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安置罢”
“我”身子被薄被盖了个严严实实的“我懒得理你了”
烛火熄灭,外头雨显得愈发大了
听得雨声,浑身无力“快些帮我解开,身子疼得慌”
妖韶这会子倒是极好说话,不一会儿,手脚渐渐的有了气力
“哪里疼?”他不轻不重的帮我揉捏着穴位“可是哪里不舒服?”
伸手摸到他微凉的脸颊,随即十分不客气的乱揉了一番“让你老是欺负我,你就知道欺负我,把你揉出个大花脸来”
“呵,果然还是有力气的”
狠狠的捏着他的脸“我都没揍你呢!”
妖韶轻笑了一声“好好的打我做什么?”
“你不觉着你很欠揍么?越来越霸道了!还不该打?”
他握住我的小手闷声笑道“也不见得你有多乖,如今越发调皮了”
“什么叫调皮,我都多大年纪了了,我只是善恶分明罢了,哪里是调皮?”
“这与善恶分明又有何关联?”
“你管我呢,我说有关联便是有关联,啊,哈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挠痒痒激灵得手脚乱蹬一气,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妖韶,你,你,快些住手”他就知道拿捏着我的死穴,真是讨厌他“快住手,哈哈哈哈”
待他停下手,我这才元神渐渐回位,被他紧紧的拽到了怀里
恨恨的掐了掐他的腰身“让你老是欺负我,你太过分了,早说了不准挠痒痒的又挠我痒痒”
头顶一阵轻笑“好了,不闹了,天色晚了,睡罢”
心中一紧,很奇怪的感觉
“妖韶,你先松开我”
“想说什么?”
我想了想“这不是你啊,如今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就在你身边,你竟是一点心思都没有?这真的不是你,你吃错药了吗?”
妖韶叹了叹气,却不做声
“所以,你真的吃错药了,终于是浪子回头?不再招蜂引蝶的?”我继续
“卿儿”
“干嘛!”
“睡觉罢”
“都说我们睡在一起,于礼不合,不能这样啊,怎么睡”
“我只是妖韶,从不是长风,长风早已死去”
“我知道你不是我堂兄,可男女有别,这般简单,你还不明白?”
妖韶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是我错了,就应该在你飞身上仙前的那几百年里,寻个契机回到我自己的身子”
“为何?那时候我才跑到九重天没多久罢?”他若回到原身,岂不是没人罩着我了?
“那时候你还傻一些,我三言两语的也能把你诓到人间来”
“我傻?是你傻了罢!”
妖韶笑笑“若真有这颗后悔药,我定毫不犹豫吃下去,神族一些神识低微的散仙,许多都过不了寻常的仙劫,那些人三四千岁应了劫,便会归于虚无,归于混沌”
“你怎么说起这个?”
“想起两个故人,他们这三四千岁的年纪,应劫归虚之时都能当上祖父母,我这都这般年岁,若是吃了那后悔药,五万年前,些许我便能成家”
“所以,你是想成家了?早说嘛,善禾就在楼上呢,善禾虽然才十七,但,你长得这个样子,我想,她应该不会在意你年纪的,我把她叫下来罢”说着挣扎起身
妖韶紧紧的抱着我“算我白说了,睡觉吧”
听着妖韶的呼吸声,睁着眼,过了一会儿,眼皮越来越沉,继而什么知觉都没了
唱个小曲
一夜无梦,却是被小巷里的卖花声吵醒的。
揉揉眼,妖韶还在安静的睡着,盯着他的睡颜瞧了好一会儿,他真的是好好看,美却不艳,俊而不娇,清而不冷,眉眼之中还带了一丝楚楚之意,他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回过神将腰上的手臂轻轻拿开,蹑手蹑脚的翻身起床,低头看了看衣裳,我这外裳什么时候脱下的?我分明是穿着外裳安置的,睡醒怎么只剩下了中衣?
这个妖韶!
捡起屏风上的衣裳,穿好衣裳推门出去,远远的便瞧见那卖花姑娘正担着一担子各色鲜花在巷口吆喝着,抽上鞋子,胡乱的顺了顺头发,三两步的跑了过去
“大婶,您慢走”小姑娘背着我脆生生的笑着送走了客人
“你这花怎么卖的?”
小姑娘这才转过身,皮肤略黑,衣裳也是朴素的很,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却是极其明亮,她腼腆的笑了笑“姐姐,十文一束,您来一束罢,都是晨起才摘的,十分新鲜呢”
从荷包里掏出二十文递给她“我要两束”
小姑娘接过铜钱笑道“姐姐您自己挑罢,喜欢什么样子便挑什么样子的”
选了一束琼花一束桃花,正好屋里有两个花瓶,配着这两束花是极好,十分满意的拿着往回走
“姐姐慢走”小姑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姑娘起得这般早”善禾穿戴齐整从楼上下来正好与我打了个对脸
笑了笑“早”
“姑娘想吃点什么?我这就给姑娘做去”
隔了一夜的善禾似乎哪里不一样了?指了指地上的那两个花瓶笑道“烦你帮我拿一下过来”
善禾十分贤惠的做着早膳,我是十分清闲的在清洗着花瓶,灌了水将花插了进去,捣鼓了好一会儿,抱了一瓶放在厅里,另外一瓶放在了后院的石桌上
“姑娘,这花放在这里成么?”善禾担忧的看着那光秃秃的石桌“下雨可怎么办?这花该淋坏了”
我往衣裳上擦了擦手,转过身笑道“无碍的,放这好看,况且,这一时半会儿间不会下雨的”
善禾笑笑“这花儿放在这儿的确是好看,早膳快好了,爷还未起身呢”
漱了口,胡乱的掬了捧水擦了擦脸“他就是这般懒惰的,我去叫他起床”
进屋门时十分邪恶的抽出一枝桃花带了进去,小心翼翼的走至床前,他的呼吸依旧沉稳,应该还未醒罢?妖韶的肤色很白,唇色在肤色的映衬下稍显微红,鼻梁拔挺,真真是好看得很,一头青丝安安静静的铺撒在脖颈下,坏坏的笑了笑,摘下两朵桃花帮他別在耳畔,又从梳妆台寻了一盒胭脂打开,手指沾上胭脂轻轻的帮他擦在微红的嘴唇上,直至艳红,又寻了一个粉扑过来,正要下手,却是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坏了,心里咯噔了好几下,强装淡定
“你醒了,起来用早膳了”说罢十分明目张胆的将粉扑往身后一藏“我是唤你起身用膳的,我什么都没干”
妖韶不做声,只是眼角稍稍的往后一抬
识时务的认错“好嘛,我错了,我不敢了”说着捡起桌上的手绢小心翼翼的帮他擦嘴唇上的胭脂,顺带将他耳畔的桃花带走
呼,幸而未曾生气
三人平静的用了早膳,我着实无聊极了,往后院里剪了几只开了的茉莉花,又寻了根针穿了好几串茉莉花来玩
“姑娘,你把这花穿起来做什么?”善禾好奇的问道
笑了笑“我没事干,着实无聊又闷得慌,便拿着针线穿花玩”
善禾笑道“姑娘闷了?我倒是会几支小曲儿,若是姑娘不嫌弃,我唱给姑娘解解闷?”
我惊喜道“你会唱曲儿?好呀,可要备些什么?琵琶、古筝还是二胡、笛子?你要什么?我给你备置去”我便说捡到宝了,长得好看,还会唱曲儿!
“原是为着解闷唱的怎还要破费呢?只是姑娘别笑话我”
“你只管唱来,我们好好的欣赏欣赏”
善禾饮了一口茶水,开口唱道“春雨来,清溪碎声,棠梨白,雪落发黄蕊,早春白蝶乱纷纷,绕过花色直往东邻去。素手挽纱裙,院外三两声,却是女儿伴,携手踩云去。夏雨来,芙蕖娇开,莲花夭,沾新蓬蕊,暮下三天虫细鸣,虫声喳呀却是竹竿落。手执新衣捶,屋外娇声唤,唤她新嫁娘,相约浣纱去。秋雨来,桑叶坠坠,秋稻新,满地铺金黄,深秋小霜雁南飞,哀哀三两声只是人言语。执手相嘲笑,孩童转淘气,树上捡红柿,失脚坠落地。冬雨来,马蹄生催,满树白,细枝及地垂,深冬红梅迎风开,暗香扑鼻随风卷入怀。相顾静无言,稚童忙迎上,笑问客人哪里来?祖母何坠泪?一年春风日,梨花坠檐下,闻得叩门声,草色溅纷纷。”
一曲终了,我似乎听了一个有点儿糟心的故事,回过神,拍手笑道“果然很好,难为你了”
善禾笑笑“山野小调,姑娘只别笑话我”
“你太自谦了”她这歌不但唱得好,这故事也说得更好,原就知道善禾是有故事的,从曲子里听,这故事不少啊
“姑娘,我去后头煮茶去,没茶水了”善禾站起身提着空茶壶便往后头去了
挪到妖韶的身边推了推他“瞧出了什么没有?你觉着她是什么来头?有点子神神秘秘的”
妖韶放下书籍云淡风轻的看着我“我没瞧,如何知道?”
“你不知道?”皱着眉眼“我是不信的”
“你不准我用法决?我一凡人如何知道?”
他这话还真是堵得好!
“那你就没别的法子了?”他若没法子,我可不信
妖韶不理我,只低头看书“你若想知道直接问不就成了?何苦在这里瞎想呢?”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我若贸贸然的说出来,总觉着十分奇怪,况且只是唱了首曲子罢了,不代表她怀着其他心思,我多心了也未可知”
跑到妖韶房里摸了些银两,去外头买了床,妆台,椅子回来,让善禾自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屋子
待我再去摸钱时,钱已经没了,朝妖韶伸手“给我钱”
“没钱”
“放屁,不是还有吗?”
“日常不必吃喝了?”
“我不要多的,给我十两就行”
“没有”
“你”行,算他狠!把我的步摇当了,把被衾买了回来
刚回来就变天了,倾盆大雨哗哗的往下泼着,将外头的花搬进了屋子里,雨愈发大了。到了晚间,看了一眼外头的雨色,似乎未曾有停下的意思,胡乱的吃了点晚膳便往楼上去,雨势太大,窗牖的边缘都有了些浸湿的意思,还好这屋子并未漏水。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只是睡不着,这样子的天气,床榻都有些个潮湿的意思。
一滴水渍掉在我的脸上,睁开眼,又一滴掉在我的脸上,这是漏雨了?
又一滴!
看着头顶上那一大片湿润的水迹,穿上鞋,这屋子的正中间也开始漏雨
“姑娘,你屋子漏雨么?”善禾敲了敲门“我拿了木盆上来”
“没有”我这话刚完,水滴落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地上的木板瞬间湿了大片,把被子拉过一边,开门钻到善禾的房间,瞧着眼前的情形床上、地上、梳妆台上都漏雨,这不是木盆就是木桶!
想了想,跑下楼,妖韶正气定神闲的看书
“妖韶,你快想个办法,楼上到处漏雨”
“转瞬即逝不易发现,持续不断定会发现”
“不用很久,你挪一下漏雨处的瓦片应该可以的”
他手中化出几缕烟雾飘散开来
我赶紧往楼上跑去,这帮的是倒忙罢!
不仅漏得更厉害了,还多了几处需要接水的地方,善禾下楼又寻了不少物件来接水
“善禾,要不,你睡楼下厅里罢”不然只能看看厨房去
最终,善禾选择搬几张凳子在厨房凑合一晚上
翻身贴墙,我往中间扔了床被子,一分为二
被子被拉开,一双大掌直接穿过我的脖颈,挣扎了好一番,实在是没了气力,默默的放弃,等我恢复神力,他一定是惨的,不对,是很惨!
“我手里有许多伏仙草,对你,这辈子够了”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
拿起他的手,放在嘴边狠狠的咬了下去,让你欺负我!在他的手腕成功的留下了一排牙印记,这才满意的松口
“呵,气消了?”
冷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我这般小心眼子小肚鸡肠的,你可小心些,哪一日落在我的手里,你就惨了,我一定会狠狠的折磨你”
“是你让我挪动的瓦片,我照做,你倒是生气了?”
“我”这话是我说的
妖韶下巴轻轻的蹭了蹭我脑袋,低声道“睡觉了”
“这没法睡!”想了一下“妖韶,你在魔族呆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跑出来了?”如今这个乱局他不是不晓得,跑出来插上一脚,他是嫌这个局不够乱么?
“来看看你”
我愣了愣,回过神“就这个?我还以为你是要做什么大事儿呢!对了,三哥,他知不知道你是妖韶?”
“知道,我同他说的”
惊讶道“你同他说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三嫂跳下诛仙台的第三日”
惊得我转过身“他这个时候就知道了你的身份?”那三哥是不是已经入了魔道?
妖韶帮我捋了捋脸颊上的青丝“以你三哥聪慧,即便我不说,他早已经猜着了,后来他主动开口,只是为了证实罢了”
眨眨眼“那,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呢?”三哥聪慧,大娘就糊涂么?这一个局愈发大了!
妖韶温柔的笑了笑“他若是对我怎么样了,我眼下还能在这里同你说话?”
“可他困得住你?以你的能耐昊天塔都困你不住,你不也没逃?那大伯他们知道吗?对了,你为何当年不回魔族?为何要留在神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