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有想要守护的人吗?』小雷西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事以前娜姊从没提过呢。
『有喔。』她笑着。
『真的吗!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关键时很可靠,平常却少一根筋──总之,是个可爱的人。』席娜的笑容比起方才多了一丝暖意,雷西瞠大双眼,他从没看过对方露出这样的笑容;只可惜席娜的笑仅维持了短暂的一瞬。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娜姊喜欢的是名血族,甚至跟对方有了肌肤之亲。对此他表示祝福,只要娜姊能够幸福,种族是什么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然而他并不晓得,席娜和那位重要的人再也见不到了。
他常常在和席娜的谈天中感受到对方偶尔流露出的一丝落寞,对于没有重要的人的自己来说,他无法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如果那么痛苦的话他一点都不想体会。
这样的情感直至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哥哥之后茅塞顿开,他能够懂了──连同痛苦的感觉,原来娜姊一直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东西吗?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够让她不惜痛苦也要守护对方呢?他开始好奇。
『如果有奇迹的话,请你替我照顾他,诺先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坚强。也请帮我跟他说「不是他的错,真的不是」。』
娜姊说完之后就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就连最后一刻也惦记着他,将那个人放在心底最深处。雷西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他面无表情盯着席娜安详的睡脸,脸色沉了下来。
他不晓得该怎么办,从席娜以前说过的话勉强能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印象──褐发红眼,名为「伊诺」的血族。
只有这样的话,是要去哪找呢?
同时,他也对这名血族产生了莫名的忌妒与愤怒。他夺走了『冰锥』首领唯一且永恒的爱,却什么也没有给她。
雷西看着眼前的人,悔恨、愤怒、不谅解。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需要对方的回答,同样失去了被『冰锥』奉为最高宗旨的娜姊,身为亲生女儿的她打击必定会比自己大上许多,这他是能懂的;但不代表丧母之痛能够成为屠杀血族的理由。
他想要继承娜姊生前的意志,替她守护好她的恋人,不仅是为了她,更是为了『冰锥』、为了自己,甚至是为了那位令自己逐渐放下心房的血族领袖。
「血族是非常强大的种族,凭您带的这些人,真的认为能够战胜吗?还是您常挂在嘴边的屠杀,终究只是说说而已?」相当讽刺地用了敬语,说出来的话也相当不客气。
「呵呵,你真的这么想吗?结果如何,看下去就知道了。」她轻蔑地笑了声,显然对雷西的质问不以为意。
雷西看着她,洁馨穿戴简单的盔甲,手腕和脖子上都戴着『冰锥』研发的护身饰品,看着饰品上闪烁的炫目光芒,雷西可以肯定绝对是最高级的。
不过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是洁馨身上弥漫一股他无法辨别的气味,他有不好的预感,希望只是多想了。
「不管妳怎么说,我不会让妳通过这里。」雷西瞇起眼,他的四周顿时刮起小型旋风,双手爆出红光,不过半晌他手握双剑,剑身闪着诡异的光辉,上头还绕着一圈一圈的暗红光芒。
「不愧是杂种,连武器都那副样子。」她嗤之以鼻,抽出自己惯用的匕首一个旋身就往雷西的方向掷去。
雷西果断向前朝匕首射过来的方向挥剑,暗红的光芒抵销了匕首上的剧毒,他举起剑冲到洁馨面前朝对方劈下,洁馨直接抬手利用护甲挡下攻击。
「我以半人半血族的身分为傲,至于我的武器,比起妳一味模仿娜姊,我觉得我的要好得太多。」
「闭嘴!少开口闭口都是母亲!」
她以快得不寻常的速度往雷西的方向刺击;然而匕首是暗器,在早已暴露自己行踪的情况下并不存在优势,除了席娜奇葩般的存在之外,其他的匕首哪怕使用得再出神入化都无法对雷西造成威胁。
他一面闪躲一面等待时机,只要能够得手一招,就能够让局势在一瞬间突破胶着。
「我想我有必要再说一次,只要妳污辱一次血族,就等于在污辱娜姊。」
「闭嘴!」
就是现在!他一手击飞洁馨的匕首,另一手持剑刺入对方的腹部。洁馨的盔甲虽然轻便却十分坚硬,雷西已经确实命中要害,不过也只是让对方受点皮肉伤,并不致命。
也罢,这样就够了,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该死,尽会耍些小手段。」
她单手摀住腹部,战斗力下降许多,雷西的剑上有血族特有的毒液,在入侵时会瞬间耗损对方的精力,刚刚那一剑刺得深,哪怕不是致命伤,光是剑大范围接触到皮肤的剎那就已经决定了他的胜利。
雷西抓准时机冲向前迅速斩击,洁馨的身体似乎快撑不住了,她精致的面容跟平时相比变得苍白许多,加上腹部的伤口,光站着就显得相当吃力。
人类的战斗能力终究敌不过血族,她比谁都要懂,如果没有像母亲那般的实力、又不像雷西一出生就天赋异禀,自己是完全没有胜算的。于是她开始把心力投注在研发上,任何物种都有弱点,血族亦是。
在这个年代,阳光已经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既然如此她就研发其他的东西,她努力许久,失败了无数次,就在她近乎绝望时被她发现能够直接深入血液里的毒液,血液是血族最仰赖、甚至赖以为生的能源,可以不吃饭、不休息,就是无法不吸血。
她欣喜若狂,在研发成功后她偷偷拿来人界旅游的血族做实验,确定有效之后她开始钻研能够攻入血族地盘的方法。
由于所有事情都必须瞒过雷西,导致进行上有非常多麻烦之处,加上这家伙年纪轻轻却有过人的观察力,使得她必须时常丢些危险的工作支开他。
真的到此为止了吗?雷西已经停止攻击,在他收剑的瞬间她就明白自己已经输了,看着对方平静得理所当然的眼神,彷佛胜利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她不甘心,这不是她要的结果,洁馨并没有用掉所有的底牌,如果可以的话她是不想这么做的,那样很有可能会波及到许多无辜的人。只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管谁死了,只要能够为母亲报仇,她什么都不在乎。所以她──
砰──
「什么声音?」雷西往爆炸的方向看去,脸色顿时暗了下来,「妳做了什么!」他吼着,看着雷西扭曲的脸孔令她莫名愉悦。
「就是妳看到的样子喽,啊,刚刚炸掉的那栋似乎是提供血液的重要建筑吧。身为半血族的你应该不会不知道那栋建筑被毁受到最大伤害的会是谁吧?」
她漾起笑容,雷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在说完话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消失在洁馨的视野中。
他说的只字片语在脑中回荡,洁馨有些恍惚又有些不甘。眼前已然没了他的身影。她仍站在原地,腹部的伤口似乎不痛了,望着雷西离去的方向,不自觉地握拳。
『妳少自以为是了,口口声声嚷嚷着要报仇,妳真的了解过娜姊吗?妳以为这是她要的?不要自欺欺人了,妳只是一厢情愿地报复所有造成妳失去母亲的人事物!』
「……你才自以为是,所有人都向着那个血族,母亲生前说的话题也总是围绕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对一个把『冰锥』搞得四分五裂的人如此上心呢?」
她恍惚看着,而后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第十一章 我答应你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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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开始不受控制,我已经不明白为何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但是我必须战,不仅是为了我、为了国家、为了血族──更是为了『冰锥』』
「啧!没想到……还真的很强啊。」
他啐了口血,脸色有些苍白。
伊诺伫立在几步远的位置,眼前人早已虚弱不堪,用来斩敌的剑插在地上支撑主人的重量,脸庞也早失了血色、身上衣物残破不堪,手腕还被划破几道口子,胜负已分,他无须再动手。
「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让开吗?」伊诺淡淡问了句,不过无论对方回答什么,他都不打算留在这瞎耗,他必须赶紧找到雷西,否则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让不让开不会因为败北而改变,为了馨,就算赔上这条命也要拉你陪葬!」
即便没了一开始的威风心意仍旧不改吗?真是坚贞的情操,不过现下他没有时间赞叹了。
对方硬撑着身子冲了过来,速度与一开始相比相去甚远,伊诺侧身闪过对方孱弱的斩击,举剑抵上他的脖子,「还打算动吗?」锐利的刀刃擦破皮肤,血液沿着伤口汩汩流出。
「你想杀就杀吧,但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通过这里!」话已至此,他索性闭上眼睛静静等候死亡。
伊诺盯着他,思忖半晌,而后他晃动手上的剑挥下,对方应声倒地。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杀人,尤其是『冰锥』的人,我不希望小娜难过。」
他转身离去,对方身上除了原先的伤口和方才擦破喉间的剑痕外,并无致命伤。
伊诺继续赶路,在路上斩了不少人造人,他几乎快把整个领地晃遍还是没找到雷西,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下意识攥紧拳头,沿途他没有撞见任何子民,看来泷岚他们动用力量直接将血族移去避难了,他的心安了不少,只是在找到雷西之前他还不能完全放心。
『殿下,有听见吗?』
泷岚传了念想过来。『我在,什么事?』
『刚刚您要我鉴定的东西结果出来了,跟您猜的一样,剑上面涂的是对血族有害的物质,只要沾上一点就能令战斗力下降许多,一碰到不马上处理的话马上就上去报到了。』
『……』
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点?亏你前面加了一堆敬语,讲话也挺正经,怎么后半句全歪了?
『子民是你移送的吗?』算了,不想跟他计较,现下血族的问题重要。
『殿下,我相信您一定清楚您的子民无法独自移动的。』明明看不到脸,伊诺却好像能透过念想看见他轻浮的笑容,特别是想挥他一拳的愤怒感尤其明显。
『所以他们是你移的?如果是的话你等下就不要参战了,你耗损太多不要勉强。』
『您不用担心,拉斯一开始遣散民众的时候就去掉三分之二了,剩下不过三分之一的血族移送起来并不勉强,我知道我很优秀;但是拉斯的能力也不差,请您别太看轻他。』
『……』真他妈的一针见血。
『你刚刚说的有害物质,有方法避免吗?』
他连忙将话带往正轨,这事严重势必要先处理的,打斗不可能毫发无伤,一被碰到就可能丧命的损失他赌不起,况且对方算是针对他来的,其他血族只是顺便罢了,他可不能让他的子民在顺便的情况下伤亡。
不,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不可以。
『可以,只要在护甲上加点工就行。』泷岚的语气似乎有些愉悦,『不过可能就得看看这些家伙禁不禁得起了?』
咦、什么意思?
伊诺一头雾水,虽然不在身边,不过泷岚不愧是泷岚,彷佛猜到了自己的想法,继续说了下去:『之前拉斯有跟我说他们研发部有成功研发一种抗体,专门防他们这种有心人士,只是缺点就是贴身敏感,会有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大概拉个几天肚子吧。』
『……』伊诺大概知道他的语气为什么愉悦了,居然在幸灾乐祸,真是个垃圾家伙。谁有这样的下属谁倒楣。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他请泷岚弄好之后赶紧将加工过的衣服送到战兵手上,高层就不必了,他们自然有方法避免。
『喔对了,殿下您可别逞能用自己的血去挡啊。』
这是哪国的歧视智商发言,就说碰血会感染了还用血去送死。
『你尽管放一百万个心,你的殿下我不是靠运气活到现在。』
简单来说就是老子没那么笨,你别瞎操心。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到时得去帮您收尸的话我会很困扰的,您知道的,我这边很多工作嘛。』
『……』真他妈的,关键时刻就不能讲点吉利的话吗。
之后伊诺简单交代几件事后就切断联系了,他继续在街道上穿梭,偶尔会被路上的打斗波及,他没时间跟人造人纠缠太久,通常都是用血鞭清出道路。
『冰锥』实际带了多少人并不清楚,不过目前看来除了高层之外其余的都是人造人,不用担心杀人的问题,既然如此就不必顾忌了。
这么说起来,以前在他小时候也曾经发生过一次战争,不过那是千年前的事了,他记不大清楚。
记忆中他被关在屋子内,房子任何出入口皆有卫兵看守,就是不让他有出去的机会,他只从窗户一隅瞥见一阵一阵的火光,火光亮起的瞬间外头鲜血四溅,有许多士兵在瞬间被炸得尸骨不存,场面相当骇人。
当时伊诺不小心瞥见几眼就把窗帘拉上了,他不想去细数那场战争究竟牺牲了多少血族,那个人在战争中也受了不小的伤,关在房里静养了几个月后伊诺才在房间以外的地方看见他。
是啊,就是在那时开始变质的,那个贪得无厌的王,开始显露本性,从那天开始进行无意义的虐杀行为,一次二次,总有无辜的生命从世界上消失,起初伊诺撞见时被血腥场面吓得六神无主,日后次数渐渐多了起来后他也逐渐麻木了。
伊诺开始看不见他温柔的笑容了,彷佛之前看见的都是幻影,彻底地灰飞烟灭。他开始进行残虐的训练,每天伊诺的身上总是充斥大大小小的伤口,旧伤还没痊愈、新伤随即覆盖上去,他仍咬牙撑过来了,不好好遵守的话一定会死,他明白。
那个人早已厌倦了慈父的角色,明明自己还不到两千岁,却硬是将头衔交接下来。
说到底,还有利用价值的玩具本就该好好利用,只可惜他终究无法好好活着,或许是报应吧,他的生命就在那时走到尽头。
忆起那时的场景,不论是当时还是现在,伊诺都没有难过的感觉,反而有种终于解脱箝制的畅快感,时间久了渐渐成了回忆,只是这属于不被惦怀的一角。
『欸伊诺。』
刚刚才切断泷岚的念想,现在又换拉斯,这两个家伙还真会挑时间。
『怎么?你那边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刚刚部下传讯息回来说人造人清理得差不多,他们只有一些皮肉伤没有大碍。』没有受伤就好,伊诺有种心中的石头被放下的感觉,不过他刚刚想到一些疑点需要证实一下。
『欸拉屎,千年前的战争你在现场吧?』
『你说你爸领头的那次?在啊,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