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梁轻鸢僵硬地弯起嘴角,努力做出笑的表情。她提起裙摆跨入门槛,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头关上。
“嘭。”
屋内光线被挡了大半,而她正好站在暗处。
此刻,梁钊正坐在案前批阅奏章,眉眼舒展,嘴角带着一丝笑,仿佛瞧见了什么好事。
梁轻鸢走上前,暗自盘算着,眼下父皇心情不错,说不定自己能成事。“儿臣给父皇请安。”
闻言,梁钊抬头,诧异地看了眼梁轻鸢。除梁绯絮外,他对几个女儿都没怎么上过心,但也不是完全不上心。
“难得,我们轻鸢竟会来御书房。”只一眼,梁钊便低了头,继续批阅奏章。“可是又犯错了?”
见状,梁轻鸢撇撇嘴,她往龙案上瞥去,奏章层层叠叠,多得快将父皇的身子都盖住了。每日都得批阅这么多奏章,父皇确实辛苦。
“儿臣今日来御书房,是想问问父皇的意思。”沉思片刻,梁轻鸢开口。
“关于何事的意思?说清楚。”梁钊依旧没抬头,这几个女儿中,他多多少少都有点了解,其中属梁轻鸢最会来事儿,还最管不住嘴。
有时罚她,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梁轻鸢不自觉地搅着手,并不敢直截了当地说自己想嫁给风羿,只能试探,“父皇,儿臣能不能嫁给普通人家的公子?”
“普通人家的公子?”被这话强行拉起注意力,梁钊握着朱笔的手忽地停住了。
半晌,梁钊从奏章中抬起头,慢慢看向梁轻鸢。他估摸着,她是一时兴起,看上了哪家寒门子弟。“轻鸢,你要记住,你是天巽国的公主。门当户对,这几字的意思知道么?”
门当户对……梁轻鸢用力捏紧手,感觉自己已经没戏了。“父皇,门当户对是不错,可,两个门当户对的人成亲就一定合适么?”她摇摇头,斩钉截铁道:“不。难道父皇不知道大姐在将军府过得是什么日子?儿臣不信,父皇一定知道。他们俩确实配得上对方,然后呢?互相折磨?父皇,儿臣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梁钊坐直身子,看她的眼神跟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差不多。“轻鸢,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父皇问你,你喜欢他什么,外貌,还是他的性子?若是喜欢他的外貌,那父皇告诉你,外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并不重要,能力才重要。等时间久了,再难看的人你也不会觉得难看,再好看的人,日日对着,你也会看厌,这才是生活。若是你喜欢他的性子,同性子的人有很多。”
那一句句说教的话入耳,梁轻鸢听得极为不舒服。脾气一上来,她便忍不住了,明明他自己当年为了秦妃要死要活,怎么到别人身上就得说门当户对,就得将就。
“父皇,儿臣能问您一个问题么,您爱秦妃哪一点?是秦妃长得特别美,还是秦妃的性子尤为好?难道其他妃子长得不美性子不好么?”
“放肆!”秦初是梁钊心中永远的痛,谁提都是触逆鳞。“咔嚓”,梁钊一把捏断了手中的朱笔。
“……”梁轻鸢登时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去三步。
梁钊沉下脸,一声不响地盯着她,气势强劲迫人,犹如雷霆千万横扫而来。
这样的目光下,谁都撑不住,梁轻鸢也不例外,她不由自主地又退三步。说真的,她倒不是怕父皇,是怕父皇的惩罚。
她鼓着一张倔强的脸,身子退了,眼神没退。
梁钊静静打量了梁轻鸢一会儿,对于她今日的行径颇为赞赏,至少勇气可嘉,可也仅限于“勇气可嘉”。“喜欢上哪家的公子了,说来朕听听,若他是个可造之材,朕可以给他机会。”
风羿的名字,梁轻鸢哪里敢说。她转过身,自嘲道:“无名小卒罢了。怕是说出来父皇都不认得。”
“……是么。”梁钊不悦地蹙了蹙眉,面色再次冷下。
梁轻鸢不答,大步朝房门走去,“父皇,今日若是五姐站在这里说同样的话,您是不是就答应了。说到底,还是儿臣不配。”说完,她也不管梁钊面上有什么表情,开门便走。
*
当晚,风羿用饭时再次接到了执行密令的任务。
他想,或许自己可以借着这几件大事让梁钊刮目相看,说不定能逐渐摆脱暗卫的身份。
这一去不知要多久,今晚时间难得,风羿自然不愿白堇打扰他们,便趁着白堇不注意时直接点了她的睡穴。
是夜,殿内点着大片的琉璃灯,烛光幽幽,窗户开着,偶有晚风吹入。梁轻鸢闲着无事,起身铺了匹绸布在书案上。
“公主,卑职有事相告。”风羿进门。
“咯吱咯吱”,梁轻鸢低头裁剪布料,闻言赶忙放下手中的剪子,“何事?”
风羿淡淡道:“卑职明日去执行密令。”
“怎么又是你。”梁轻鸢用力握住剪子,眉心狠狠拧起。她就奇了怪了,凭什么次次都要选她的暗卫去执行密令,就因风羿是排名第一的暗卫?
仇末敢不敢选一次五姐的暗卫。当她好欺负是么?越想越气,“啪。”梁轻鸢扔下剪子,气呼呼地走出书案。“我去找仇末。”
“卑职已经接了任务,今晚便要走。”等她走到身前,风羿立马拦住她。
脚步一停,梁轻鸢侧过脸,不吭声,只拿眼神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