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先就提前誊写好了一张嫁妆单子, 将当年自己从娘家带过来的东西都一一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就是防着某些心思不轨的人动手脚。姜玉鸢此时提出要核对单子,也是想借机筛一筛自己身边的人,她总不能让自己身边漏成个筛子。
面色严厉的杨妈妈带着姜玉鸢走到了私库门前,赋闲许久的她终于得到了小主子的重用,这叫她不禁在心中生出许多感慨来。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小心翼翼的从腰间取下了一黄铜钥匙,将钥匙盛到姜玉鸢面前请她过目,姜玉鸢面带赞许,然后就示意她可以去开门了。
迎着阳光,杨妈妈一把打开了私库的大门,姜玉鸢在杨妈妈的带领下向着里面走去,这么多年了,这地方按理说应该许久未见人影,却没有太多呛人的灰尘。大的出奇的库房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东西,硕大的东珠、玛瑙不计其数。
杨妈妈将姜玉鸢带到一箱珠宝面前,笑着对肖似姑娘的小主子说道,“您瞧这东珠的成色,将来用来给小姐您打上几件首饰可正好,”
看着眼前的小小姐,杨妈妈似乎穿越了时光,看到了她当年伺候过的大小姐,这么母女俩生的是真像啊,要是大小姐能活到现在,看到小小姐出落的这副模样,应该也会感到欣慰吧。
姜玉鸢并未仔细注意杨妈妈的神情,对她来说,杨妈妈是母亲给她留下的老人,是再信任不过的心腹。
若是连杨妈妈都不能信任,那她身边恐怕就再没有可以相信的存在了。不过因着杨妈妈近些年年纪大了,她才没忍心让杨妈妈到她近前来伺候。
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太利索,安排她去看私库正好,也不会让杨妈妈失落,能够为现在的小小姐发挥作用,杨妈妈可是开怀的很呢。此番清查嫁妆一事,杨妈妈就早已摩拳擦掌准备替小主子大干一番了。
姜玉鸢拿着手里的嫁妆单子仔细地一一核对,这私库里的东西大致上是能对得上的,不过,母亲单子上当年从娘家带过来的几件贵重的大件不见了。
翻翻原身残留下来的记忆,姜玉鸢明明记得外祖母当时还对她说过,母亲的嫁妆里有一株嫁值连城的红珊瑚,是当年老太爷还在的时候特意为爱女寻来的,就怕这红珊瑚被贼人偷窃,他还特地请工匠在这红珊瑚底下落下了他们顾家的私印。
她是不会记错的,还有她昨日打算送给顾家二夫人的那座玉观音也不翼而飞了,不对,这里头肯定有人搞鬼,会是谁呢?
这府里头有胆子这样做的也没有几个,想来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陈氏身上。后院里的那些姨娘们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敢对着先夫人留下的东西下手。
至于原身的父亲,想来道貌岸然的云阳伯他就算是再怎么不堪,也断然不会贪墨妻子留下来的嫁妆吧?
不过眼前没有证据,她怀疑谁也没用,看来还是应该想个法子找出被人拿去的东西,东西丢了事小,关键时间那些东西都是母亲当年费心留下的遗物,身为子女,她又怎能让亡母的东西流落在外。
姜玉鸢心中有了一些决断,于是示意杨妈妈先将私库的大门关上,莫要走漏了消息,惊动了贼人。
兵贵神速,说干就干,姜玉鸢当即就决定带着一干人马杀到陈夫人那里,贼人总会露出马脚。这陈夫人执掌中馈多年,府里若是出了什么家贼,她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私库里的嫁妆核对不上,这个问题她不去找陈夫人找谁。
不过陈莲房此人老谋深算,要想抓住她的把柄那可并不容易,姜玉鸢突然想起一个人,或许,她可以从姜玉卿身上入手?反正长这么大她是从来没见过像姜玉卿这样浑身漏成筛子的傻蛋。
姜玉鸢此此次前往陈夫人院里并未让人通报,她眼风一扫,就命随性的婆子堵上了看门老妈子的嘴,阻止她们通风报信。她原是对此次行动不抱什么希望,不过听着房里传来熟悉的欢笑声,她意外地笑了。
阿姐的好妹妹,你可真是个绝世大可爱,阿姐每次为什么事烦忧的时候,你就总是义不容辞地跳出来为阿姐分忧,阿姐可真是谢谢你了啊。就是可怜陈姨娘了,有这么个漏风的小棉袄在,这想干点什么坏事儿它都不容易呀。
陈夫人房里,陈莲房正在着急忙慌地藏东西,这可都是活生生的把柄,可不能叫姜玉鸢那个滑头抓住了。
就在她满头热汗,忙活的热火朝天的档口,一旁的漏风棉袄姜玉卿可没什么眼色,她一边咋咋呼呼地叫着,一遍兴高采烈地取出陈莲房藏好的首饰一一试戴。
“阿娘阿娘,你看这支簪子配不配我呀?您是从哪个首饰店定做的呀?我可真是喜欢它。娘你把它送给我好不好呀?您说我戴上这个,是不是就是全京城最美的姑娘了?”姜玉卿对着眼前的镜子臭屁地照来照去。
一旁忙得大汗淋漓的陈莲房没时间搭理她,她着急着将这些零碎的东西先藏好了,等避过了这阵风头再拿出来。
可惜这房里没留上两个得用的人,好叫他们帮个手,也能叫自己轻松不少呀。听着耳边姜玉卿叽叽喳喳的咋呼声,陈莲房只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
你能不能等你老娘忙完了再来喳喳喳?不求你给你老娘帮忙,最起码别给你娘拖后腿儿呀。
这别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想她陈莲房聪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个姜玉卿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蠢蛋。真是气死她了!这破孩子她是真不想要了,净会给她扯后腿。
难道她当年是把孩子扔了,养大了一个胎盘吗?还是说卿儿这是随了伯爷了?不管怎么说,这孩子真是让人没法了,她是教也教不会了。
陈莲房突然冥冥之中有了一种预感,她以后一定会因着这个傻蛋的所作所为翻车的。
不行了,她得想个法子,赶紧把这傻蛋给发落出去,万不可让自己被这傻蛋给连累了。她在这伯府打下如今的江山可不容易。陈莲房只觉着自己是被这蠢货给气糊涂了,她怎么会油然而生一种将这丫头打发得远远的念头呢?这丫头可是她亲生的啊。
咦?不过她恍惚记得自己当年生产的时候,好像看见这丫头肩头有一个印记来着,难道这印记还会随着年纪增长而消失?她当年在身边伺候的那可都是信得过的人选,总不会发生抱错孩子的荒唐事儿吧?
陈莲房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放弃了纠结,当务之急,还是得把姜玉鸢那个丫头片子给应付过去才是。
她摇了摇头,将自己心中那个荒谬的念头摔了出去,不可能的,戏文里讲的那些抱错孩子的妇人那都是在野外生产的,她当年可是在府里头诞下姐儿的,虽然当年得知自己生了个丫头她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不过那毕竟是她头一个骨肉相连的孩儿,她怎么舍得让这孩子失望呢。
姜玉鸢示意身后的人噤声,然后默默地站在门口听了许久,直到房内淅淅索索的声音消失,她这才提高声音向陈夫人请安,“夫人安好,今日我遇上了一桩事,来请夫人为我做主,不知夫人此时是否方便请我进去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