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赵律师不客气,郑律师更是如此:“请不要提问与案件无关的问题。”
“不不不…”赵律师连胜否认,男性面貌上流露出下流的好奇心:“所以说,黎觉予小姐是承认自己和分别两位男性有过事实婚姻咯?”
战争影响法制,这个时代的夫妻少有登记结婚,只要有过同居关系,一律视为事实婚姻。
…这个提问倒是挺新奇的。
黎觉予来了兴致,微微抬起困倦的眼皮望向正前方:赵律师一脸煞有其事,学生们低声讨论,至于那些正派记者们?
他们明显都兴奋起来了,即使面上依旧端着严肃的神色。
啧啧,果然人类的好奇心就是两性。
见黎觉予望过来,赵律师立刻露出虚伪的遗憾表情,拿出纯白色的《梦》小说。
“只要是稍微翻阅这本书,就会知道黎觉予在书中自称自己在物部家当女仆,从而得到物部夫人的赏识,进入宝冢歌剧学院上学。”
“可是再仔细阅读,就会发现疑点重重。第一,黎觉予作为黎家小姐,为什么要当女佣?第二、我们翻到一张你给公主化妆的东京新闻,1922年你有一份东京三越百货彩妆师职业,不符合书中女仆的设定。第三、书中没有多少关于女仆工作的内容,那些家中相处的剧情,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和物部家少爷,物部将司正在同居?”
虽然赵律师陈述极长,讲的疑点却是一清二楚。
全场嗡嗡交谈声不断,黎觉予感到一双手,丁香小姐冰冷的手摸过来,握在黎觉予手上,似乎在说:“对不起啊,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不是什么大事。
黎觉予用眼神淡定地回复丁香。
她又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在发现幻境现实融为一体后,第一时间就是去——伪造事实。黎觉予可不想在民国被当作鬼怪一样的存在,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丁香那样富含爱心。
听完赵律师的三点疑问后,杨法官走程序式地看向他的小姨子郑律师。
他什么都没说,反正小姨子不回答,他就当这个问题不合规,不予提问便是了。
全场人都知道法官和原告有亲戚猫腻,然而却面面相觑,什么都做不了。特别是黎福柯,双眸阴郁得几乎要流出黑水了,谁让他不像黎觉予那样人脉宽广呢?
这就是做会所生意的弊端,关系网和各行各业的正派人士几乎绝缘。
郑律师点点头,表示可以作答,杨法官才算受理被告律师的问题…
一叠文件被放到台面,转交到翻译官手中,很快就有了结果。
“这是一叠由物部将司提供的,来回东京、大阪的通行凭证。从中可以看出,和黎觉予交往期间,属于物部将司的福特T型车来回两地高达600次,而且往往只待一晚就走了。”
“通行凭证,这算什么证据?”
赵律师没反应过来,正面硬怼郑律师,紧皱眉头充满压迫。
郑律师作为一介女流也丝毫不畏惧,她转身面向记者席,一字一句阐明:“黎觉予女士在轮船上遭遇意外丢失财物,抵达日本后又寻不到亲人。所幸,得到物部将司阁下的帮助,为了养家活口,她常常往返于东京大阪两地,过上工作日白天在百货店上班,工作日晚上和双休日,在物部将司家当女佣的辛苦日子。”
“有雇佣关系,能算是同居吗?如此,物部将司岂不是和所有女仆有过事实婚姻?”
赵律师被怼得哑口无言。
然而郑律师强硬反驳观点后,没有停下来,而是转用温柔语气,慢条斯理地继续叙述。
“大家只看到黎觉予女士现在的成就,却不知道四年前,她住在不足三平方的房子里,没有暖气和自来水,每天都在为生计发愁,牺牲所有休息时间,只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话音刚落,旁听席所有人无一不发出叹气声。
他们忍不住将目光放到黎觉予身上,凝视着她瘦弱的肩膀,和微微低眉,似乎光是回忆就足够哭出来的晦暗表情。
当中还有留洋经历的学者,纷纷表示这样的生活太辛苦,简直不是人过的。
喃喃低语中不乏有这样的声音存在:“这到底是什么艰难日子啊?”
“我之前也在日本生活过,外国人极难获得全职工作,但是打两份工作还要兼顾唱歌剧…我不敢想象会是多辛苦。”
对语言敏感的记者,更是直接堪颇郑律师在法庭煽情的目的:“娇娇女孩何必那么努力,黎觉予完全可以依靠物部阁下过好日子,可是她没有…”
“按我说,这场官司根本没有存在必要…”
…
听到旁听席言论的黎觉予,微敛的面孔悄悄勾起唇角。
她真的要谢谢赵律师了,居然能提出如此恰到好处的问题,正好能用来塑造标杆人设,给后续报道提供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