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诺先生身旁,就不断有好事发生呢。』她笑得非常灿烂。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沉默就好。
这个人到底对他有多深的误解?伊诺记得自己的的鬼生宗旨就是不要迷路而已,哪里冒出一个游刃有余了?虽然女朋友对自己过分崇拜是件很荣幸的事;但是误会越久解开的时候就越窘啊!
心里还在天人交战,席娜已经开始在旁边搭起帐棚,让一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做苦力是很不道德的行为,所以他决定先把问题放在一边去帮忙,这叫做有风度,绝对不是逃避!
『能这样跟诺先生一起旅行,感觉好不真实。』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莫名呢喃了声,一时之间,伊诺无法理解她的思维,想一起旅行这种事只要说一下,他随时都愿意奉陪的啊?
『如果妳想的话,以后随时都能来啊?』难不成她觉得自己不愿意陪她?不过如果是野炊的话可以不要吗?露宿荒郊野外这种的还是体验一次就好。
『说是这么说,诺先生很忙的吧,尤其是现在又继承掌权者这个位置,等到诺先生完全适应血液的抽取量之后,可能就得一直待在那处理国家的事,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闲了吧。』虽然知道妳在难过,但是他怎么觉得自己被骂了啊?还有原来搞半天是担心他太忙了吗。嗯,可以的话很不想这么说,但是他现在都可以出来到处晃了,没道理之后不行啊!
有这种想法实在非常恶劣,如果被那边的高层知道自己其实是这样想的,管他是王还是什么,大概会想尽办法把他绑回去。
『放心,如果妳想见我的话,我随时都能来找妳。』刚刚那种糟糕的念头当然不能说出来,好歹他还有点道德良知……应该吧?把话说得很迂回,不过也不算说谎,只是隐瞒了翘班的部分。
『说得也是。』她漾起笑容,看起来似乎是释怀了。莫名地,他也跟着笑了,或许是因为她笑起来真得很美吧,应该要常笑才对。
『哇,这个真好吃耶!原来妳还会烤肉啊?』很快地来到晚餐时间,吃着席娜从家里带来的上等肉,不得不说她真的很会烤,好像没有任何事难得倒她。明明都是掌权者,突然感觉自己很废。
『以前有委托的时候,不见得随时都有东西吃,最坏的打算就是利用当下食材做出能吃的东西。』她淡淡笑着,将另一块烤好的肉放到他碗里。
『小娜是因为什么决定继承掌权者的位置呢?』伊诺看着她,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应该说他已经疑惑很久了,明明是很温柔的人,却接下黑帮老大的位置,毫无怨言地做到现在。
『因为父亲希望我做。』她的语气很轻,听不出无奈或怨恨,才想说点什么,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堵得哑口,『他说我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所以希望我接这个位置。』
……
……
……
什?
『等、等等等一下!你爸说的这些跟掌权者有什么关系?』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他还是无法相信刚刚听到的话。也就是说……其实是……靠外表?
『呃,因为父亲之前说冰锥的掌权人有时候需要出席大型场合,所以掌权人一定要是不能丢脸的人选,然后他嫌其他人长得不够美观所以……』她的脸有些窘迫,似乎在思考什么形容词说出来比较不难听,其实就算妳直说妳是因为脸当上的他也不会反对啦,毕竟长得好看是事实嘛。大概觉得这事不好到处说,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之后就继续烤肉了。
『脸沾到了。』她『咦』了一声,还没意识到自己指的是什么,他已经将手伸了过去抹去她脸上的烤肉酱。
『好了。』舔舔手指,这个酱的味道还不错,不知道席娜从哪弄来的。正抬起头准备问她时,她的脸倏地刷红,就连烤肉的动作也变得生硬。
咦?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再看看她,好像懂了什么。几乎是万能的首领大人,也会因为这样的事乱了阵脚吗?看她这样的反应,伊诺突然勾起嘴角,心情变得很好。
『小娜。』
『怎、怎么了……唔!』揽过她的身子俯身吻了下去,『不管怎么说,如果要脸红的话,起码得是这样的事吧。』他笑了声。
『请、请不要捉弄我。』她红着脸低头继续烤肉。
『没有喔。』很沉重的语气。
『欸?』在她疑惑抬头之际,嘴唇再度失守,他舔了舔唇而后凑到她耳畔低语:『我想这么做很久了。』然后笑着欣赏她再度胀红的脸。
『其实帮里的人很高兴我坐上这个位置。』她等到脸终于没那么烫之后才开口说话。
『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很高兴。』真心。
『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没有说什么吧?』
『啊算了!总之是因为父亲实在太胡来了,常常搞得整个帮里天翻地覆的,大家都想赶快请走这个大麻烦;但是父亲的能力又非常的好,要找到有资格接替他的人非常困难,简单来说就是又爱又恨吧。』
她有些挫败地低下头,不过并没有停止说话。听她说完后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帮里的人真是太好了,但是自家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甚至是更糟。想到那个混账的脸,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小娜真的好可爱啊,我怎么会生出这么可爱的女儿」,以前父亲总是一脸陶醉地说着这句话,然后在下一秒射穿对方脑袋。』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如果是想让他分心的话,她成功了。为什么女儿控发言的下一句会跟杀人连结!
『啊,忘了说那时候父亲接了歼灭敌方组织的任务。』她扬起十分灿烂的笑容。
『不对,不是这个问题……』妳为什么可以笑得灿烂说出这种话?
一片静默。
嗯?为什么不说话了?他看向席娜,她默默放下烤具,脸色似乎变了。
『很奇怪吗?』气氛似乎瞬间骤降了好几度,她突然用力抓住伊诺的肩膀,神情已经跟刚才截然不同。
『倒也不算奇怪……』不,真得很奇怪。只是跟她对上眼时却无法说出口,他完全想不透她的眼神为何会如此哀伤。
『我从以前就是这样,已经没办法改变了。』她松开扣住肩膀的手,『很小的时候不知道黑帮是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是杀人。我只知道在有记忆以来就看过无数次鲜血四溅的场景。』那话带着几分惆怅,尽管现下理当是很悲伤的氛围,她的眼神仍旧云淡风轻。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家庭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事,就像无法选择父母、无法选择自己会出生在怎样的环境,伊诺抿抿唇,而后大手一捞将她揽进怀里。
『很奇怪吗?』她问了相同的问题;然而这次的嗓音却参杂哽咽,斗大的泪珠大肆滑落。他将手圈得更紧,『是啊,真得很奇怪。』语落,怀里的人明显一颤。
『我从出生起就厌恶这个世界,我讨厌我的父母,总是想着如果他们能够死去该有多好。』他说起了陈年往事,同时也意外自己竟然愿意提起,『父亲把我当成工具,能够让他逃避宿命的工具;为了他自己,甚至不顾我的死活强制让我坐上掌权者的位置。所以,当他过不久惨死在我面前时,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反而,还有点高兴。』席娜惊愕地抬头,伊诺的嘴角噙着笑,语气淡得像是在说明天的午餐一般。
是冷血吗,或许吧?已经不想去在意了,打从那时开始就不想再去在意任何人。在思绪短暂脱离的时候,感觉到怀里的人抽出手紧紧地抱住自己,伊诺盯着她,下意识地扬起了嘴角。
『很奇怪吗?答案是肯定的吧。』席娜还来不及回答,他便接着说了下去。她静静听着,先是诧异地瞪大双眸,眼泪不知道在何时擦干了,最后她看着自己扬起了大大的微笑。
──『既然都很奇怪,那就一起奇怪下去吧。』
*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席娜留了张字条说要去附近采木柴后就不见人影。刚醒来意识还有点模糊,他盯着自己的脚发楞。
『真没想到已经能说出口了。』突然有点感动,一直以为父母的事会放在心里一辈子的,现在能够说出来还蛮高兴的。想着想着,微微地笑了。
『嗯?诺先生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席娜刚好抱着木柴走回来,然后将木柴迭一迭开始生火,动作十分迅速。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他摇头,走到她旁边帮忙。
『是说一个礼拜的旅行明天就要结束了呢,真舍不得。』她淡淡说着,不知道是不是累了,语气非常的轻。
『妳想来的话下次还可以来的,快睡吧。』
『不要!』她猛然往伊诺的方向撞,一开始他还有些困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时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才在想为什么行李这么多原来她偷偷带酒上来吗!
『诺先生,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跨坐在他身上,这次伊诺清楚看见席娜脸上不寻常的红晕。
该死!她到底什么时候喝酒的!趁他睡着的时候吗?席娜的酒量糟到一个不可思议啊!那个女儿痴一定知道这点所以应酬的时候才没让她碰到半滴酒吧!
『什、什么事?』妳说话就说话不要突然压上来啊!妳知道妳现在这个姿势很不妙吗!不知道也要给我知道啊!
『……在离开前,给我一个能够留念的东西。』语落,她堵住他的嘴,身子欺了上来。
等、等一下!干嘛脱他衣服!妳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是外面啊!很该死的是伊诺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挣脱,硬扯的话她又会受伤,这到底什么情况?他不是要变成第一个被人类强暴的血族了吧?实在太丢脸了,如果一起喝醉感觉是不是还不至于这么糟?
『我从以前就是这样,已经没办法改变了。很小的时候不知道黑帮是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是杀人。我只知道在有记忆以来就看过无数次鲜血四溅的场景。』他蓦地忆起烤肉时她说的话,心底有些酸涩。
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过着不幸的生活,他无力也无法改变,他看着席娜,对方身上有着淡淡的酒味,脸上依稀挂着泪痕,眼睛还是肿的。到底在他睡着的时候这家伙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诺先生……不要拒绝我好不好?』他原本想闭起眼无视眼前发酒疯的女人,可是对方却无预警哭了起来,炸得他猝不及防,他最怕女人哭了,唉。
『好啦好啦……我一定是上辈子欠妳,才会跟妳一起发疯……』
他凝视了对方数秒,非常自暴自弃地放弃抵抗,而后对着天空发出长长的叹息。
夜,还很长。
第五章 幸福的伪装脱落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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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不是我所能选择的事,就像虚无缥缈的梦,一旦梦醒,终将消逝。
我不后悔,一心一意地编织美梦。与你相守的日子幸福得不切实际,所以我很珍惜这短暂的幸福。
然而仅存梦中的幸福是远远不够的,我贪婪地许下心愿,希望梦醒之时,你仍在我身旁。』
/
『我很爱你,你知道吗?』
「──!」身子一颤,猛然从床上弹起。
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之后,他终于清醒过来。伊诺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间,也是,已经办完事情从血族领地回来了。
「嗯?诺诺你醒了啊?你一直在冒冷汗耶,真的没问题吗?」蕾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的视线还是没有离开电脑萤幕,好像有听她说过当时为了去祭典她罢工了好一阵子,导致稿子进度严重落后。
对于这件事情伊诺非常愧疚,不过想到她到祭典时又吃又喝又玩的,道歉的说词就卡在喉咙怎么样也说不出口。不管怎么看这家伙都很乐在其中啊,一点也不像去找人。
「没什么,只是梦到以前的事。」想到当时的场景还是心有余悸,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永远都不要再想起。
「是说蕾希你的变声器在祭典那时被压坏了吧?修的好吗?」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当时那个混账身上爆出光芒时场面十分混乱,血族和人类发疯似地四处逃窜,不知道哪个白痴乱传什么光芒是战争的预兆,害得原本很热闹的祭典被搞得一团乱,蕾希的变声器也是在那时被压坏的。
「『嗯,就有时候会怪怪的,就像现在。会变成之前那个声音。』」回应的是之前听到的低沉男声,刚从祭典回来时还有点不习惯,不过现在已经渐渐习以为常。
「这样啊,对了,蕾希听过『冰锥』吗?」虽然只是梦,但伊诺还是有点在意。已经过很多年了,不知道冰锥现在怎么样了。
「嗯……诺诺是指那个『冰锥』吗?有听过传闻,据说现任首领把上头的人全杀了,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蕾希偏着头思考了下。
呃,不过这个情报很惊悚欸,把上头的人全杀了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妳可以一派轻松说出这种话?
「之前要写黑手党的故事有稍微调查一下比较有名的帮派。」妳不需要报备妳为什么会知道,只要是从妳嘴里说出来的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奇怪,真的。
蕾希不知道在何时将脸转过来,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似是看穿伊诺的想法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妳真的不觉得妳的表情跟说出来的话很不搭吗!伊诺一脸挫败地低下头决定不再思考这方面的问题,不然他可能会提早去见上帝……
『我唤你的名、听你的声,感受你紊乱心跳。
能够感受到吗?早已满溢而出的炽热爱恋。
「Yes,No?」
我试着凝望你,你的眼眸平静,里头映上我的身影。只有我、只有我……
爱与不爱,能与不能,是与不是,我在等你。
「Love,Hate?」
涟漪荡漾,染血的眼眸清澈,请告诉我,那不是我,不是我。
血色的眼眸、纯净的心,包裹在黑暗中纯粹的爱。
究竟该何去何从,就听你一声令下。
我为你堕落、为你杀戮,只愿你寻见纯白羽翼。
你的瞳孔逐渐放大,我唤你的名、听你的声,感受你心跳归于平静。
能够感受到吗?早已满溢而出的炽热爱恋。
「Yes,No?」
我试着凝望你,你的眼眸平静,里头映上我的身影。只有我、只有我……
爱与不爱,能与不能,是与不是,答案不再重要。
「Love,H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