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不用跟着了，我跟表妹逛逛街。”顾延闵大声吩咐道。
护卫们闻声答应，锁犀灵犀看着阿染，以眼神询问。
阿染轻轻点头，锁犀灵犀听命立于原地不再跟随。
缓步走在长街上，二人谈着天。
“闵表哥，你为何迟迟不成亲，苏大姐姐对你痴心一片，让美人伤心可不是君子所为。”阿染开口说道。
“表妹这般通透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我娘吧！”顾延闵笑了笑，十分了然。
阿染浅笑，“闵表哥还是那么聪明，但我说的确实是实话，苏大姐姐是一个很好的女子，配得上闵表哥你。”
顾延闵抬头看着天空，“我知道，但我对她无意，她年纪也不小了，绍展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他们可以修成正果，这才是我心中所愿。”
阿染轻叹了一口气，替苏婉淑惋惜，也从心底希望苏婉淑可以接纳宁绍展，至少这样苏婉淑还有一个真心对她的人。
“闵表哥，既然你对苏大姐姐无意，为何不给其他世家贵女机会呢？姨母说一跟你谈成婚的事情你就逃，但闵表哥，我觉得你是有心上人的，为什么不带她去见姨母，好让姨母早日放心。”
顾延闵笑了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表妹的眼睛。”
阿染浅笑不说话，等待顾延闵的下文。
顾延闵语带惆怅，“我的心上人不能让娘知道，我怕她气坏了身子。”
“这是为何？”阿染疑惑。
“到了。”顾延闵突然说道，看着眼前的建筑物，眼里有着爱恋。
阿染疑惑的抬头看，面前的建筑物雕梁画栋，高檐低墙，朱红的柱子上挂满了大红灯笼，只是此时是白天，灯笼未亮，门前牌匾上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水云涧。
“这是何地？”
“青楼。”顾延闵吐出两个字，大步上前，推开了紧闭的门扉。
“青……”阿染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见顾延闵走了，连忙跟了上去。
听到有人推门而入，一位正在桌边打盹的繁服大娘瞬间惊醒，一看见顾延闵连忙笑道：“顾公子来啦！锦姑娘一直等着您的呢！”
阿染跟着顾延闵进了门，惊奇的打量着水云涧里的一切，大厅正中央有一个高高的台子，两旁有些纱幔装饰，厅内桌椅不少，粉红纱幔漫天，两旁有楼梯可以上到二楼，抬头看去二楼廊上还有座位，左边窗户紧闭，应该是可以打开的，供客人欣赏。
“哟！顾公子今儿来还带了个姑娘啊！瞧瞧这身段，真是好啊！只是看不见容貌，真是令人好奇。”风韵犹存的大娘看见阿染十分惊奇，笑着过来打量，还试图掀开阿染的面纱。
“绵姨！”顾延闵冷冷警告。
“冒犯冒犯！”
阿染看着那位绵姨一瞬间收了笑容点头哈腰。
“闵表哥……”阿染轻唤出声，到了这里，阿染觉得顾延闵不愿成婚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开始担心起宁平候夫人的身体了。
绵姨听见阿染的称呼差点晕过去，叫顾公子为表哥的小姐只有那一位！她刚刚在干什么？差点小命不保啊！
“顾公子，这位小姐，锦姑娘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带二位去吧！”绵姨变得十分正经，看不出刚刚的模样，就好像她只是一位十分普通的漂亮大娘一样。
“走吧！”顾延闵冷冷说道，他也不喜欢这种烟花之地，若不是为了心上人，他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踏足这种地方。
绵姨在前面带路，顾延闵走在绵姨身后，阿染紧跟顾延闵。
走着走着，阿染突然脚下一滑，抓住了一旁的栏杆，腕上的佛珠有金光一闪而过恢复雪白。
顾延闵连忙要扶住阿染，被阿染迅速躲开，阿染靠在栏上强颜欢笑：“闵表哥，我没事，咱们走吧！”
顾延闵担忧的看着阿染，不知道什么时候表妹多了一个不喜人触碰的怪癖。
阿染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腕上佛珠，她不了解这种地方，但也不会嫌弃鄙夷，不过佛珠是佛祖佛法凝聚而成，是世间澄净之物，受不了这里的污秽，所以元竹哥哥替她输送的法力在刚刚一瞬间破灭消失了。
继续往前走，到了后院，这里的感觉让人舒适不少，又上了楼，到了一个房间门口，绵姨开口说道：“锦姑娘在里面，二位请。”
“你下去吧！”顾延闵看着绵姨说道。
“是。”绵姨低头答应离开了。
顾延闵推门而入，一位美人背门而立，站在窗边，一袭桃粉衣裳，听见声音回头一眼，见了顾延闵弯眉一笑，这回眸一笑十分美丽。
顾延闵一看见这位锦姑娘眸中的冷意就消失了，带着阿染进了屋子。
顾延闵还记得阿染刚刚不舒服，开口问着锦姑娘，“如锦，有水吗？”
“口渴了是吗？刚刚才泡的茶，来。”锦姑娘的声音十分温柔好听，白嫩的素手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顾延闵。
顾延闵接过转身递给了阿染，“表妹你先坐下吧！刚刚不是还不舒服，先把面纱取下来，喝点茶歇会儿，要是还觉得不舒服我就带你回去。”
阿染点点头，现在确实有些乏力，坐下捧着茶杯看着二人。
顾延闵伸手扶住锦姑娘说道：“如锦，你也坐着吧！这是我的表妹慕染。”
“表妹，她是花如锦，也就是我的心上人。”
“见过慕小姐。”花如锦屈膝行礼，身处皇城她也耳闻阿染的名声，知道阿染是什么身份。
“如锦姐姐不必这么客气，叫我阿染就可以了，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妹妹也是可以的。”阿染笑着说道，对顾延闵的心上人十分客气。
“慕小姐竟然不嫌弃我，我真是受宠若惊。”花如锦有些错愕，她以为世家贵女多是看不上她这样的烟花女子的。
“如锦姐姐怎么还是这样称呼？”阿染温柔浅笑。
“阿染妹妹。”花如锦看了顾延闵一眼，真心叫了阿染一声。
阿染伸手取下面纱，喝了一口清茶。
花如锦眼眸不禁睁大，她自小长在这风月之处，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能够在皇城站住脚的青楼，又有许多达官贵人来此，这里的姑娘自然都是才艺双绝并且容貌无双的，可她也从未见过能有阿染半分美貌的人，任何人见了阿染都要自惭形秽吧！这样的人仿佛不应该在凡尘中，倒像是那不甚清楚绘着神女的画卷，因为看不清神女的容貌，花如锦觉得神女大抵就是阿染这般的容貌了吧！
“如锦你不用太过拘束，表妹她人很好，也信得过，你就把她当自家妹妹就可以了。”顾延闵对花如锦说道。
花如锦点了点头。
顾延闵将阿染带到水云涧就有意让阿染知道他们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有所隐瞒，把他跟花如锦的事情都告知阿染，他爱花如锦但也不愿意伤了娘的心，只好期望于聪明异常的表妹会有什么好法子了。
齐国公府的家教是十分好的，府中的男丁从来不会去秦楼楚馆，齐国公府出身的宁平候夫人自然也这样要求教育自己的儿子。
顾延闵认识花如锦是因为有一次正在跟京兆尹喝酒谈事，突然有人来报水云涧出事了，几个世家公子在闹事。顾延闵当时就要告辞，不打扰京兆尹处理公务，但京兆尹问了属下都是谁在闹事之后非要拉着顾延闵一起。在水云涧闹事的都是几个大世家的人，虽然京兆尹在皇城做的就是得罪贵人忠于皇帝的事情，但还是不能太过铁面无私，得罪人太多官帽可就戴不住了，刚巧顾延闵也在，京兆尹就拉着这个宁平候府的大公子一起前去压场子了。
京兆尹带着顾延闵到了水云涧，在水云涧这个地方闹事自然是跟女人有关的，水云涧的管事是一位叫绵姨的女人，她们这里有一个花魁，这个花魁就是花如锦。花如锦卖艺不卖身，一个姓王的公子喝多了酒非要做花如锦的入幕之宾，花如锦自然是不愿意的，绵姨就只是想要花如锦给她多赚点钱，这王公子出手大方非要花如锦给了也没什么，没想到花如锦是个烈性子，当即就跑到二楼要跳楼自杀。
能来这烟花之地的人们自然是惜花之人，怎么可能看着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当即一个姓朱的公子就站出来替花如锦解围，但王公子并不听劝，借着酒劲不停的闹。
就这样王公子那边的人和朱公子这边的人起了冲突，后来更是动了手，直到动静越来越大，绵姨才让人去找了京兆尹来。
京兆尹看着这二位公子和他们身后其他世家的公子，今天这事处理不好就得罪好几家世家，确实不是个好差事，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万全之法，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顾延闵。
顾延闵跟京兆尹的交情不错，有些事情换个人做就不是得罪人了，他也愿意做个顺水人情，当即开口把事情解决了。
把这些公子们都打发走了顾延闵才抽空看了一眼花如锦，这一眼让他失了自己的心，差点失身的花如锦此刻不复柔弱之态，眸中满是倔强和故作坚强，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看了不会起怜惜之心，顾延闵自然也一样。之后便常常在白日来水云涧跟花如锦聊聊天，绵姨见宁平候府的公子看上了花如锦，自然也不敢再打花如锦的主意，花如锦知道得了顾延闵的庇护，对顾延闵也更加上心，久而久之二人日久生情。
“闵表哥，这件事你处理得不妥。”阿染听完后抿唇说道。
“哪里不妥？”顾延闵不耻下问，眼神一亮，就知道表妹会有不同的看法。
花如锦也将好奇的目光投向阿染，期待她的见解。
阿染抬眼说道：“你跟如锦姐姐相识已经是在两年多前了，你原本有两次机会光明正大的告诉姨母，可都被你放走了。”
顾延闵闻言十分痛苦后悔，可他并不记得有这样的机会，继续等着阿染的下文。
阿染继续说道：“第一次是闵表哥你跟京兆尹一起替如锦姐姐解了困局的时候，第二次是你们二人互相倾心的时候。这两次你都可以将如锦姐姐赎身安置，然后告诉姨母，姨母不是迂腐之人，想通了之后自然就会接受如锦姐姐了，可是你任凭如锦姐姐继续待在这个地方，到时候你要如何跟姨母解释呢？”
听到阿染的质问，顾延闵沉默无言，他确实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一直陷在花如锦是青楼女子的问题上纠结，忘记安置她离开这个地方。
花如锦看了顾延闵一眼垂眸说道：“阿染妹妹你别生气，到底是我配不上这么好的姻缘，只求日后能进侯府做个妾，其他的不好妄想。”
“如锦姐姐若是这么想的话确实配不上！”阿染语带冷意，“配不上闵表哥的一片痴心，闵表哥之所以扛着压力久久不成婚就是因为想要聘你为妻，宁平候府的下一代是不会有妾的。”
“我……”花如锦看了阿染一眼自卑低头，阿染这样的气度她是不能拥有的，只能仰望。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怎么敢奢望当侯府的嫡妻呢！
“表妹，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顾延闵知道自己理不清这些东西，直接问着阿染。
阿染盯着顾延闵不说话。
“表妹……”顾延闵恳求的看着阿染。
花如锦也直直的看着阿染。
阿染看着二人不争气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到了现在已经没法子了，不过现在立马要给如锦姐姐赎身，在城北处我有一个三进的宅子，如锦姐姐先去住着吧！剩下的日后再徐徐图之，这段时间先暗示一下姨母，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好，我这就去找绵姨！”顾延闵听了立马就要起身，一副毛头小子的模样，哪里像是宁平候府稳重的长子。
“闵表哥，你回来！”阿染无奈的叫住顾延闵，“你今儿带了那么多银子了吗？绵姨知道如锦姐姐是摇钱树，自然不会轻易放人走。”
“你看我，把这事给忘了，我这就让人回去取。”顾延闵一愣说道。
“不行。”阿染开口说道，“你突然回去支一大笔银子，姨母一定会起疑心的，还是我回府拿我的小金库吧！”
“不可以，表妹，怎么能用你的银子呢？”顾延闵皱眉拒绝。
“有什么不可以？我的小金库还不是哥哥们给我充实起来的。”阿染笑着说道。
“谢谢你！阿染妹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花如锦站起来看着阿染。
“那就做我的大表嫂来感谢我吧！不过你可不能再自卑了，你太自卑的话以后有人欺负我你都不敢帮我，那我会伤心的，你要骄傲一点。”阿染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花如锦看得一愣。
顾延闵笑着解释道：“我这个表妹啊！谁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你别看她现在温温柔柔一副柔弱的样子，小时候她可是个小霸王啊！我们这些个哥哥谁敢不让着她！”
花如锦闻言捂嘴轻笑。
阿染想起小时候也是浅笑，“那我先回去了。”
“我陪你一起。”顾延闵连忙走到阿染身边。
阿染斜了顾延闵一眼，“闵表哥，你不陪着心上人，跟着我干嘛？怕我不送钱来啊！”
“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顾延闵不理阿染的玩笑。
“没什么不安全的，这条街走出去没多远就是护卫们，他们护送我回去不会有事的，闵表哥你好好陪着如锦姐姐就可以了。”阿染说道。
顾延闵无奈只能听阿染的，谁也不能改变阿染的决定啊！
看着阿染离开，顾延闵揽住了花如锦，“如锦，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
“怎么会？能遇见你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情了，受再多委屈都值得，何况这算什么委屈。”花如锦靠在顾延闵的肩上幸福说道。她真心觉得遇见顾延闵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并且顾延闵还有一个这么好的表妹。
第42章
缓步于长街上，阿染无力的靠在一旁的墙上，觉得头有些晕。
费力撑起身体，还有事情要做呢！不能倒下，何况在这里倒下，一个人都没有，自己该如何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