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领命而去,继续去卧底。
苏槿再三叮嘱这位身手极好的属下:“跟其他姐妹们也再强调下,不行就先撤回来,自身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你们每个人都是我不可或缺的同伴,一定要注意安全。”
“谢乘云早去驻军那边给皇帝写折子了。”属下应诺:“而如今匪寨里的凶恶之徒和青壮年几乎都被官府抓起来了。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幼,当是无事。您且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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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槿在查谢乘云的时候,谢乘云当然也在查苏槿。
“那漕帮大小姐,果真不是西陵县主?”谢乘云听着属下奏报,自是不信,语气冷得像数九寒冰。
他向来自负,对自己的判断极其执拗。但他也确实有这个实力执拗,从前他坚持的判断,几乎都是对的。
“是的,不少人看见,那天西陵县主带着不少侍女去寺庙上香的……”属下战战兢兢,冷汗直流。
“哦?不仅武艺不错?易容术也极好了?”谢乘云仍然坚持。
多智如他,自然有此怀疑。
云鹤卫里没人直接见过西陵县主的身手,但是眼高于顶、向来只以武力论短长的荆玄风称苏槿为老师……
再加上西陵县主数万敌军中“智擒主帅”
………还真的只是用“智”?他可不信。
般若国的国王和那王子,他是打过交道的。心智和武力一样不差。何况身边还有数十个侍卫呢。
属下继续汇报:“这西陵县主,果真不是一般人,经营的不少家资都用来开善堂救济老弱病幼,那些孤儿不仅一日三餐吃的好、还请了京城颇为盛名的启山书院先生教他们读书写字啧啧!”
“且还用来资助贫民学木工、厨艺、算盘、绣工……大家都暗自称西陵县主叫‘活菩萨’。”
“甚至还有更离谱的,直说西陵县主那是观音菩萨身边的童女下凡,来救苦救难来了。”
谢乘云冷下脸:“呵。自甘堕落,身有凌云技,却做洒扫事。荒唐!那些低贱贫民出身的孩子,也配启山书院的先生来教导?!”
他的启蒙西席,便是一位出自启山书院的先生。
谢乘云一直受到精英教育,第一反应不是“有教无类”,而是鄙视那些出身低的孩童:“有几个读出来的?中进士的?!”
属下摇头:“有几个考上了秀才的……毕竟才十几岁的人……”
谢乘云嗤笑:“十七岁,我便是武状元了。烂泥扶不上墙罢了,还真的资助了十几年,啧。”
他见过那些懒汉贫穷的,便自以为天下人都是因为懒惰而陷于贫穷。
却不知,不少人陷入命运的沼泽低谷,并非因为懒惰,而是因为命运暂时的搁浅。
倘若有机会,有人拉一把,受限于天资、可能最终也只是个平凡人,但至少也算是改变了悲惨流离的命运。
苏槿所做的便是这些。
谢扶风当然不懂。
“若果真有这么好的身手,不去争权夺势,不为我所用,却也只好毁了。”谢乘云对苏槿的好奇心更重了,“她会受我的招揽吗?”
属下惊惶:那西陵县主,可是有夫之妇啊!那夫君还极其了得,他瞧着这前途只怕不比自己的上司差……
“指挥使,属下私以为如今该立刻启程回京,向陛下阐明,您在那匪寨只是卧底……”属下说话哆嗦,似乎说点正事:“王将军和那状元郎萧戬(宋昱)交好,只怕不知怎么地向陛下打小报告编排您……”
那些武将可也是很会编排的,轻则编排说卧底失败、剿匪不力,重则说是与匪徒勾结、囤积大/炮——意图造反……
“呵。”不过谢乘云毫不在意,“只要二皇子还在一天,陛下就会觉得我只是想要扶持自家子侄后辈登基罢了。陛下多疑,越解释越乱。”
自己亲生儿子杀起来毫不犹豫的帝王,眼里只有他那个皇位了。
却不知他谢乘云,只想一把火烧了这天地,重建一个清明的天地。
只是这宏图远志,却也无人可说。
说与属下听,只怕他们胆子要吓破。更别提一般的女子得知他这心愿了。
所以,他才不会娶亲,将一个无趣胆小木头似的女子娶进门给自己添堵。
“若是她……定然不会被吓破胆,只怕还要立刻刺我一剑。”谢乘云摸了摸脖颈,那里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
他想起苏槿那天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轻风徐徐,那淡淡的、常人几乎无所觉的木槿花香气在他的鼻尖一闪而过。
谢乘云笑了,竟似一美人妖孽,叫人心中既迷恋又咯噔一下。
“听闻这位西陵县主最是怜惜弱小老幼。”谢乘云饶有兴致地笑道,“将那‘盐帮’寨子烧了吧,还剩下几百个老弱病残……且看看她会不会出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