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西离开医院，在路上左弯右拐，他看了眼手环上的地址，微微蹙眉，这不是冰锥内部实验室的位置吗？
『我怀疑洁馨跟瑟尔在策画什么，只是我没有证据，他们似乎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什么太大动作。但是我的身体撑不住，难保他们不会在我出事之后开始着手，几天后我会给你指示，麻烦你到我的病房来，那时还没有开放探病，消息也还没放出去，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住院，你不用担心。』
『调查瑟尔、保护雷西。』这是娜姊主要的托付内容。后面还可以理解，可是前面……
『调查爷爷？娜姊您的意思是？』
『其实我怀疑他很久了，只是碍于洁馨，我一直没有对他进行过什么针对性的调查，当时他来冰锥时上呈的资料让我很在意。』娜姊的语气忽地严肃起来，『──全部都是伪造的。』
『全部都是——』他震了一下，『可是娜姊您是？』
『很好辨认。』她顿了顿，『上头有太多窜改过的痕迹，太过拙劣，我不相信洁馨没有发现，或许他们是故意让我发现的，只是不清楚原因。』
语西没有回话，娜姊的声音继续透过手环传了过来，『我一直清楚，她很不谅解我，甚至因为诺先生讨厌血族，这些我都明白，但我不能对她说什么──我没有任何立场去对她说，但是我不能让她自我毁灭。』那语气有着一丝懊悔。
『或许我一个人根本阻止不了什么，可能在我过世之后再也阻止不了，但是我必须趁还来得及时做些什么。』
语西的脑中闪过几个画面。当时娜姊电话里的内容历历在目，他一直有些疑惑，娜姊究竟是如何察觉这些事的，又是以什么心情交代他的。
『语西，这件事最重要，请你听好。』
『如果我真的怎么了，保护好自己跟雷西。你们最有可能发生危险，甚至会影响到任何跟你们有关的人。洁馨的精神状况越来越不稳定，瑟尔又来历不明。我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希望……』
她没有说完，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隔着手环他听见娜姊的叹气声，识相地没有出声。
后来娜姊切断通讯，那声叹息悬在他的心上，彷佛能透过声音看出主人焦虑的神色，他敛下眸子，或许是什么不能跟他说的事吧？他不再多想。
语西抵达实验室门口，今天果然如娜姊预料的一样没有人，他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指纹解锁，小心翼翼地探进里头。他第一次进来这里，娜姊也交代过里头的东西都很危险，很多都是机密，除非必要，否则不碰为上策。
他谨记在心，在密密麻麻的试管中寻找娜姊要他找的东西。
他在实验室中来回穿梭，冰锥内部的实验品很大，好几间都有门互相连接，虽然都设有门锁，但在指纹的帮助下不成问题，他动作必须快，要赶在没有人到之前处理了事。
他边走边看上头的分类，活化细胞、止血、养颜美容、侵蚀、保健食品……他一排一排看下来，最后定格在一个分类前。上头的标签跟其他的有所区别，是手写上去的。
──Human。
人类？这是什么分类？后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好像有几个字母被抹掉了。
──Humana—i-e-i—
「呃、a……i……不行，看不明白。」
语西有些沉痛，但他对试管上暗红的血液有些警惕，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环顾四周，这间实验室本身也很不对劲，似乎是独立一人的实验室，这分类的位置很隐密，好像要避人耳目似的。
他掏出娜姊给的复制装置，与真品相像程度百分之九十，只要这样就够了。如果是娜姊的话很快就能知道。他小心处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迹，最后从预先准备好的密道顺了出去。
『娜姊，东西拿到了。我先把资料输过去，东西等回，我带回去。』
他将资料透过手环键入，拷贝的试管收在特殊容器内，天色越来越亮，他必须回到他应该在的地方。阳光刺痛他的眼睛，他眨眼，转过身背对阳光，缓缓没入影子里。
时间仍旧过得很快，语西一如既往的忙，雷西在一个礼拜里看见他的次数用一只手还数得完。简直丧心病狂，这人是不是忙到连命都不要了？
之后，又过了几天，几乎是所有的人受到冰锥召集令，到冰锥内部集合。他的脸色越来越沉，这么大阵仗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首领继任仪式。
雷西跟着父母走进特殊会议厅，特殊会议厅跟一般的会议厅不同，用途并不是开会，而是集体宣告一些重大改革。即使是涌上好几千人会场仍然不见拥挤，据说这样的会场每个据点都有，而且每打造一个都要花上几百万。
他暗自在心里感叹冰锥真不是普通有钱。
只是语西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来，他越来越怀疑这段时间对方的消失是不是意味着什么，过了半晌，洁馨踏上讲台。
今天意义非凡，她穿得格外正式，身上不是冰锥的统一服装，而是一袭纯白抹胸长裙，肩上搭着冰锥的正装外套，头发也盘了起来、画了淡妆。妆的颜色跟她的发色很搭，她的五官生得跟席娜特别像，也是个美人。
她开始例行公事，先宣导了下冰锥近期的公告，最后才说到首领继任一事。
「席娜首领在任期间为冰锥立下许多战绩，几乎是传奇般的存在。只是近日首领的身子越来越虚弱，种种考量之下决定退位让她的后辈继承这个位置。我不敢说能够做得比她好，这是我想都不会去想的。」
「但是冰锥会越来越好，一天比一天更加强盛，这是必然的结果。」她铿锵有力的致词赢得一片掌声，但本人彷若未觉。
雷西看着她，突然有种感觉──奶奶似乎一点也不想继承这个位置，她的眼神毫不避讳地落在台下的席娜身上，那双漂亮的宝蓝眼眸至始至终只注视着一个人。
彷佛那个人未作声，这一切就毫无意义。
席娜同样看着她，轻轻颔首，对她微微一笑。雷西顺着洁馨的眼神看过去，眼睛一瞇，席娜旁边的位置上挂着语西的外套。他皱眉，语西怎么会跟娜姊坐在一起？但还是不见人影。
这一天过得浑浑噩噩，雷西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会议就结束了。对于洁馨继任首领一事他没什么想法，娜姊是该休息了，明明身体落下病根，却为了帮派死死撑着，已经够了，真的。
在席娜正式住进医院后，雷西只要有空都会去找她聊天，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健谈，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偶尔也会说一些曾祖父的事，血族的文化让雷西觉得稀奇，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时间久了，他发现不论他何时来，都能在病房内见到洁馨，有时可能拿着一迭公文在批改，有时两手空空，就是在一旁坐着。只有一件事永远不变，她从没跟席娜说过话。
之后，又过了一个月。这天难得语西没有失踪，好好地躺在旁边睡觉，但家里却不得安宁。只因早上母亲收到一封冰锥寄来的通知──病危通知。
【作者有话说： 差一点又要被我窗了，其实我昨天就打完了，但这几天身体很不舒服，写完就倒了，今天被叫去看医生……说到这里我一定要骂一下那个医生，我个人鼻子问题特别严重，他用细棒直接抹药推到最底，碰到喉咙那种，有点痛，两边都有。
但他妈的他一直问我问题，你不知道插那样只能用嘴巴呼吸吗你还一直问？？？
好，先说个通知，我这破身体不知道过几天才会好，所以不保证下礼拜会不会更新，最好你们当作下礼拜没更新比较不会期待落空，对（对什
如果好了时间有赶上，你们就会看到我☆（……
其实我觉得这章节很可能要写到03，恩（没人想知道】
第二十六章 真相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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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西这阵子马不停蹄地到处奔走，自从席娜收到复制品之后，他的工作越来越繁琐难办，席娜可能已经了解大概了，但碍于身体，只能将自己的疑惑交托给语西解决。
若只是跑腿跟调查倒还好，但他还得不时查阅一些古老文书，尽管里头的内容晦涩难懂，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毕竟只有那些书上才可能存在血族的讯息。
「抱歉，早知道如此，当时应该跟诺先生他们借些文件来了解的。」席娜满是愧疚，语西连忙示意没关系。席娜再厉害也不是先知，谁能料到私自开发的药物居然会跟血族有关。
当时席娜一看见复制品就笃定里面装的是血族的血，但是看颜色似乎已经有段时间了，唯有经过时间洗礼，颜色才会变得深沉混浊。但他们是怎么弄到血族的血的？
席娜皱起眉头，「语西，这段时间你有听说过冰锥跟血族有接触吗？」
「没有听说，但也有可能有，只是我不知道。」
严格来说他们一家只有父亲才算是冰锥的一员，其他人顶多只能算亲属，不知道内部消息也是人之常情。
「你说你看见的分类是一串英文，第一个词是人类，后面是a开头的英文字？」
「是的。」
「八成错不了，应该是Humanactivation。我听过馨跟瑟尔在讨论，但他们一看见我在附近之后就立刻结束话题，显然不希望我知道。」
「娜姊，Humanactivation是什么？」
「单从字面意义上来说就是短期内可以活化人体机能的药物，之前冰锥就致力于开发这类药品，但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素材，实验一直都不顺利。」席娜沉思片刻，眸子敛了下来。
「但是娜姊，他们明显是私自开发，如果照您说的是冰锥致力开发的产品，没有必要藏着吧？除非……」
「除非他们用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当作材料，例如我手上这个。」席娜晃了晃手上的试管，血族对自己的血有多重视，怕是没有人类比她更了解，要说他们是以正当手段拿到的，她可不相信。
语西沉默，他感觉到娜姊还有话没说。
「这是血族的血液。」语西瞠大双眼，席娜顿了顿，续道：「时间已经有些久了，但我不会认错，血族的血经过时间洗礼之后颜色会改变，如果是健康的血颜色会变暗，但依旧是清澈的；如果不是，除了变暗之外就像我手上这个。」
她又晃了晃，是了，里面似乎还沉淀了一些杂质。
「所以您的意思是他们袭击血族，然后取了血是吗？」语西有些不敢置信，「可是这种事办得到吗？」
如果按照他的认知，人类是打不赢血族的。玩人海战术倒是有一点赢面，但他们是私自开发，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就表示参与的人不可能多。
「袭击应该不太可能，人界到处都有冰锥的眼线，他们不可能做得滴水不漏，如果说很多人参与还有可能隐瞒，但他们明显是私自做的实验，那么人数应该是压在十人以内，搞不好不超过五个。」
「而十人以内的队伍除非都是精锐，否则无法制服一位血族，是吗？」语西心领神会说完。
席娜颔首，「袭击血族这事是不可能了，那他们究竟怎么拿到的就显得更可疑了，麻烦你尽快帮我查看看。」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娜姊……」
「嗯？」
「我就问问，为何您要找我调查？组织里应该有更多适合的人才对。」他其实疑惑很久了，冰锥里面从来不缺人才，那么为何会找上他？
席娜笑了笑，似乎不太意外语西问这个问题，「因为我不相信他们。」
他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只要我在帮里做什么，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应该很快都会传出去，那么我偷偷调查他们的事很快就会曝光，偷这个词也不会成立。虽然他们不会害我，但是信任这种东西还是不要随便破坏得好，知道我私下调查只是多让他们伤心。」
说起来偷偷调查自己女儿跟女婿在做些什么本来就是件伤感情的事了，要不是娜姊特地拜托他，他也不想让自己卷进去这么复杂的关系里，毕竟没人想自讨苦吃。
对于席娜的说法，语西自然是接受的，就算她什么也不说，他大概还是会继续帮这个忙，谁让她是席娜呢？不需要什么理由，只因为她是席娜，就值得他这样做。
不只是他，大概是冰锥的任何人都对席娜有着盲目的崇拜。
那么基于别人不被信任的理由让自己被托以重任，他应该能够感到高兴的吧？那可是席娜啊，被冰锥所有人誉为无所不能的战姬──冰锥的信仰席娜，他是何德何能？
尽管他觉得自己不见得能够完美完成任务，冲着席娜的信任，不行也得行，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查出来。
语西跟席娜的会谈整体来说落幕得还算愉快，额外多出来的工作让他忙得焦头烂额，稿子也没时间写了，他索性跟编辑请了一个长假，好在他上一本书在不久前刚结束，理由充分。
冰锥现在乱成这样，他也没时间去兼顾自己的事业。
语西一直都很忙，尤其是接近洁馨继位的那阵子更加忙碌。那时洁馨跟瑟尔外出的次数比较频繁，而且常常早出晚归，他调查起来比较没有顾虑，但是首领继位仪式是件大事，任何跟冰锥有关的人物都必须要到场。
按照位阶来算，他的父亲隶属于冰锥研究部门，虽然是个高层，但他们一家的武力都不高，研究部门高层的家属缺席应该没什么关系吧？他问过娜姊之后对方告诉他不出现是可以的，真的有问题的话她会帮忙处理。
有了娜姊的保证，他做起事来也比较放心，至于继位仪式……他权衡之下决定还是把时间多拿来调查。席娜为了方便说词，果断将语西的位置直接安排在自己身边，这个举动惊动了不少高层，产生了诡异的误解。
大家以为首领选好了未来的继承人──还是隔了好几代的，准备就近培养，才把座位排在一起。
这个解释让席娜哭笑不得，无奈表示只是想跟语西聊聊天而已，但这个理由没让多少人相信，有人偷偷跑去周围站岗，听了好几次都是闲话家常的话题之后回去「通风报信」，才让误解的声浪慢慢平息下来。
后来传入语西耳里，让他不禁百感交集，这么简单就相信了？你们想来偷听真以为娜姊不知道吗？为何你们就没人怀疑她是故意说什么给你们听呢？
当时高层都没人怀疑了，就你们偏要怀疑，怀疑了还连解开误会的方式都这么愚蠢，这么好骗难怪当不上高层。
「娜姊，这些人这么单纯真的好吗？」他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虽然很失礼，但冰锥是很多人努力撑起来的组织，绝不能被无知的凡人摧毁。
「这也是他们的可爱之处。没关系，来听我们说话的人平常的工作是杀人，打听情报是另外的人。」
喔，连娜姊都拐着弯说他们笨了，看来不是只有自己这么觉得，空有武力大多是傻子，此话不假，说出这话的人大概被气得不轻深有感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