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爷却不耐烦了,他说是就是,不容人辩驳。
夏良拄着拐棍上前,咬牙切齿的问道:“魏老爷,您到底想怎么样?”
魏老爷撩起起眼皮扫视了一眼夏良,视线又落在了站在门口的那三个姑娘身上。
眼底里带着意味深长:“偷了东西就要还回来,但这惩罚也要有啊,要不然我家山上的东西岂不是被你们这些刁民给偷的干干净净?”
他指了指对面的棚子,颐指气使:“将这些药材都给我搬到车上去,还要好好搜搜他们的屋子,是不是还藏着灵芝和人参……”
随后又指了指夏云桐:“这三个姑娘去我家做丫鬟卖身抵债,要不然我将你们都送进大牢里,让县令大人治你们的罪,你要知道,这姑娘家进了大牢,那一辈子可就完了。”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一变。
夏满囤吓的脸色煞白,可也知道,这三个孙女被带走那就完了。
声音颤抖着:“不行啊不行啊,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老族长没有想到魏老爷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气的开口道:“魏老爷,你这是强抢民女啊。”
夏良已经气得手脚发抖,心里满是悲愤,这是什么世道啊?有钱人就这么为所欲为吗?
他大声的嘶吼道:“谁要是敢动我的女儿,我夏良就和他拚命!”
魏老爷嗤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夏良:“就你这样的,还想拚命,不自量力。”
一旁的赵里正厉声的说道:“魏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夏良你还敢反驳,赶紧让你三个女儿收拾东西跟魏老爷走,还有院子里这些金银花,都还给人家魏老爷,快点,别给村子里惹麻烦。”
屋子里的连氏从炕上下来,手里拿着把菜刀,将三个女儿拉到身后,恶狠狠的看着魏老爷,嘴里乌拉巴拉的。
可是根本没人将她放在眼里。
魏老爷很是不耐烦的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对身旁的刘武和王二说道:“将这事办妥了,这茅草房就赏你们了。”
刘武和王二喜滋滋的对视一眼。
对着人群兴奋的招手:“大哥快点过来帮忙,魏老爷吩咐的事儿,我们一定要办得妥妥的。”
躲在人群里的赵有才,脸色一下子变了,站在他旁边的人唰的一下就退开。
再看刘武和王二,一下子就都明白了。
要怎么说镇子里的魏老爷会突然间带这么多人来兴师问罪呢,原来是赵有才和那两个人干的好事啊。
有人小声议论着:“那两个赖子总跟赵有才混在一起,前几天我就看他们贼头贼脑的……”
“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有人小声的骂着。
赵有才本不想这么快露面,过一想倒也没什么,在魏老爷面前露个脸,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乐颠颠的上前,对着赵里正笑着道:“里正大爷,还是您老人家明察秋毫,这些个刁民死不认账,就该将他们下进大牢里吃吃苦头才好,要不然咱凉水湾村的名声会被他们给毁掉的。”
赵里正眼神闪了闪,连忙点头:“大侄子说的对,就该给他们个教训。”
看着这个刚才还在院子里喝的高高兴兴的赵里正,此时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很多村民都敢怒不敢言。
而这时候,有一队人马悄然无息的进了村子,因为大家都在夏良家门口围着,没人注意,这队人马停在了不远处的树林后。
领头的赫然正是沈栖。
跟在他旁边的暗卫虎三低声询问道:“主子,我去打探一下。”
沈栖微微颔首。
虎三下得马来,悄无声息的就来到了人群外。
此时的夏云桐终于知道了这个魏老爷的来意。
她目光阴测测的盯了他一眼,突然上前几步,随手拿起一个碎掉的凳子腿朝着要带人去装金银花的赵有才恶狠狠的轮过去。
看来在这个时代,是不能低调的。
这官司打到京城她都不怕。
况且她本来就是有理的,采摘过后的金银花就在无主的山坡上,那是明晃晃的铁证,与那魏家的山林至少还离着将近一百里。
其实夏云桐本来不怎么关注,赵里正与夏家老族长之间,关于这里正职位的争夺。
毕竟她在凉水湾村,估计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但今天真正的亲眼看到,她的想法就变了。
赵里正果然不公正,这就是个祸害。
她得处置了他!
谁都没有提防,一直站在门口不吭声的夏大丫,突然站出来朝着赵有才下手。
赵有才也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打个正着,惨叫着扑倒在地上。
接下来夏云桐又朝着那几个愣住的家丁,还有刘武和王二打过去。
夏云桐力气本来就大,又是在盛怒之中。
所以几乎是眨眼之间,这地上就有六个人,或者捂着胳膊或者抱着腿,在地上惨叫哀嚎……
第109章 锁子甲
变故来的太突然,那魏老爷本来洋洋得意的整理好衣衫,是准备起身离开的。
心里还想着这三个小美人,安置在哪个宅子里好呢?
他被吓得忙往后退了一步,一个没站住,差点跌倒在地,旁边两个家丁连忙将他扶住。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人群里的虎三很快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再次返回到沈栖的身旁。
简单扼要的将这些事情讲给他听。
沈栖皱了皱眉头。
几息之后,他对身旁的虎三低声吩咐了几句,虎三领命,去树林里牵了马,骑上马飞快的朝着镇子里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在沈栖的马前,搭着两个大包袱。
沈栖牵着马,带着两个人朝着夏良家走去。
其他人则是原地待命。
这个时候的夏云桐手里拿着凳子腿,如杀神一般的站在院子里,一时间竟然没人敢上前。
赵里正首先反应过来,脸色一白,这下可完了,打了这么多家丁老爷们,那魏老爷肯定会怪罪他的。
“夏大丫,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你还不赶紧跪下,给魏老爷赔罪。”他声色俱厉的呵斥道。
夏云桐冷冷的瞥了一眼赵里正,这一眼实在是太过冰冷,那赵里正竟然缩了缩脖子,只觉得通体生寒。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但他怎么可能被夏大丫吓住,指着她,很是有些虚张声势:“真是反了你了,得罪了魏老爷,你没有好果子吃!”
魏老爷也终于反应过来,没想到这是个小辣椒。
瞬间还真就来了兴趣,美人嘛,他见的多了,但有性格的美人还真没见过几个。
满脸横肉的脸上堆起了笑意:“夏姑娘力气不小啊,偷了我的药材,打了我的人,你这是想被送进大牢吗?”
夏云桐面色平静,声音冰冷,一字一句:“姓魏的,我再跟你重申一遍,这金银花是无主山坡上的,与你魏家的山林还有将近一百里的距离,你今日不但私闯民宅,还砸了我家的东西,甚至还想强抢民女,你这么猖狂,眼里还有律法吗?”
这话说出去之后不说魏老爷了,就连围在大门外的村民都愣住了。
夏大丫这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怎么竟然敢这样对魏老爷说话?
突然就有人想起来了,夏大丫可是救了大同州总兵的祖母啊。
想是想起来了,却没人敢提这茬。
因为在他们心里,知府的职位也大,好像比总兵还大呢。
很多人都担忧的看着夏云桐,而那魏老爷先是震惊,随后竟然哈哈大笑,似乎没将夏云桐这个小姑娘的威胁放在眼里。
“我说你偷了我家的药材就偷了我家的药材,夏姑娘,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细皮嫩肉的,要是捆绑起来可就遭了罪了,来人呢,将这夏家的人给我抓起来扔到马车上去,我倒要看看你们的骨头有多硬。”魏老爷猖狂至极的狠声说道。
还剩下八九个人,这时候不像一开始的气势汹汹,都有些惊疑不定。
既然魏老爷有令,就也都围了上来。
张婆子嚎啕大哭:“还有没有王法啦?这怎么说抓人就抓人呢,青天大老爷呀,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可没犯错啊……”
夏坤拽着张婆子急声的道:“别乱喊,惹急了魏老爷,咱们没好果子吃,求求他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随后怨恨的眼神看向夏大丫:“都怪大丫,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采什么药材,惹来祸事了吧。”
夏云桐手里的凳子腿就朝着魏老爷的面门扔去。
别说是员外老爷了,就是皇亲国戚,今天她也不会饶了他!
本来就是这种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因为魏老爷根本就没想放过他们家。
瞬间打中他的鼻子,魏老爷觉得鼻梁一阵酸疼,眼泪都下来了,伸出手一摸,满手都是鲜血。
旁边的家丁们脸色瞬间大变。
夏云桐声音清亮,不紧不慢的道:“……金银花要运往京城回春堂,是炮制一种药丸的必备药材,尚书府侯爷府都急需,朱神医亲自照看,你们敢动一个试试?”
现场霎时一片安静。
京城回春堂,尚书府侯爷府,来头好大呀,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是真的还是假的?
对了,还有县城的朱神医?
恼羞成怒的魏老爷根本没当回事,嗷嗷的喊着:“别听她胡说八道,打死她,给我打死她!”
这时,人群外一道清亮的声音,适时的响起:“魏宝成,我可以证明她说的是真的,这些药材的确是运往京城回春堂,也的确和尚书府侯爷府有关。”
所有人都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然后就看到沈家村的沈四郎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分开人群缓缓走过来。
夏云桐倒没想到这人来的这么及时。
他到这里来,应该是前段时间托他查的消息有了眉目。
沈栖站在院子当中,看向了魏老爷,声音淡淡的道:“魏宝成,我倒想问问你,谁给你的胆子和依仗来这里作恶?”
“你又是谁?”魏宝成捂着鼻子,恶狠狠的问道。
今天这事绝对不能善了,他不将这一家全都弄死,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不,不能都弄死,这三个小贱人,要将她们卖到窑子里去。
否则他出不了心中这口恶气。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今天的沈四郎是穿着铠甲的。
前后胸都是,中间系着宽腰带,头发高高束起,英俊绝伦,脸上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寒霜,像把锋芒逼人的宝刀。
旁边两个人竟然也都是军士,背上背着大刀。
其中一个军士声音响亮地介绍道:“如今沈四郎是我们黎总兵的副手,他是奉总兵之命来替老夫人给夏姑娘送东西来的。”
现场又是一片死寂,有些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觉得有些懵。
怎么几天不见,沈家村的沈四郎竟然成了黎总兵的副手。
副手是多大的官呢?
不管多大,人家那是在总兵的身边呢。
一时间,众人看沈四郎的眼神就变了。
第110章 苏县令
魏宝成脑子终于清醒了,惊疑不定的看着沈四郎,和他旁边的两个军士。
然后视线就落在他们的铠甲上,瞳孔一缩,见过世面的魏宝成知道这是锁子甲。
因为这种铠甲是金属连接而成,防御性能好,但是制作起来却特别繁琐。
这样的铠甲可不是人人都能穿的,那要将军以上级别才可以拥有。
魏宝成心里开始打鼓,这沈四郎到底是什么来路?
还有这夏大丫,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魏宝成眉头就皱起来,他咬着牙拿开捂住鼻子的丝帕,上面都被鲜血染红。
此时鼻子隐隐作痛。
从小到大他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呢。
就这几个刁民让他打退堂鼓,没门!
今天这事儿没完。
他恶狠狠的看着沈栖,恶声恶气的道:“看你是个军爷,我不和你计较,这里没你的事儿,赶紧给我滚蛋,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南梁国重文轻武,历来武官的地位都不高。
不过镇守一个州府的总兵,等同于大将军,是正二品,也不是他这个乡绅比得了的。
沈栖不怒不急:“你不过是一普通乡绅,你罔顾律法带人行凶,当真以为没人能管你吗?”
“谁敢管我,我就是王法!”魏宝成扯着脖子喊道。
“放肆!”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大门外响起:“来人呐,将这个无法无天的恶徒给我拿下!”
“是!”几道浑厚的声音一起响起。
站在前面的村民不约而同的转身朝后面看过去,随后呼啦一下,让出一条宽宽的路来。
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冷肃着脸站在不远处。
然后有四个带刀公差,大步流星的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魏宝成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额头滚落大滴的汗珠。
这人他不认识,但这官服认识。
这人是县令。
迂曲县最高行政长官,也是凉水湾村老百姓前两天嘴里的青天大老爷。
他的腿顿时有些软,不过一想到做知府的妹夫,就一下子又硬气起来。
就算是县令,也不过是管着一个县城,那最终也是要归妹夫管的。
竟然敢拿下他?
还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这时候,公差早已经到他跟前来,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家丁,被公差踹到一边,有两个人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的左右臂膀。
速度太快,快到魏宝成没来得及躲。
然后苏县令就缓缓的走到了院子里,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栖。
随后视线就放在了魏宝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