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觉予感觉自己的声音飘渺,像一出毫无信仰支撑的祷告。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物部将司的表情很怪异,像是郁塞着别样的情绪,一种说不出来的矛盾感。
“你怎么了?”她问。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交谈喧杂声倏然增大,而且听声音,似乎是物部老爷和他那些商界伙伴,打算过来书房说些什么生意事。
将司最先反应过来,拉着木然的黎觉予,毫不犹豫地往屏风后面走。
这是两人第二次呆在屏风后面了。
只不过和第一次情景大不相同,将司一改初次见面时的拘谨,没有和黎觉予并肩站立,而是面对面地,用对视的坦率姿态,藏在屏风后面。
“你怎么了?”将司用同样的问题反问她。
将司那黢黑毫无欲望的眼神灼伤了黎觉予,让她不敢与之对视,也不敢说话。
屏风外,一无所知的物部老爷和几位同伴,正在高声谈论着当下的股票时局,还有全球经济走向等等…
他们全然不知,也压根想象不到——物部家那帝大就读的矜贵少爷,正和卑微女仆藏身在屏风后,两两相对。
“你真的不用对我那么好。”黎觉予说。
“没关系的。”
将司屈身上前,宛如什么纯情电影镜头一样,轻轻抱了黎觉予一下。
而被抱的人,黎觉予则半点反应都没有,直到听见物部老爷为了开灯,往屏风方向走的声音后,才惊醒般地向后后退一步,试图从物部将司轻柔的拥抱中挣脱出来。
可惜,失败了。
因为她想要离开的欲望,将司反而加深了这个拥抱的力度,低头在她耳边说:“现在的,不是书中学到的知识,只是我的想法。”
“再多抱一会,行吗?”
少爷这宛如调情般的低声喃喃,没能让黎觉予心动,反而点燃了她深藏心底的不安感。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这只是幻境,对面也不是真人…
黎觉予试图说服自己,用平常心去面对这场建立在欺骗上的感情。
窗外,难得冬夜没有雪花飞降了,甚至天际已经开始提前晓亮了。
…春天快到了。
四季照常推进,唯有人类欢喜烦恼交错出现没有半点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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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复杂情绪跟着黎觉予来到现实了。
可能是幻境太过真实,也可能少爷前后转变太过明显…总之清醒后,她怔怔看着天花板,心中有种“踩踏少年初恋尸体上位”的愧疚感。
直到看到手中代表十二圆薪酬的稿件时,黎觉予才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
今天是她穿越后度过的第一个初春,冰雪融化和新春细雨构成了潮湿的上班路。黎觉予怀中揣着稿件,一路闷头往三越百货店里赶。
刚进入百货店,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刚开门的百货店没有客人,只有员工来来去去。可往日里热情招呼的基层员工们,见到黎觉予来了后,全都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偶尔和同伴小声交谈,偶尔用担忧眼神凝视虚空,反正十分不对劲,让人不安。
黎觉予用余光探究着这群人,面上依旧是泰然自若的模样,朝电梯走去。
还没完全进入电梯,主层办公室就传出一把不怒自威的女声,说:“黎,你来办公室。”
黎觉予注意到——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四周员工的眼神,就像被点亮的篝火一样,齐刷刷地来精神了。
看来问题在百货店身上啊。
黎觉予明了,转身朝主层办公室走去。
这是百货店的一个办公夹层,高层员工的桌前放置了二三十台监控器,有点像卓别林电影里描述的老板办公室。
不过这也的确是老板办公室。
准确来说,喊黎觉予过来的女士,正是三越家族的长女三越花,合法继承百货店的贵女。
换做其他年轻员工被喊到老板房间,肯定是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的,可黎觉予自己也是个豪门继承人,怎么可能会在别的继承人面前低头呢。
“老板,请问有什么事吗?”黎觉予问。
她不知道,她这副坦率模样,反而无形中讨好了三越女士,打破这个严峻不对等的老板下属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