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韶婉是早早的就在缝制嫁衣,现在突然通知不用再等了也不急,她的嫁衣已经快绣好了。
最近国公夫人面上总是喜气洋洋,能不高兴吗?一下子两个孙子成婚,双喜临门。
先不论齐国公府从上到下的喜悦,黄府这边可算闹了个惊天动地。
“什么!绣嫁衣!从小到大刀枪剑戟我都拿过,就是没拿过绣花针!”
这是黄珞得知需要自己绣嫁衣时候所说的话。
黄衡也正为这事而头疼,自家妹妹自己清楚,黄珞的确不是块绣花的料。
正当黄家兄妹为此头疼的时候,韦氏差了人告诉黄珞,嫁衣她已经安排绣娘在缝制了,让黄珞不用担心。
黄珞知道了顿时喜笑颜开,不用自己绣嫁衣,真是太好了,黄珞顿时对未来婆婆好感大增。
在夏毅和夏修激动的心情下,齐国公府同时办了两对新人的婚礼。
黄珞和宁韶婉同时进门,炎热的夏季也过去了,天气逐渐转凉。
眼看着已经是八月底了,阿染觉得时间实在过得太快,快得她抓都抓不住。
随着时间飞快的流逝,阿染的心也一天比一天不舍,看着家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还有外祖母对自己的期盼,外祖母一定还想着明年要好好给自己相看人家,却根本不知道明年已经没有她了。
阿染觉得人生倒数的感觉一点也不好,知道自己死亡的时间,原来是这么的难受。
“阿染,你在想什么?”
叶成帷看着阿染失神的表情问道。
阿染回了回神,叶成帷又找了稀奇的东西来送给她,还请她到广味楼吃饭。
“没有,我是觉得又快要到秋天了,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了。”阿染垂眸说道。
叶成帷闻言笑了笑,原来是小女孩的伤春悲秋。
自从楚丞相退下去后,皇帝虽然没有升叶成帷为左相,但叶成帷还是朝堂之中最有势力的,毕竟他上面只有皇帝了,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还因为叶成帷狠辣的手段,现在朝中敢明着跟他呛声的人几乎是没有了。
“秋天虽然苍凉,但还是很美。”阿染望着窗外说道。
窗外是行走的百姓,阿染眼中看到的却是漫山火红的枫叶,最后一年时间她将春夏秋冬都尽收眼底,深深铭记。
“最美的秋天是在草原上,秋天的草原是金色的,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只有满满的金色。”叶成帷开口说道,他曾经任多处地方官,有些地方是有草原的。
“我连皇城都没有出过,大草原的风貌我是无缘得见了。”阿染低头说道,她多么想出去看看啊!将世间最美丽的事物都铭记在心中。
“北边有一个部落,他们生存在大草原上,放养着牛羊,生活无拘无束。并且他们是我们南和国的附属,草原上有许多猎物,陛下最近好像有意想去草原上狩猎。”叶成帷缓缓说道。
“真的吗?”阿染惊喜的看着叶成帷。
如果皇帝真的有意去草原狩猎,必定会带上一众大臣,镇国将军府和齐国公府一定有名额,那么她也有机会走出皇城了。
看着阿染期盼的眼神,叶成帷心尖一颤,他只是听皇帝随口说起,像是一个心愿,并不一定真的会去草原。只是现在看着阿染亮晶晶的眼神,不管皇帝还想不想去,叶成帷都打算极力促成这件事。
“自然是真的。”叶成帷看着阿染温柔一笑,他已经决定待会儿就入宫劝说皇帝了。
得到叶成帷的肯定,阿染十分高兴,叶成帷告诉她的消息从来都是真实的,没有一次出过意外,这次一定也是一样吧!
阿染认真的期盼着,想象着大草原的瑰丽风光。
看着阿染畅想的目光,叶成帷下定决心一定要达成阿染这个愿望。
吃完饭,叶成帷将阿染送回了镇国将军府,随后直接进了宫。
阿染回到房内寻找着关于草原的书,看着上面所记载的草原风光,然后自己跟着想象。
也许是叶成帷十分能把握皇帝的心思,也许是皇帝真的十分看重叶成帷。
对于叶成帷提出的建议,皇帝很快就同意了,并且已经让人在准备一切事宜,还有确定让哪些官员随同前往。
阿染猜的没错,镇国将军府和齐国公府都在随行名单之中,在慕淮问她想不想一起去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随后夏岚书开始帮他们三个人收拾准备着东西,镇国将军府的人不可能全去,慕淮是指定的陪驾之人,可以带家眷,慕离跟阿染都去。将军夫人年纪大了不宜长途奔波,镇国将军府也不能没有主事的人,所以夏岚书也留下。
齐国公府那边人口众多,自然也是不可能全部跟去的,齐国公国公夫人都不想去,夏靖冀作为禁卫统领是必须随同保护皇帝的。夏靖安和夏靖川也不去,让夏靖严带着小辈们一起,夏靖冀忙着保护皇帝,夏靖严最为稳重去了看着小辈们不惹事最合适。
小辈之中夏毅夏修都是刚刚新婚燕尔,夏修和宁韶婉不说,二人都是皇城中典型的世家小姐贵公子,对大草原并不是很感兴趣。倒是黄珞一听眼睛都亮了,妻子这么感兴趣,夏毅自然陪着,所以他们小夫妻也要跟着去。
夏述夏泽都决定留在皇城中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凤御琛被留下监国,这也是皇帝的一次放权,看看凤御琛有没有真正的独立起来。凤御琛被留下,夏霄自然是一直跟随着凤御琛的。
夏寅作为将军,跟辛晚舟晏楼阳都是被指名随行的。
至于夏辰,他对官场不感兴趣,也就一直没有入朝堂,倒是对经商颇有兴趣,他不想去大草原,但打算去交州一趟。听说贺家倒台了,交州那边能捞的好处可不少。
所以齐国公府这边去的人分别是夏靖严,夏靖冀,夏修,黄珞,夏寅一共五人。
各府的名单都定了下来,凤梧柒听到要出去玩,自然也是拉着常皓一起跟着,皇帝那么疼爱凤梧柒,哪里有不答应的,凤梧柒正忙着收拾行李呢!
江家也被指名随行,江大爷和江二爷都去。江月绾性情温婉,本来不是很想去,但得知阿染要去也就一起跟着了。
宫中嫔妃就随皇帝心意跟随,皇帝让楚皇后也跟着一起去。不过楚皇后以后宫事务繁杂为由拒绝了,这些年她跟皇帝算得上是相敬如宾,年纪大了对那些情情爱爱也不感兴趣了,只想着子女好了就好,这样一起出行的机会她就不占个位置了,留给那些年轻的妃子吧!
见楚皇后拒绝,皇帝也不是很在意,转头下了旨意让云贵妃随行,还有后宫一些低位分的年轻嫔妃,高位分的嫔妃就云贵妃这么一个,由此可见云贵妃多年荣宠不衰。
前朝后宫的随行的人都定了下来,皇帝在决定去草原的第一时间就亲自写了书信送到护国寺,请元竹也一起去,不过元竹现在还没有回应。
阿染正在镇国将军府高兴的收拾着行李,可以去领略皇城没有的风光,心中的阴霾也暂时被扫开,让她满是悲伤的心情好了一些。
习惯性的轻抚腕上佛珠,阿染才惊觉自己忘了一件大事。
每隔一段时间佛珠身上的佛法消失变得黯淡她就得回护国寺住几天,这一去草原怕是要许久,到草原路上就得花半个月时间,何况还要在那边玩,回来又是半个月,佛珠怕是坚持不了那么久。
阿染想了想起身去了护国寺。
护国寺
禅房处,元竹正坐在廊下,他坐在从前和阿染一起品茶下棋的地方。
阿染今年住在镇国将军府和齐国公府的时间变多了,只有佛珠光芒黯淡才会回来,佛珠光芒养回来的时候就又走了。
元竹早前有意逃避阿染,所以不是很在意,后来才发现阿染好似也在躲着自己。
元竹不知道,阿染不是在躲他,是厌恶佛祖。
元竹目光落在对面空着的位置上,虽然极力克制,但因为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跟阿染相处,对阿染的爱意不减反增,思念跟爱意混在一起如潮涌。
元竹忍不住看向禅房通往外界的小路上,内心忍不住期盼着那道倩影的出现。
可能是自己真的太过思念阿染了吧!竟然看到了幻觉。
元竹眼前好像真的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苦笑的摇摇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元竹哥哥?”阿染缓缓踏步过来,看见元竹一个人坐在廊下摇头轻声唤道。
元竹身体一僵,这声音……
阿染慢慢走近,疑惑的看着元竹。
元竹轻轻抬头,竟然真的就见到了阿染站在自己的面前。
看着元竹明显的呆愣,阿染突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情。
她一直想着逃离佛祖的掌控,逃离护国寺,忘了元竹哥哥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元竹哥哥只看见她逃离护国寺,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自己一定是让元竹哥哥伤心了,他一定是误会了。
阿染这样想着,瞬间急了,从小到大,她什么事都会告诉元竹,唯独这件事她开不了口,不是她不愿意说,是她无法跟元竹说。
“元竹哥哥,我……”阿染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又被封住了,佛祖无处不在,她还是不能告诉元竹哥哥真相。
元竹看见阿染回来先是惊喜,随后惊醒自己已经选择了天下苍生,压制住心中的狂喜,他面色温柔的走到阿染面前。
执起阿染的手,元竹看了看佛珠,雪白佛珠光芒明亮,他疑惑的看着阿染,既然佛珠光芒还在,那么阿染怎么突然回来了,她这段时间不都是喜欢待在镇国将军府和齐国公府吗?
虽然不知道阿染为什么今年不爱住在护国寺,但对已经选择天下苍生的自己来说是好事。没有与阿染日日相处,他才能努力回到从前心如止水的样子。
只是元竹仔细思考了一下,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心如止水的时候是多久了,好像不知在何时心中就住了阿染这么一个人,时时刻刻的想着,他自以为心如止水的时候可能心就已经乱了,只是不自知罢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元竹开口问道。
阿染微微一愣,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妙的尴尬。
因为她逃避佛祖逃离护国寺,她与元竹竟然第一次有了生分的感觉,这是从未有过的。连当初隔了几年再见元竹时都没有这种感觉,那个时候他们更像久别重逢的故友,一点生分的感觉也没有。
阿染低了低头,是因为长大了跟小时候不一样了,还是她真的因为佛祖也对元竹哥哥有了一些芥蒂?
见阿染不说话,元竹拉着阿染坐了下来,替她倒了一杯茶。
捧着许久未喝的竹叶清茶,阿染看着杯中的竹叶愣了愣神。
阿染喝了一口茶,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泡的,已经是温凉的了。
她放下茶杯,看了看元竹。
“是为了陛下去草原的事吗?”元竹想起自己书桌上那封皇帝亲笔写的书信。
阿染闻言眸子一闪,元竹哥哥还是轻易就知道她的想法,他们之前没有变才对,一定她想多了。
阿染这样想着,抬头带了笑容点点头。
“镇国将军府也在随行名单之中,从苏州回到皇城后,我再未踏出过皇城一步,草原的风光是我未曾见识过的,我想去看看。”
元竹闻言一顿,他本不欲与皇帝一同前往草原,但看阿染这样期盼,他有些动摇了。
“元竹哥哥你要是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就是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让佛珠多护我一段时间,我怕在草原上待太久它撑不住。”阿染看着元竹问道,她真的很想离开这锦绣皇城,去其他地方看看。
阿染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没有这样的法术。”元竹摇了摇头,“南和人信佛,所以整个南和都有佛祖庇护,在护国寺中佛光普照,能够佑你周全。草原上的人有自己的信仰,他们不信奉佛祖,那里佛的气息是最弱的,并且草原人骁勇善战爱好狩猎,到时必定见血,于你身体有害无益。”
元竹说的这些阿染都知道,她也想过自己的身体可能会对草原有排斥,到时候一定会有不适,但她不愿意放弃离开皇城的机会。也许她已经在这个举国上下信奉佛祖的地方待烦了,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到没有佛祖的地方,哪怕不是长久的,至少她可以喘息一下,不用整日都待在满是檀香的地方。
“没关系。”阿染轻声说道,她心意已决,她真的想要去草原看看。
元竹看着阿染坚定的眼神,竟然被震撼到了,这好像是阿染第一次有这样坚定的意愿。
因为显赫的家世,阿染要什么有什么,身边总是围着许多人满足她的所有需求。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坚定的想要去一个地方,从前她不知道生命原来这么短暂,很少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也懒得跨越山河去游历天下,现在她想要多看看这天下,她的时间却所剩无几,所以这一次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看到阿染这么坚定,元竹最终还是守不住自己的心,决定答应皇帝跟阿染一起去草原。
“你帮我派人去回陛下,我答应了。”
“答应什么?”阿染闻言疑惑,她并不知道皇帝给元竹写了书信。
元竹起身回到自己的禅房,将皇帝那封书信给了阿染。
阿染接过一看,随后惊喜的笑了。
“太好了,元竹哥哥你也去,我马上让他们去回陛下。”
阿染唤了锁犀过来,让她派人去宫中回话。
锁犀应声离开。
元竹也答应随行,阿染这下才是真的放下了心,为了草原之行能够顺利,阿染留在了护国寺养着腕上佛珠。
许是太久没有见到阿染,元竹完全控制不住对阿染隐藏的爱意,虽不能说出口,但他努力的多与阿染相处,将阿染的面容表情都深深的刻在自己的心中。
一大早阿染正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元竹就走了进来。
锁犀灵犀刚刚为阿染梳洗完,此时去准备早饭去了。
阿染拿着简朴的木梳梳理着一头柔顺的青丝,梳着简单的发髻,将自小喜爱的发带缠绕在发间。
看着阿染手中的木梳,元竹手心微微起汗,那是他当初亲手雕刻想要赠给阿染的,后来被妖邪打断,之后阿染也就开始回到镇国将军府住了。
是了,是在妖邪之后阿染才开始喜欢回家的,阿染一定是因为担心家人才不再住在护国寺,元竹突然想通了什么。
元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原因,阿染一向十分看重家人,知道宫中出了妖邪家人差点被伤到,肯定就担心了,所以之后才一直待在镇国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