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思地往回缩了缩,终于从那双小巧白嫩的手中挣脱出来。
好在黎觉予没有要再去牵的意思。
她将少爷推到屏风后面,仰头小声道:“你且在这等着吧,过去我们不都这么做的吗?”
…其实不是,其实没有。这是黎觉予借着少爷失忆的人设,在胡乱掰扯呢。
说完后,她也不管对方怎么想,冷酷地从屏风处闪身出去,将空间留给将司一人。
“总管。”黎觉予迎了上去。
“你这乱糟糟的桌面并没有清洁呀!”总管一来,就直奔书房最中央的办公桌,指着一堆摆放无序的书籍,趾高气昂地说:“女佣的任务都不记得了吗?清洁永远都是第一要义…”
总管刚用两只手指拎起一角图书,就被黎觉予阻止了。
她面带无奈,用着流利的日语解释:“这些书,都是老爷故意摆放如此的。”
“你看,《社会经济统筹》压着《股票行概述》压着《经济和解》,这三本书是层层递增的股票市场要点。而且翻开的每一页,都围绕着海外贸易扩展的要点阐述…”
好几个本不应该底层人士知道的名词,被黎觉予熟练地放在日常用语中,直把女佣总管说得脑袋直迷糊,连连叫停:“停停停,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意思就是——你刚刚拿开的那本书,正好破坏了老爷在书中做下的标签。”
闻言,女佣总管吓了一跳,连忙将刚刚捏起的图书放回原位,连角度都还原得一模一样。
黎觉予不清楚,但在这工作十年之久的总管大人,却对物部家了解得很。
这里是闻名京阪的物部家,也是大阪为数不多,还能住得起日式大府邸的旧贵族。在维新运动的冲击下,不少没能顺应时代发展的贵族家族没落,只有物部家成功转型股票贸易,借着世界经济成功站稳新贵族脚步。
家族底蕴加上新代财富,也难怪会被京阪地区市民崇拜,甚至写短诗赞扬。
而在这个卯足劲向前冲的家中,物部老爷绝对是最顶级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黎觉予说总管打乱了老爷特意做下的书签后,对方会被吓得面色一片苍白。
“咳咳。”总管大人栽了跟头,心情很不美丽。
她在书房里乱晃,试图找到黎觉予没好好工作的证据。
可惜,虽然黎觉予觉得自己在做梦,但在豪门长期养成的谨慎性格,还是让她极度认真地完成了书房的擦洗工作,连最顶上的书顶处,都用柔软的鹦鹉羽毛弹子做了清扫。
总管大人没在书架处找到错误,却在无目的晃荡下,逐渐朝屏风处转去。
屏风后,将司悄悄咽了下口水。
作为物部家唯一的少爷,他本不需要躲藏在此处。
可就在前不久,他意外失足栽倒学校,醒来后被告知失去了一年的记忆。
也因为这伤势过于严峻,父亲强制他呆在房门中不得出来,还下令让佣人们一起盯着他。
再加上…将司将藏匿在屏风缝隙的视线,投射到黎觉予身上。
他看着那个,在总管面前巧舌如簧,知识储备量明显高于其他女佣…或者说高于其他人的黎觉予,心里十分忐忑不安。
这是真的吗?
他在心里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如果他失去的一年记忆,真的包含了和这位少女的情感联系和回忆,那怎么办?
为什么自己对这段感情全无印象啊!
凭空生出的女友,冲击着将司脆弱的脑袋,令他伤口疼痛发作。
就在他吃痛的时间里,女佣总管已经朝屏风处走来了。
她那双被磨平,走起路来也不轻快的木屐,拖沓拖沓着声响渐渐靠近,将司甚至可以看到有双粗糙的手,放到屏风把手处上。
紧接着,老手上又附上一双漂亮细腻的手,随即响起的还有一道温柔女声:“总管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屏风后的少爷和总管同时朝她望去,只见她双眸微微垂下,示意总管腰间别着的拜访信,说:“是有客人来了,对吧?”
“是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这是一位目光敏锐又聪慧的女孩。
这是少爷和总管心中不约而同产生的同一个想法。
既然提到拜访信,女仆总管便放弃在书房找茬的想法了。
她的手从屏风把手处缩了回来,将那张写着满满中文的拜访信,从口袋中拿出来,说:“太太在母国的旧识来了此处,需要通晓中文的女仆接待。而在我们物部家,唯一精通两门语言的人就是你了。“
说的时候,总管栗色的面庞上满是不爽和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