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儿,我准备好了。龙王来了吗?”他一边装模作样的上台,一边用脑回电疯狂@庄婳。
“来了。来了。敖广在我身边呢,他一会儿就腾云过来。”庄婳慢条斯理的说道。
卧槽,这个装逼的程度,我远远不及她呀。净远在心里默了默。
站上祭坛后,他诵咏起了经文,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隔着袈裟悄悄按了按胸口的玉佛坠子。
等到玉佛坠子发出微弱的翠光后,他才缓缓拿起台面上的经幡,朝着上空大幅度的摇了三摇,朗声说道:“风起。”
一,二,三……果然,一阵阵的狂风从镇国公府的方向,朝着祭坛刮了过来。
祭坛下的众人被眼前的奇景给吓住了。只见大风卷起飞沙走石,团团围住净远,在他的身周上下盘旋,而身处飓风中心的净远连衣角都没有飞起来一点儿,兀自稳如磐石的站着。
“云聚。”在众人愣神的空隙,净远又仰头朝着上空大喝了一声,然后便低头继续念诵起了经文。
肉眼可见的,天色快速暗了下来,太阳被乌云遮蔽在后面,只能模模糊糊的透出一些亮光。
明明是中午,整个天空却犹如掌灯时分一般阴沉。文武百官中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两腿颤颤的发起了抖。这神威,实在是太吓人了。
净远还在闭着眼睛念经,他并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已经起了这么巨大的变化。
“差不多,敖广快到了。”庄婳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响起。
于是净远依言,大喝了最后一声:“雨落。”然后他还给自己加戏,继续念了一声,“请龙王。”
啊,龙,快看,龙王老爷来了。祭坛下的众人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的骚乱。
净远睁开眼睛,望向天空,只见一道道紫白色的闪电划破乌云,当头劈了下来,如撞钟又如敲鼓般的雷声闷闷的传入了人们的耳朵里。
乌云背后,十丈有余的青龙东露一鳞,西露半爪,若隐若现。
龙体细长又似虎形,身尾分明,头颈与背上腾腾的烈焰燃烧着。
猛地一摆尾,它转向了地面,铜铃般的金色大眼瞪视着地面上的渺小人类,张开大口,朝着祭坛喷射出瀑布一般的水柱,将净远从头到脚浇了个透湿。
与此同时,漫天的乌云里也纷纷落下来雨滴,初时雨滴小,逐渐的雨点越来越大,最后发展成了倾盆大雨。
雨水狂躁的拍打在屋檐上,浇淋在人身上,流淌进田间地头的干涸大地里……
刚开始,文武百官被龙王的神威给吓得屁滚尿流的四散逃匿了起来,等到他们发现大雨真的落了下来,才又纷纷走回了祭坛。
“皇上,这是天降甘霖,神佑我朝哇。”尚书令沈俊匍匐在皇上脚下,仰面狂呼了起来,其他臣子也赶忙都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原本皇上方才是想随着众人一起躲起来的,可是他想着自己是真命天子,龙王应该不会伤害他,便强装镇定的陪着净远,摆出一副天命所归的神态站在磅礴雨阵里。
现下见着臣子们纷纷跪倒在自己的眼前,愈加端了傲视众生的架势,挺胸而立。
倒是净远被老龙的口水喷了一身,满肚子的火气没处撒,正在找庄婳诉苦呢。
“敖广是怎么看我不顺眼了?我又没有惹着他。”
“你确实惹到了他。本来,敖广是想将我讨去做他儿媳妇的,我不肯应允。”
净远:为什么她是如此惹人惦记的香饽饽。我这是与人斗,还要与神斗吗!
敖广在云端瞄见他的口水已经命中了目标,得意地一摆尾,飞走了。
净远见着青龙飞走了,便也趁着雨势稍稍减弱,赶紧走下了祭坛。
“吾皇乃真命天子,就连龙神都得听令赶来相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着净远的恭维话,皇上哈哈大笑,起驾回宫了。
第二日午后,刘公公带着皇上赏赐的银钱屁颠屁颠的进了开元寺大门。
而暴雨就这么哗啦啦的连续下了三天,干涸的大地彻底复苏了。
……
国师求雨的传奇故事则被现场围观的众人演变成无数个版本,在帝都的街头巷尾传颂了起来。
“婳儿,我出不去寺门了。今天又有好多人赶过来上香,指明要拜见我的。”
“我被老龙王的口水恶心到了,真是臭呀,和潲水一般。”
“你来看看我吧,那日被雨淋了个透湿,我染上风寒了。”
“婳儿……”
天呀,净远怎么变成这幅病娇样子,受不了。
眼看着这孩子要长歪了,不行,我得把他扶正。
庄婳奔着开元寺的方向便去了,和她一起去的还有她哥庄毅。
“哥,见着国师,你二话不说,就开打,听见没有?”
庄婳带着蠢萌狗腿子大摇大摆的上山了。
听完小师弟的通报,净远快步走出了寺门。他一脸溢于言表的愉悦,望向庄婳。
“哎呀,婳儿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我正在发愁怎么出去找你呢。太多信徒跪在正殿里等着拜见我呢。”
确实需要打醒他。庄毅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短短数日不见,怎么净远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此膨胀呢!
他挽起袖子便上前开揍。净远莫名其妙的躲闪着招呼过来的拳头。
“庄毅,你在干什么!住手。住手……你别再打了,再打我就还手了。”
一会儿功夫,两人便厮打着满地翻滚了起来。
庄婳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在,这里是殿后的偏僻院子里,没人看到国师这幅糟心的形象。
几个回合后,净远瞅见一个空挡,飞身爬了起来,远远的躲到角落里去了。
他捂着被揍得淤青的下巴,用哀怨的小眼神控诉着这对兄妹的暴行。
“我让他打的,现在你有被打醒了没有?!国师大人。”庄婳傲然的横了他一眼。
当上国师没有几天,尾巴便翘到天上去了,求雨那是他的功劳吗?庄婳上前揪着净远的耳朵便开骂。
庄毅在旁边看着彪悍的妹妹,被吓得瑟瑟发抖。幸亏淑钰不是庄婳这般野蛮。
……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庄毅:家有母老虎,果然可怕。
庄婳:哥你在骂谁呢?小心我告诉淑钰姐姐。
第十七章 ——
泰山府君登门拜贺?真的假的;
话说,净远的小心思才刚开始膨胀,那边太子殿下就已经紧急部署了起来。
萧文澜听完探子的详细汇报后,直接脑补出国师开坛做法的宏大场面。
净远果然是个有能耐的,居然能获得龙王鼎力相助,求雨便给雨,弄得像个非人似的。
婳儿美若天仙,如果他对婳儿动了歪心思,可肿么办!不行,我要想办法扳倒他。
等探子退下后,萧文澜便在书房里焦躁的来回踱步,守在门外的近身侍卫长见着主子如此心忧,知道太子起了打击国师的念头,便凑上来给出主意。
“殿下,小人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萧文澜扬眉,狐疑的望着这个下人。
“属下听宫里当值的同僚说,国师求雨那日确实是真龙在空中显灵了。那么,殿下您可以进言,烦请国师陪同皇上登顶泰山以祭天,感谢上苍对本朝百姓的庇佑……在上山的路上,我们可以安排一些机巧。”
既然国师拍父皇马屁,称他是可以号令龙神的真命天子,那么如果这个真命天子的祭天仪式都不顺遂,岂不是当众打脸了父皇?父皇盛怒之下,怪责起来,第一个倒霉的自然是国师。
萧文澜越想越觉得这是个绝好的主意,眉开眼笑的拍了拍侍卫长的肩膀。
“嗯,够机灵。赏。”
当天,萧文澜便进宫了。
对儿子的这个泰山祭天的建议,皇上赞许有加。
既然此番求雨能得龙神相助,江山社稷自然是风调雨顺,太平无忧了。上苍对本朝施予如此浩大的恩情,当然必须去拜谢。
净远听说是太子突然面见皇上,皇上才命他速速进宫的,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
“朕此番得上苍庇佑,求雨得雨,必当感谢天恩浩荡,国师请为朕卜算吉日,朕要登泰山祭天。”
诺。净远毫不犹豫的便应承了。
与求雨相比,协助皇上登山祭天的难度不值一提。只是为什么太子会突然请求他父皇远去泰山祭天呢?!
净远出了宫,便与庄婳取得了联系。
听他说完太子的建议后,庄婳陷入了沉思。但凡事情涉及到了萧文澜,他们多留个心眼总是没有错的。
“此去泰山路途遥遥,我们需多加提防。”
鸿钧老祖忽然想起历朝历代刺杀君王的事件,十之八九都是发生在皇上出远门的时候,比如秦始皇就是死在了路上。
“谁知道这个萧文澜在打什么鬼主意。师父您和沿途的土地老儿、泰山府君都打个招呼吧,陛下去泰山祭天的一路上,闲杂人等、飞禽猛兽都不得出现。”庄婳接过老祖的话茬。
既然一路上有神仙庇佑,出不了岔子。净远便安心回宫复命去了。
他们在严阵以待,萧文澜这边也没闲着。
他命令侍卫长悄悄联络北方契胡潜藏在帝都的线人,设法传递出去皇上十日后泰山祭天的消息。
然后又命人到时候悄悄在祭天登山的沿途撒上吸引老虎的腐肉。
如果敌方的刺客不顶用,还有猛虎来拦路。如此连环双计,保管父皇此番祭天失败——萧文澜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这些阴谋诡计上。
掌灯时分,太子差人过来镇国公府传话,晚上想宴请庄婳,并说有奇观请她欣赏。
庄婳不情愿去,可又不能直接拒绝萧文澜的邀请,便拉上了庄毅同去。
到了太子府,萧文澜已经在饭厅等着他们了。
太子背对门负手而立,一身华丽的深紫,长发如墨散落在身后,光风霁月之间,如琼枝一树般散发着淡淡的华彩。
见他们到了,萧文澜缓缓转身,冲着庄婳莞尔一笑:“坐。本王等候多时。”
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
(庄婳端着矜持,基本没吃饱,还非得表现出欢愉。)
席间萧文澜故意卖关子,怎么都不肯说出是什么奇观等着让她赏看。
没话找话说,饭后又过去了好一会儿,他们才随着萧文澜去了书房。
一进了书房,庄婳立刻闻到了淡淡的花香。与牡丹、玫瑰、桂花、兰花都不同,香气有一种凄清的印象。
萧文澜从暗室中,端出来一盆绿叶的植物,两三个小花骨朵娉娉婷婷的挺立在枝头,含苞待放。
“此花名唤昙花。它的奇特之处是只在午夜绽放,极尽绚烂后便枯萎。”
萧文澜轻轻抚摸着花骨朵,低下头去嗅闻着紧紧闭合的花骨朵中渗出的丝丝香气。
大半夜的专门请我来赏花?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吧。庄婳很有些莫名其妙。
她正在琢磨着太子的用意,忽然瞧见面前的花骨朵慢慢颤动了起来,花筒翘起,花骨朵肉眼可见的打开,水莲似的白色花瓣相互簇拥着,一层层、一瓣瓣如大雪纷飞般绽放了,空气中满溢的浓香有些刺鼻。
萧文澜看出庄婳的疑惑,忽然走近她的身边,高深莫测的一笑。
“婳儿,昙花美吗?可惜再美,至多两个时辰便败了。”
庄婳:?
“你是本王的太子妃,日后与我共享江山的后主,簪缨世代、权倾天下……所以,如果你选择错了,可能眼前的都会如昙花一现般短暂,包括那个人的命。”
萧文澜说罢,静静的看着庄婳。
卧槽,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选择错误,会要了那个人的命?!他在暗示什么?!
庄婳心里有些慌乱,可是表面上绝对不能输了阵仗。她强自镇定的回望向萧文澜:“婳儿愚钝,不明白太子哥哥的意思!”
萧文澜不多做解释,便微笑着送他们出了书房。
“这个萧文澜到底是说什么?阴阳怪气的。”庄毅比起庄婳,更是摸不着头脑。
有情况!庄婳坐在马车上,不觉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浮现起不好的预感。
晚上她躺在床上仔细琢磨着萧文澜说话的神态,捋了捋思路。
净远为皇上卜算吉时,统筹泰山祭天的全程诸事,如果皇上祭天失败,首当其冲受到惩治的便会是国师。
从建康到泰山是跨省而行,此去路途遥远,至少需要六天时间。
哪怕有土地老儿照应,也难保不出岔子。比如帝国埋伏刺客,比如皇上水土不服,比如随行的后宫妃嫔、皇子皇女、年迈臣子生病……
本朝皇上如此迷信,庄婳估摸着哪怕路上马车坏了,他都要犯嘀咕,想东想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皇上能够不去泰山祭天,那是最好的。
“师父睡了没?”庄婳开始骚扰鸿钧老祖。
鸿钧老祖:?
“此去泰山,徒儿担心有危险。有什么法子可以不让皇上去泰山?”
“这个简单。为师和泰山府君讨一个人情,让他过来帝都拜贺皇上吧。”
鸿钧老祖最是心疼这个小徒弟,他想起昔日泰山府君欠了他一个人情,正好找这个机会讨回了。
“净远,在不在?你和皇上说,让他在帝都郊外祭天,届时泰山府君亲临拜贺。”庄婳接过师父的话茬,吩咐起了净远。
净远当然听到这对师徒的说话,但是他总觉得不靠谱,特别像街边的神棍在忽悠人。
第二日,净远硬着头皮进宫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出于善意的谎言就不是谎言。他的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见着皇上,净远叩头便拜。
“恭喜吾皇,昨晚臣见泰山府君入梦,府君说昔日秦始皇前往泰山祭天拜地,沿途修路造桥,百官拜贺,扰民甚多,惹怒了天神而降下神罚,不日便亡了国。而陛下乃是仁君,不宜行此暴君之政。”