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昀也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阿染轻轻点头，看着越千昀和越晚晴高兴的样子，原来东耀的人做了错事不禁要对方原谅，也要做出一定的弥补原谅自己。
“慕小姐好像要出门，既然绛云草已经送到，我们就不打扰了。”越千昀看了一眼门口等候许久的马车开口说道。
越晚晴闻言也连忙点点头，他们还是不打扰了。
几人行礼分开，越千昀和越晚晴走在街道上，越晚晴脸上又有了灿烂的笑容，解决了阿染这件事，她又变回那个活泼爱美食的东耀九公主了。
阿染抱着玉盒上了马车，元竹跟在她身边，二人在马车上坐好后，车夫扬鞭启程，马车哒哒哒的往护国寺而去。
玉盒被放在马车上的小桌上，盖子合上挡住了绛云草艳丽的红。
阿染眉头紧蹙，玉指轻轻揉着太阳穴，那奇怪的声音又在脑中回响，头脑昏沉令人不舒服。
阿染这样已经有一段日子了，锁犀灵犀都已经习惯，小心的照顾，给阿染倒了热茶就安静的待在一旁。
元竹看着阿染不太舒服，以为又是犯病了，拉着阿染的一只手，暖暖的法力输给阿染。
“汝……汝……身……担……”
阿染耳边的声音好像变得清楚了些，也更加令人难受了。
马车到了护国寺，锁犀先下车摆好矮凳，阿染才慢慢下车。
看着护国寺的牌匾，一瞬间阿染觉得熟悉又陌生，离死亡很近的时候再被拉回来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咱们回禅房吧！”元竹站在阿染身边说道。
阿染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最近元竹哥哥对自己更加关心了。
一行人往禅房走去，路上沙弥们向元竹行礼，元竹都微微颔首示意。
路过佛祖金殿，信徒们在虔诚祷告，向佛祖请求着庇护。
“元竹哥哥，你先回去吧！我想去给佛祖上一炷香。”阿染转头说道。
“好。”元竹点头离开，先行回禅房了，金殿信徒太多，元竹不便露面引起震动。
锁犀和灵犀跟在阿染身后，阿染迈步过了门槛，望着殿上金佛。
锁犀灵犀帮阿染点了香递到她手边。
殿中沙弥僧者都认识这个住在护国寺的世家小姐，百姓们也常常见到有贵人来上香，看见阿染带着面纱身边跟着丫鬟就知不是普通人，认真拜过佛后就离开，免得冲撞了贵人。
阿染接过点燃的香，对着佛祖虔诚拜了三拜，心中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没求，将香插进香炉，最后看着殿上金佛怜悯众生的面容离开。
回到禅房，阿染最近精神不是很好，也就没有再去找元竹，在房内看了看书，用过膳后就早早的休息了。
元竹在自己的禅房内不打坐也不念经，拿着短刀雕刻着沉香木，一把木梳已经初具雏形。
“轰隆隆——”
冬夜里突然的惊雷，然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守夜的灵犀大惊，锁犀也从睡梦中被惊醒，随意披了件衣服就过来看阿染了。
看着床帐中的阿染没有被惊醒，锁犀松了一口气：“好在小姐没有被惊醒，回到护国寺也总是睡不好觉，今日好不容易好些竟突然出现惊雷。”
“怎么会这么奇怪，大冬夜的不下雪也不下冰雹，竟然下起了雨，还这样的大，伴着惊雷闪电。”灵犀惊异的看着窗外偶尔的亮光。
锁犀也是皱眉，跟妹妹有同样的疑问，冬夜里的瓢泼大雨，真是前所未闻，今日竟然有此奇观。
“阿姐！”
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吓住了阿染，愣愣的看着一道红影穿过自己，愣了半晌，才回头去看。
天上漫天金光大放，那红影周身七彩光芒笼罩，白裳女子飘在半空，周围也尽是七彩神光。
阿染惊异的发现是之前梦中的那一对姐妹，已经许久没有梦到过了。
白裳女子被七彩光芒笼罩，身体仿佛也在被吞噬，身形越来越淡。红衣女子撕心裂肺的呼喊，却什么都挽回不了，看着白裳女子的身形消失。
仿佛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阿染却好像能够知道她此刻的心情。
红衣女子绝望的环顾四周，最后唇角勾起凄美的笑容，转身毅然决然的投入到那还未消散的七彩光芒之中，七彩光芒再次大放，红衣女子也随之消失。
阿染的世界突然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无尽的黑暗覆在眼前，看见刚刚两姐妹的消失，阿染不明白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心中却闷得不行十分难受。
正当阿染难受胸闷的时候，脑中一直回响的声音突然前所未有清楚。
“汝身负使命，助人成佛，献祭自身。”
眼前的黑暗被金光打破，一瞬间巨大的金色佛像映入眼帘。
与此同时，被金色佛像惊到的阿染倏地惊醒，一双灵眸瞬间睁开，眼中尽是惊恐，心脏狂跳。
窗外一声惊雷伴随着一道闪电，阿染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来，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一身冷汗淋漓。
阿染双瞳惊恐的睁到最大，手不停的发抖，一把掀开被子赤脚下地。
“小姐！”锁犀灵犀才发现阿染被惊醒，就看见阿染瞬间掀开被子跑了出去，来不及阻止。
“小姐，外面在下雨！”锁犀大声呼喊。
阿染恍若未闻，赤着脚冲进了大雨之中，大雨冲刷在阿染身上，雪白的寝衣和乌黑的发丝瞬间被打湿，惊雷阵阵，闪电的光映在阿染脸上，挂着雨水的绝美面庞此刻满是惊惧。
那梦中突然出现的金色佛像，俨然就是护国寺金殿正中的那一座！
“小姐怎么了？怎么疯了一样冲走？”灵犀瞪大眼眸看着阿染从雨中离开。
“小姐可能是被魇着了，咱们快去跟着小姐。”锁犀连忙说道，替阿染将斗篷带上，拿着伞就去追阿染去了。
灵犀闻言也连忙跟上，小姐总是越来越奇怪，身子也越来越不好，让灵犀忍不住担心。
大雨瓢泼，两个丫鬟奔跑在雨中，阿染的禅房大门敞开，是锁犀灵犀来不及关上。隔壁一墙之隔的元竹的禅房却无半点动静，发生这么大的声音仿佛也并没察觉，依旧静谧非常，隔绝了喧闹的此间。
赤脚跑在石板路上，阿染循着熟悉的路奔向金殿，那里有她想要的答案。
看着灯火通明的金殿，仿佛没有受暴雨惊扰，那里自然一片祥和宁静，金佛还是一副慈悲之像面对众生。
阿染站在金殿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金殿，佛前檀香烟雾袅袅升起，一只脚迈过门槛。
随着整个人进入金殿，被大雨打湿的一头青丝与一身白色寝衣瞬间变干，此刻的阿染没有注意到这些，反正不管身上有没有冰冷的雨水她都是浑身冰凉的，现在她只是直直的盯着那悲天悯人的慈悲佛像。
锁犀灵犀紧追阿染过来，看见阿染进了金殿，二人连忙跟上，要迈入门槛的时候仿佛被什么阻隔，二人同时被震晕了过去，手中的东西和雨伞散落一地。
金殿中静默非常，门外暴雨惊雷皆被隔离在外，里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阿染浑身轻轻颤抖，她惊恐的发现脑中奇怪的声音，还有那金色的佛像，原来是一直在给她暗示。
“是你吗？”阿染克制住身体的颤抖，看着金色佛像开口问道。
若是有旁人在场，肯定会惊异于阿染竟然会去跟佛像对话，但阿染的表情却十分认真，视线紧紧的盯着佛像，片刻不离。
那金色佛像还是那一副含笑慈悲的模样，眼中是众生，面上是悲悯，坐在那金色莲华台上，双手合十。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染依然盯着那佛像不移眼，佛像面上的表情好像有了微微的变化，唇角慢慢勾起笑容变得更大。
一瞬间，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升起，阿染头皮发麻的看着那带着巨大笑容的佛像，呼吸急促，心中恐慌。
“汝……”
熟悉的庄严声音响起，那声音让阿染心颤，这么多天让她痛苦的声音竟然是她信奉了半生的佛所造成的。
“汝名为染，乃天地之灵气所聚，吾予汝一生为人，是为恩情，汝身负使命，需献祭自身，助人成佛。”
阿染紧紧皱眉，看着那金色佛像嘴唇嗡动，说出她脑中一直回响的话语。
“汝两次性命危难，皆由佛子元竹所救，汝当自愿献祭于其，方为圆满一生。”
献祭！！！
阿染熟读群书，献祭为何自然知晓，那是一种奉献的精神，将自己的灵魂肉体都献祭出去，只为了成全对方。
献祭给元竹哥哥？阿染突然明白，她好像被算计了，在很早的时候，在她还未出世的时候，原来她只是为了元竹而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元竹这个佛子可以成功成佛。
不！她不要！
阿染后退几步。
她有疼爱她的亲人，有关心她的朋友，她才不要就这么献祭。
身后似乎有无形的阻隔，阿染被撞击倒在蒲团上面，一头青丝凌乱，雪白的寝衣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弱。
阿染双手撑在蒲团上，仰头望着那庄严雄伟的金身佛像，那佛的眼中满是对自己的不在意，仿佛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蝼蚁，兴不起半点风浪，也无法反抗。
“汝本就为天地间一缕飘散的灵气，吾将尔带到人间，已是难得的造化，此时便是你回报的时候，献祭于元竹，让其功德圆满飞升成佛，汝便完成了使命。”
阿染眼中尽是挣扎，看着佛像摇头。
她爱元竹哥哥，若是知道她献祭可以让元竹哥哥成佛，她会愿意的，但不是现在这样，从一开始就是算计，一开始她就注定了要献祭，她不要！
“不，你不是佛，佛祖不会像你一样坏！佛祖是像元竹哥哥那样悲天悯人一心为了天下苍生，而不是像你这样去剥夺别人的性命。”阿染突然冷静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佛像，她自小就信奉佛祖，在她的印象中佛祖是拯救苍生救助世人的，怎么会为了让佛子成佛就让人献祭。
“你不是，你不是佛。”阿染看着佛像一直摇头。
“汝莫要挣扎，尽快献祭才是。”
佛像并没有管阿染的言论，他只在意让阿染献祭的事情。
阿染却仿佛说服了自己，不再信奉面前的佛像，站起了身坚定的看着佛像说道：“元竹哥哥佛法深厚，修为一日千里，怎么可能会需要献祭这种东西！”
阿染不知道元竹的修为早就已经没有了进步，还以为元竹跟从前一样。
“佛子元竹近年来修为再无增长，已经到了汝献祭的时候了。”
“你骗人！”阿染摇头不信。
佛像致力于让阿染自愿献祭，所以必须让阿染相信元竹的情况。
“汝没发现其已许久没有修习，脚下莲华也未有增长过吗？”
阿染闻言，突然发现元竹哥哥好像是已经许久没有打坐修习了，脚下莲华也总是那半朵金莲，确实没有增长。
刚刚好不容易开始怀疑面前的佛像不是真正的佛祖，现在又不得不相信，一切不过都是阿染的自欺欺人而已，拥有这些神通不是佛祖还能是谁？
看着门外电闪雷鸣，金殿却半点声音没有，还有倒在门槛处的锁犀灵犀，阿染再也没办法不相信。
“汝疑问已除，当可献祭。”
阿染望着那金身佛像，一头青丝无风自动，突然抓住了一个重要的点。
“若我不愿意献祭呢？”
“汝！”
看着金像上的面容变为怒容，阿染突然笑了笑，献祭献祭，自然必须得是自愿的，她不愿佛祖也没办法强求，大不了这副身子变得越来越弱，但就是她死了，那一身灵气也不给佛祖利用。
看着佛祖怒容，阿染转身离开，迈出金殿，风雨再次打在身上。
金殿日夜都有小沙弥守着，这么大的风雨肯定不会空无一人，阿染断定自己应该是被暂困于一处幻境之中。
第66章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阿染一直站在风雨之中，任大雨冲刷自己，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睁开双眼的，映入眼帘的是护国寺禅房中熟悉的床帐，锁犀正在一旁准备着洗漱的东西。
见到阿染睁眼，锁犀过来侍候，口中说着昨晚的奇怪暴雨。
“昨晚可真是奇怪，大冬天的不下雪竟然下起了雨，还伴着惊雷闪电，奴婢还担心小姐您被惊醒，好在您昨天难得的睡了个好觉，没有被惊扰。”
阿染沉默无言，锁犀灵犀什么都不知道，那奇怪的暴雨又是真实存在，她一时有些分不清昨晚在金殿是真实还是梦境，但心中的感受告诉她，那金佛没有骗她。
“元竹佛子呢？”阿染开口问道，她想知道元竹是不是也一直在利用着她。
锁犀拧了帕子递给阿染说道：“昨夜的暴雨让皇城人心惶惶，这般奇怪的景象实在吓人，陛下一大早就派人请了元竹佛子去宫中。”
阿染轻轻点头。
洗漱完毕，阿染站在禅房院中，远远的遥望金殿的方向出神。
献祭
这两个字很刺痛阿染的心，凭佛祖所言，她不过是天地间随意飘散的一缕灵气，只因为她可以帮助元竹成佛，就被强行带到这个世上，当她已经具有了自己的意识的时候，却不得不献祭离开这个世界。
静，禅房内，阿染不停的在宣纸上写着这个字，一张一张写过的宣纸飘落在地。
阿染想静，她表现出来的也是静这个字，因为她已经静了好些年了，不停的写着静字何尝不是另一种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得献祭！
一滴泪落在宣纸上，晕开了墨。
虽然暂时逃离了，但阿染知道不会这样轻松的结束，她是专门被搜罗而来的灵气，又怎么会被轻易放弃。
阿染提笔蘸墨，大大的一滴墨汁盖住那泪痕，她不甘心，决不会轻易妥协！
“阿染。”元竹轻声唤道，随后推门而入。
看着一屋狼藉，元竹愣了愣，抬眼看着阿染立在书桌旁，眼睛有些红，但不知发生了什么。
“阿染，你怎么了？”元竹走近阿染问道。
阿染看着元竹，手中还捏着笔，本来冰凉的心在看见元竹的一刹那又恢复了温度。见到元竹，阿染没有了对佛祖时心中的决绝，因为她太过爱元竹，导致一看见他就什么也坚持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