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寝殿们被人打开,梁缨从外头踏入,她眉心盘旋着层层叠叠的郁色,即便面上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六姐。”梁缨上前,轻轻捏着梁婧的小脸蛋儿。“我来瞧瞧你和婧儿。”
“他还没回信?”梁轻鸢盯着梁缨的脸,说话也不拐弯抹角。
梁缨手上一顿,嘴角的弧度缓缓压平,随后,眉眼间的郁色更重,“嗯。没有,一封都没有。六姐,我很担心他。我总觉得,他会忘记我。”
见状,梁轻鸢赶忙将怀中的梁婧交给白堇,拍着梁缨的肩头安慰道:“别杞人忧天,相信你男人。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梦中的事,与我梦中之事差不多。眼下孟苟都死了,你还怕什么?”
梁缨绷着身子,始终放松不下来,“但愿吧。不说那些事了,徒增烦恼。”她摇摇头,一扫面上的阴郁气质,“六姐,听说你会做衣裳,也会画衣裳的样式,不如拿到叶更庭的胭脂铺里去卖一卖?”
“卖衣裳?”梁轻鸢暗自思索,假使有一日自己真成了普通人,自然不能靠母妃和外祖父,她要挣钱,挣钱就得有养活自己的手艺。
她会做衣裳,手艺尚佳,光是样式就画了不下百张,就是做得慢。
要说都城哪儿最容易最好挣钱,一是赌坊,二是风月楼,其次就是卖胭脂水粉和衣裳的铺子。
“好,你拿几套去试试。”
“嗯。”梁缨欲言又止,她明白梁轻鸢的想法,只是,她觉得不用到这一步,父皇那儿兴许还有转机。
*
五月,李皎凤寿宴,梁钊借着喜气赐婚梁绯絮与魏栖。
梁缨想逼元千霄现身,便让梁钊下旨赐婚,两边婚期安排的时间很近,方便宫里办事。
尽管这个决定很荒唐,梁轻鸢却没阻止,因为她理解梁缨的心境,若是风羿再没消息,她也会如此选择。
白日,梁缨除了去胭脂铺子就是来瑶霜宫找梁轻鸢聊天,偶尔,梁绯絮也会过来,三人互相打趣。
闲着无事,梁轻鸢便在书案前画衣裳的样式,她喜欢做衣裳,以前也想过让更多的人看到她的衣裳。
有一日,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穿了新衣裳显摆,结果被母妃瞧见,母妃严厉地骂了她一顿,说她伤风败俗,甚至让她去佛堂反省,之后,她没在母妃面前做过衣裳,都是躲着她做的。
有时候,她觉得母妃教孩子的方式并不合理。等以后,自己的女儿喜欢做什么东西,她都支持。
前几日,七妹拿着她做的衣裳去了叶更庭的胭脂铺子,这铺子比之前的丝羽阁还受女子喜欢,不论是贵女,平民姑娘,还是有身份地位的妇人,都爱去他那儿。
“男装好卖,女装差点意思,起初,众人只敢瞧。”梁缨坐下身说道。
“是么。”梁轻鸢继续作画,并没抬头。
她设计的男子衣裳样式着重点在于显眼,没太追求新东西,倒是还成,能穿的人多,而女子衣裳确实跟传统的衣裳不大一样,加了许多大胆的东西,用料也不算规矩。
如此衣裳,自然不会被太多人接受。
“第二日,叶更庭主动穿了,他这个人没什么男女观念,能挣钱就想试,结果你猜怎么着,效果出奇得好。”梁缨兴奋地比划着,眉开眼笑,“将他整个人都衬美了,换个人还真不是这个效果。六姐,我觉得你做的衣裳有点挑人。穿着好看的尤为好看,穿着不成的十分难看。”
“那是她们长得一般。倘若换了我,什么都能穿。”梁轻鸢轻哼。
“呵呵。”梁缨莞尔,挑眉道:“说得对。六姐做的衣裳太独特了,得分人,喜欢的人必然真心喜欢,花钱绝不眨眼,不喜欢的说天说地也不喜欢,你也挣不到他们的银子。所以,只要你抓住这一部分人,养活自己绝对没问题。”
一副画画完,梁轻鸢搁下笔,放在砚台上。“七妹,你想他么?”风羿的事,她没和梁绯絮说,梁缨却是知道的。
待在道观的的那几天,风羿同她说了许多灵族的事,梁缨是仅有的几个灵族人,她便将那些事全说与她,包括幻术和窥天术。
闻言,梁缨垂下眼帘,微微失落,“怎么会不想。听说他在淮越国当了太子。梦里他就是太子,真叫人害怕。”
梁轻鸢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握紧,“比起我来好多了,起码你还有元千霄的消息,我连他的消息都没有。你知道么,我真想学学你,跟别人定亲,叫他回来后悔着急,但我也知道,他不回来定是遇上了难事。风释不是一般人,不好对付。”
梦境里的风释,她处过两年,外表瞧着跟一般老人无异,内里却南辕北辙。他经常试自己的做出的药,好坏都吃,脑子糊涂时多,一糊涂起来性子便会变得残暴。
不是善类。
风羿虽说是风释的亲人,可毕竟两人没见过,光是叫他相信风羿的身份都很难。
梁缨不敢置信地望着梁轻鸢,用一种类似调笑的语气说道:“六姐,你变了,以前你可不会为人着想,如今真像个贤惠的妻子。”
“贤惠?”梁轻鸢板起脸,不悦道:“才不是。我支持他做的事不代表我不会生气。这个狗东西,连个消息都不传,管他是死是活。”
“哦。”梁缨这一声应得抑扬顿挫,也不戳穿梁轻鸢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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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梁绯絮与魏栖成亲的日子,皇宫里愈发喜庆,熟料节骨眼上梁媛将梁绯絮绑走了,梁钊急得上火,当即发动宫里一半羽林军去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