系,这是地震后才染上的毛病。”
“当然也跟地震那一天没有关系。“
物部将司不希望自己头疼和黎觉予产生联系,所以不住温和解释,减少黎觉予的负罪感,然而黎觉予又是喜欢探究本质的人,越听他解释就越难过。
“这都怪我。”近距离观察额头伤痕后,黎觉予眼眶涌起酸涩泪意:“如果你没有认识我,就不会放弃哲学改学金融,也不会留下伤疤和疾病,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这是黎觉予内心深处最坦率的认知。
在认清金手指并非幻境而是现实后,她对物部将司做的一切变成真实有效的伤害攻击。原本再次重逢的快乐,也在看到对方失去原本的模样,和物部一郎几欲趋同后,彻底转换成伤心难过害怕,还有后悔。
现在看到物部遭受病痛折磨,黎觉予心都要碎了:“这都怪我。”
“和你有什么关系呀。”
物部将司露出和三年前如出一辙的笑容,“我和物部一郎的矛盾不可调节,就算没有你,我也会为了母亲和他闹翻的。”
提及这位多次给予帮助的夫人,黎觉予立即追问:“物部夫人怎么样了?”
“不太好。”物部将司眉头紧蹙,让人搞不清是在说的话题使他难受,还是头痛使他难受:“你在地震中失踪,母亲便一直郁郁寡欢,如果不是你的小说在支撑她,恐怕母亲难以撑过灾难后的这几年。”
对话结束,两人又陷入沉默。
黎觉予内疚得去世了——原以为就算她走了,幻境也不该受到任何影响,现在却发现:因为她的不辞而别,间接改变两个人的人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半掩着的房门,空气中虚弱回传钢琴协奏曲的音符,和黎觉予重新开启的话题混在一起。
她问:“你有看过《京阪梦》,对吗?”
可能是意识到对方要说什么,物部将司没有回答,试图强颜欢笑。
他抬手,却不知道在黎觉予何处下手,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此刻却被一本书剧情打乱了,特别是黎觉予还要强装淡漠地说:“你看完这本书,应该知道我是骗你的。”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上海找我?”
没错,黎觉予就是要挑明这一矛盾,借此打击物部将司。
最初进入幻境的黎觉予,高估自己对纸片人的感情,开局便将这个男孩虐得遍体鳞伤,“我的意思是,正常人知道真相后,不应该立刻止损,远离骗子吗?”
为什么偏偏物部将司就那么与众不同。
质问的话音刚落,物部将司便神情落寞起来:“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黎觉予瞪大双眼:“什么时候?”
“在你跟我告白那一天,我就恢复记忆了。”说起这段的时候,物部将司的眼神像是重现订婚宴当天,是那么悲伤担心又忐忑不安:“我并不是有意隐瞒,本打算在订婚当天说的,却没想到发生地震这种意外。”
和物部将司告白…黎觉予努力回想。
随后她惊奇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就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吗!”
“你居然早就知道…”黎觉予说话跟着心境变得无比慌张,刚刚强行假装的淡漠支离破碎:“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接受我啊?”
为什么在知道恶毒女仆试图欺骗少爷后,还要甘愿受骗?
这是黎觉予难以理解的事情。
甚至在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都不认识物部将司了,面前站着的似乎是一个全新的男人。
以前的物部将司,绝对不会如此坦率,就算在谎言的引诱下成为情侣,他也是试探着,像一只怕生的猫咪悄悄靠近。
而不是像现在,那么直白地告诉黎觉予:“是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甘愿被骗。在后面长达一年的时候,我都在害怕。害怕你不想继续骗我,害怕我过于木讷对你失去价值,害怕所有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如果没有《京阪梦》就好了。”物部将司眼眸充斥恳求:“如果你此时此刻继续欺骗我,我也会心甘情愿地听话,就算是活在编造出的幸福也没关系…”
黎觉予默默干咽一口空气,这也太刺激了。
“物部将司,你听说我…“
她正想将这个危险线边缘徘徊的男孩拉回正轨,门外钢琴声徒然变得尖锐、高昂起来,像是毕维斯兴致来了,在弹奏什么激昂进行曲。
音乐声传进厕所里,物部将司的眼神肉眼可见变得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