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的夏良夏茹带着张婆子来到了沈府。
沈家出了这样的事儿,作为亲家他们肯定是要来看一看的。
陈氏也刚刚醒过来,张婆子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气得不得了。
此时她也根本不管陈氏身体还虚弱,一顿训斥加冷嘲热讽,差点没将陈氏给气过去。
但陈氏还不敢说话,毕竟这是长辈。
而且张婆子说的有哪一句不在理呢?
这次出的事,本来及时他们理亏。
“活该,落到这地步就是你陈氏给惯的,都说惯子如杀子,我在你身上可是看到了,我张婆子不是个好人,可我也不会像你陈氏这样做事儿,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还想将所有东西都变卖,然后住到我孙女家去,呸,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真是占便宜没够,亏你做得出来……”
站在一旁的夏茹挺解恨的,然后好说歹说才将愤怒的张婆子给拉住,让她不在骂人。
这是在内宅,而在前院,夏良也正和沈招财说话呢。
夏良脸色淡淡的,神情不大高兴:“经过这件事之后,你们家可算是出名了,这得亏了没有要出嫁的姑娘,要不然这亲事都难呢,话说回来,如果知道你们家会出这事儿,我夏良未必会同意将我女儿嫁到你们这样的人家来。”
顿了一下,夏良发出一声冷笑:“这沈二郎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人家都不让他玩儿了,还死活赖在那里,愣是输了那么多才罢休,他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该说的说了,该讽刺的也讽刺了,不过夏良最后还是很给沈招财面子,好言好语的安慰了一番,随后带着老母亲和二姐夏茹离开了沈家。
不要以为他们夏家心地善良,个个都是吃素的。
大丫年龄小,刚嫁进来,还不知道日子怎么过呢,但是她娘家是有人的。
再以后还想打这样的主意,做梦去吧。
这如果能断亲,张婆子甚至想让沈招财和陈氏,当场签下断亲字据来了。
只是可惜,沈四郎是摄政王爷,他要是真的跟他们断了亲,那会被人骂的。
这三个人可算是将心口的那口闷气发泄出来。
沈家的沈招财,还有陈氏气得眼冒金星,可也丝毫没有办法。
这本来就是他们理亏。
陈氏能走动之后,才知道他们家已经成为京城的笑话。
本来对二郎还有些愧疚,可被人嘲笑之后,陈氏的愧疚感一点点的少了。
毕竟,沈二郎现在有两个大夫伺候着。吃的药也是最好的。
又买了两个丫鬟,照顾的无微不至。
还想怎么样呢?
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
几天后沈栖与镜山王在平安客栈悄悄的见面了。
现任镜山王大约有六十岁,人很硬朗,眉眼之中带着威严,可看到摄政王进门之后,神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两个人落座之后,沈栖执手给他倒茶,慢悠悠的,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今天见面的内容。
镜山王却有些着急了,按耐不住的道:“摄政王,东西呢?”
沈栖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心里想,大掌柜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他将茶杯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此时的他与在沈家是不同的。
在这里似乎是才他原本的样子。
镜山王尽管焦灼,可也不得不忍耐着。
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嘴里说道:“这家客栈的茶,泡的真好。”
沈栖深以为然:“的确如此,这是大掌柜亲自泡的,比以前有了长进。”
镜山王来了可不是为了品茶叶,更不是为了听他夸大掌柜泡茶手艺有长进的。
手放在膝盖上搓了搓,终于温言细语的道:“摄政王,东西带来了吗?能让我看看吗?”
沈栖从衣袖中拿出一件东西放在桌子上。
这是一块令牌。
在烛光映照之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上面雕刻着繁琐的花纹和文字。
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工匠可以制作出来的。
因为单看令牌就给人一种威严窒息之感。
镜山王看到这块令牌激动的心跳好像都停止了,手有些颤抖,不过就在他要伸手拿过这块令牌的时候,沈栖突然之间反手盖住这块令牌,目光犀利,声音冷如寒霜,字如刀锋:“镜山王!!!”
哪怕是横行于权贵阶层的镜山王,也被沈栖给吓得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竟然不由自主的弯腰应道:“臣在!”
不但额头滚落汗滴,后背也冒了一层冷汗。
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羞恼,可同时,却又有些不寒而栗。
“你这是欺君之罪!”沈栖声音冰冷,隐隐带着怒意。
第353章 免死金牌
没错,这块令牌就是镜山王传说中的免死金牌。
其实在十年前,就已经从镜山王府丢失了。
镜山王不敢声张,只能悄悄的派人寻找,因为保密措施做得很好,所以还没人知道他家威震朝野的免死金牌其实早就不见了。
事关生死,知情的人将嘴巴闭得紧紧的。
而这么多年来,镜山王差不多将青楼和赌坊开遍了整个南梁国。
赚银子不过是表面,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掩人耳目,好借这两个地方,寻找他的嫡子南泽的下落。
那也是他唯一的嫡子。
当年他的原配夫人去世之后,南泽竟然将这块免死金牌偷了出去,随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庶子庶女也是一大堆,因为做着青楼买卖,有几个小妾还是青楼的花魁,当然了,那是清官人。
可是这嫡子就只有这一个。
按照祖训也按照皇家的规矩,他这个爵位也只能南泽来继承。
那是真正的长子嫡子。
所以他是有机会接触到免死金牌的。
当时还有两个庶子很得他的喜爱,也经常出入书房重地。
这件事儿出了之后,那两个庶子不知道被谁给打了,一个打傻了,一个腿瘸了。
当年这件事情也不过是发生在旦夕之间。
镜山王有钱还有权,可是他就是找不到失踪的南泽。
而且他也不是很确定那免死金牌就在南泽的手里。
毕竟家里这些儿子就属南泽脾性最好,温文儒雅,才情也高,所以他对这个嫡子还是很满意的。
却没想到,还真是那个孽障干的。
也许那个逆子是想让他们被抄家问斩吧。
没了免死金牌之后,南家从上到下,老实了许多。
尤其是镜山王,真的不敢肆意了,对于那一大堆庶子庶女看得也严,这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是真没救了,所以这些年,镜山王一族是真正的忠于皇上,对皇帝也是唯命是从。
至于他和原配夫人之间还有心生怨恨的南泽,以及其他人之间的恩恩怨怨,那就曲折了,赶上一个话本子。
此时的镜山王吓得浑身一颤,腰身弯的更低了:“臣有罪。”
“既知有罪,怎么办?”
“臣自罚俸禄十年,将过去十年的收入,都捐给朝廷充作军饷。”
沈栖沉默不语。
镜山王又继续说道:“感谢摄政王爷帮老臣寻回免死金牌,从此之后,老臣欠你一个大人情,但凡有事,一句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也算是间接的表明立场了。
沈栖并不稀罕他的赴汤蹈火,不过镜山王很识趣,十年的收入,这十年之内,北疆的军饷不愁了。
他的手依然按在免死金牌上,寒凉的目光依然盯着镜山王。
镜山王被这双目光给盯得,只觉得呼吸不畅,其实他和这个出身农家的摄政王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一般都是大型的朝会祭祀或者朝廷发生大事情的时候,才会见个面。
那时候他就知道,出身农家的这个沈四郎,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可毕竟没有进一步接触。
而现在他终于想起,背地里这些人,为什么也忌惮着这个年轻人?
那是因为他有被人忌惮的资本。
不说别的,就说在这房间,眉目俊雅的年轻人竟然让他感觉到不敢抬头,膝盖有些软,有一种想跪下去的冲动。
他紧紧咬着牙,他与摄政王都是王爷,虽然他是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们品阶是相同的。
摄政王再如何权倾朝野,他镜山王见到摄政王的时候,也不必跪拜。
所以他不能丢人,但后背已经被一层冷汗给打湿了。
喉咙有些发干,想说什么竟然发不出一个字来。
屋子里非常安静,甚至能听得到他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就在镜山王觉得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沈栖终于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他的身旁,侧眸看向低垂这头的径山王,声音清淡如雪:“镜山王,你的赌坊和青楼该整治了。”
说完这两句话之后,沈栖缓步的离开了房间。
镜山王吐出了一大口气,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脑袋嗡嗡的,这么多年了,还头一次与人在一起会产生这样的压迫感。
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桌子上的那个免死金牌,蓦然的冲上前去,一把将放在桌子上的免死金牌紧紧的抓住,攥在手里,随后又连忙松开,尽管他知道这东西坚硬的不得了,可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又捧在手心里,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南家有救了,他再也不用如履薄冰了。
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十年了,这十年的日子,别人以为他过得悠悠自在,可哪里知道内里的煎熬啊。
而且他表面一定要装得潇洒,不能被别人看出破绽来,如果被人知道了,整个南府都不会存在了。
还甚至包括依附南家而存在的其他族人。
将免死金牌放在贴身的口袋里,拍了拍,不放心又拿出来看了好几眼,确定已经失而复得,又将这块免死金牌放进了怀里。
这才又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汗水,并没有马上出去,他需要先静一静。
摄政王既然选择在这里见面,那就证明这里是非常安全的。
片刻之后,镜山王苦笑。
这个年轻人,是从哪里学来的本事呢?
挥洒之间竟然能杀人于无形。
今天,他不但惩治了沈家人,还将他收归麾下。
说句不好听的话,以后摄政王爷沈四郎想要造反的话,他都得义无反顾的支持。
希望他可不要造反啊,好好的辅佐着小皇帝,好好做他的摄政王。
要说他这摄政王权力多大呀,跟皇帝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是不知道他的儿子南泽怎么样了?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块免死金牌的?
他的儿子南泽去了哪里?
镜山王并不傻,相反人精明的不得了,当冷静下来,他心里隐隐约约猜出来,怕不是这位摄政王爷,从他的儿子身上得到了什么?
那么到底得到了什么呢?
镜山王抓耳挠腮的也想不出来。
第354章 镜山王的抉择
黑暗的夜色里,两道身影隐藏在平安客栈墙角的阴影处。
当镜山王终于在屋子里平静下来之后,怀揣着免死金牌,出了平安客栈,然后与他带来的一大群侍卫,像做贼似的离开。
幸亏这是晚上,如果是白天的话,那可真是让人侧目。
毕竟这架势都快赶上太子出巡了。
当然了,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镜山王,怀里揣着他找了十年的东西。
很快的,平安客栈附近,再次恢复了平静。
那两道隐藏在墙角阴影里的身影依然一动不动。
这两道人影,其中一个就是刚才离去的沈栖,而另一个满脸都是络腮胡子,看不出长得如何,只有一双眼睛在夜色下灿如星子。
沈栖沉默了片刻,缓缓的开口说道:“南泽,你可是想好了?”
这人就是镜山王失踪十年之久的嫡子南泽。
是他的原配夫人所生,本该是他的继承人,可从他将免死金牌拿走之后,父子两个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不管是一时之气还是有什么苦衷,镜山王在刚才都没去问沈栖那免死金牌是怎么找到的,他的儿子南泽如何……
哪怕问了,沈栖也不会告诉他,可是他是问都没问。
南泽声音有些沙哑,甚至都听不出他年龄几何,其实,他当年离开镜山王府的时候十五,现在也依然是个年轻人。
可夜色下看他沧桑的面容,宛如中年大叔。
“王爷,我已经想好了,明日我就离开京城。”南泽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你不回镜山王府?”
南泽沉默了片刻,缓缓的摇头,他的眼睛闪过一抹悲伤,随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低沉内敛,但是却没人敢忽视他。
“从今日起,我与镜山王府再无干系。”
“好,你放心的去,京城里的事情,我每年都会替你安排妥当。”
南泽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他的眼睛变得湿润,垂下头去对着摄政王沈栖深施一礼:“谢过王爷!”
沈栖轻叹了一声,很是理解这位男子此时此刻的心情。
一个人怎么才可以强大起来?
应该是没了软肋,没了七情六欲,没了那么多的牵挂。
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就算是做到了,那其中又经历了什么,常人是无法想像的。
都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
可是暴风雨之下的世界同样是飘摇惨烈的。
沈栖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轻缓,但却很郑重:“事成之后,我会封你为猎西王,享受异性王所有殊荣!”
沈栖这话说的笃定,南泽心头一震,不由得看向站在面前这个年轻人。
其实他不过是个农家子,可是从他被一意孤行的太皇太后封为摄政王之后,做了多少让人侧目的事情?
现在朝野内外议论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